妄困青茗 第100節
岑青茗皺眉:“ 那怎么會,軍里這么多人看著呢?!?/br> 元常石只覺她過于天真,春秋筆法這種東西最是文人墨客的利器,不過不管怎么樣,岑青茗的才干不該會被這種事情埋沒,若對方會對岑青茗不利,那他是會誓死保她的。 正說著,營帳的門簾被打了開,岑青茗抬頭一看,卻瞬間瞪大了眼,她沒想過,那個說是過來撈功名想升官的監軍,竟然是李元朗? ! 第111章 流言 岑青茗沒想過居然還能再見到他。 自上次一別, 她已經有許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再見面,岑青茗才發現, 他比之前成熟了許多, 與初識時的他更是相差甚遠。 現在的李元朗雖還是往日模樣,但氣質卻完全沉淀了下來, 也比原先看著更漠然了些。 “青茗?”元常石在旁邊輕聲叫她:“不管你多不喜歡,咱們面上還是得做個樣子, 他到底是客人, 你得去迎一下他?!?/br> 岑青茗回過神來, 點了點頭, 這才走到他們面前。 孟巖在給李元朗引路, 見岑青茗走到了跟前,便笑著招呼李元朗道:“監軍大人, 這就是這是我們的大將軍, 岑青茗?!?/br> “將軍, 這位是李謙, 李大人?!?/br> 四目相對, 李元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似沒認出她一般, 淡笑道:“岑將軍,久仰大名?!?/br> 岑青茗便也勾了下唇, 回道:“李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 先請落座吧?!?/br> 兩人都如此客氣有禮, 讓一直看向這邊的元常石放寬了心。 貴客既到, 眾人便都落了座。 孟巖同樣坐在了位置上,他這次還挺開心的, 原本大家都在說這節骨眼上來的監軍必然很難伺候,沒想到他去迎人的時候,對方十分好說話,還說曾經看過以他為例的兵書。 一路上兩人相談甚歡,沒過多久,孟巖就與他稱兄道弟了起來,這會他已經完全將李元朗當自己人了。 孟巖手下卻湊到他耳畔急道:“大人,您怎么與這位如此交好了?” “怎么了?”孟巖莫名:“來者是客,且對方禮數周全,我與他交好有何不可?” “大人 ,您忘了那個流言了嗎?”那手底下的人急道:“李謙,就是傳聞中與岑將軍有糾葛的刑部侍郎啊?!?/br> “什么?!”孟巖震驚,猛然看向已經與岑青茗一起坐下的李元朗。 半個月前,突然不知從哪傳來一則流言,說是岑青茗曾與京里一個權貴有染,且被對方禁錮在府中,當其禁臠,說得極不好聽。 這事流傳的挺廣,軍營里不少人都聽說了,不過相信這些話的人不多,實在是他們看著岑青茗在戰場上手起刀落的模樣,都會覺得是個無稽之談。 話雖如此,但看著傳聞中的當事人真與岑將軍站在了眼前,孟巖心里還是有些忐忑,他又轉頭看了眼坐在主位的岑青茗,見雙方都毫無異樣,心下略微松,臉上也不由綻開了微笑,無稽之談,自然不能當真。 而座上,李元朗正與元常石相互寒暄著: “元將軍的腿好些了嗎?” “好多了?!痹J戳搜坩嘬?,嘆道:“若不是多虧了岑將軍來救我,那我傷的可就不只是這條腿了?!?/br> 李元朗聞言掠了眼岑青茗,他是收到戰報之后才知道岑青茗做過如此兇險之事,聞言眼睫微垂,嘴角輕抿,話里卻仍在恭維: “岑將軍不愧是能將西北戰局反轉的猛將,能在千軍萬馬中救人回來,實在是令李某嘆服?!?/br> 岑青茗勾了勾唇角 ,她現在已經從初見他時的震驚中平復,淡聲道:“李大人可真會說話,難怪孟巖只見過李大人一面便贊不絕口?!?/br> 話里有些機鋒,元常石沒聽出來,他從鬼門關里回來一趟就一直覺得體力不支,與岑青茗他們推杯換盞了一會,便提前走了。 而底下的宴席這時才算正式開始,眾人酒至酣處,有幾個將士過來敬酒,同時也想向這位新來的監軍探下口風。 李元朗一律來者不拒,言語之間,不過一會,來敬酒的這幾位便知道了李元朗在京城的身份。 “刑部侍郎?”后頭的一位將士聽到這個官位,皺眉問向旁邊的人:“我怎么聽著這官職這么耳熟呢?” “何老的弟子,圣上的心腹,當然耳熟啊?!被卦挼娜藝K嘆道:“這樣的人還來這里做什么?” “之前傳聞說將岑將軍囚禁的權貴是不是……” 兩人面面相覷,傳聞中囚禁岑將軍的那位不就是刑部侍郎嗎? 聽到李元朗官位的不止是他們,在座的不少人都聯想到了之前的傳聞。 岑青茗手下的將士們雖然將那則流言當成了個笑話,但心里多少有些膈應。 她是靠著自己的實力才讓他們對她改觀的,但卻被抹黑成了以色侍人的主。 這不僅僅是對岑將軍的污蔑,也是對他們的侮辱。 且現在還是戰時,能從京城能傳出這種謠言,也不知是何居心。 最為關鍵的是,傳聞中的那位權臣,正是今日過來的監軍,那就不免引人深思了。 一時暗潮涌動。 這時翁寧突然擠到岑青茗面前,拿起酒盞對她笑道:“岑將軍,這段時間多虧了您的關照料,若不是您,末將恐怕到現在還是個守門的,這杯酒,末將想敬您一杯?!?/br> 岑青茗接過他的酒盞,彎了彎唇:"你得謝謝你自己,這都是靠你自己打拼出來的?!?/br> 翁寧自從在那次站出來與她救了元常石后,就一直跟在她手下,現在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小將領了。 翁寧嘿嘿一笑,又問道:"那末將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你說就是了。" “將軍,之前曾有傳聞說您在京里的時候被時任刑部侍郎的李謙囚禁在府,做他禁.臠,這件事是真的嗎?” 容納了幾十人的營帳瞬時便靜了聲,大家都沒想到翁寧居然敢當著岑青茗的面問這件事。 岑青茗頓了一下,望進翁寧的眼里。 但翁寧毫不退縮,仍是堅持要一個答案,執拗道:“將軍,這是真的嗎?” 岑青茗默了好一會兒,然后臉上突地綻開了一抹笑,轉向下首的李元朗道:“那還得問李大人是不是真的?” 翁寧沒想到岑青茗完全不接招,他本意是想在眾人面前問一嘴那流言內容,到時候隨便岑青茗怎么說,解釋也好,怒斥也罷,反正總得當著大家的面將謠言瓦碎,最好再狠狠下了他的面子,讓大家都知道岑將軍不是好惹的。 可是將軍怎么把話柄遞給了對面???! 在翁寧眼中不安好心的李元朗,此時卻抬頭望向坐在主位,岑青茗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對,李元朗眼里晦澀難辨,扯唇道:“岑將軍英勇無畏,此等豪杰,我怎么敢將她困在一方天地呢?” 翁寧本就是想下他的臉,見李元朗如此識趣,見狀便也笑了:“對對對,我們將軍武功蓋世,武力超群,誰能困得住她??!” “就是,都知道是個謠言,翁寧你居然還要問到將軍面上來,該罰!” 周遭的一群人都在扯著翁寧灌酒。 而李元朗,看了眼主座上帶著淺笑的女子,她正看著那些將士們歡笑。 他跟著他們一起舉起了酒盞,苦酒入喉,李元朗垂下眼簾,眸中思緒盡掩,心中苦笑:是啊,誰能困得住她呢? 他又是怎么敢,困住岑青茗呢? —— 這場接風宴吃的也算是賓客盡歡,但畢竟是戰時,稍微熱鬧一陣便也散了。 李元朗剛才那番話也算博得了好感,眾人與他寒暄了一陣便也離開了。 等他回了自己的營帳,卻見剛才先走的岑青茗就等在他帳前。 “李元朗?!甭犚娐曧懙尼嘬鴤阮^看他:“你來這里做什么?” 李元朗微笑:“這是我的住處,我當然得到這來?!?/br>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br> 李元朗臉色忽的暗了下來,“那岑青茗,你是以什么立場來問的我?” 他一步步向她靠近:“是以大雲的伏柔將軍,還是以你岑青茗的身份?” 岑青茗皺眉,向后退后了一步。 “如果你是以你岑將軍的身份來問我,那我來這里就只是辦公事?!?/br> 雙方對視,從來都是互不相讓,但這次岑青茗卻敗下了陣,“行,那你就是來辦公事的?!?/br> 離開前,岑青茗留下一句話:“阿若在這里,你讓衛風有空去看看她?!?/br>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李元朗抿唇,看著那個心心念念的背影逐漸走遠,攥在袖中的拳頭終于卸了力氣。 岑青茗說不想與他再有瓜葛,李元朗就想全了她的意,他怨她對自己的不上心,也恨自己忘不了她,可他偏生就要在她面前晃蕩,他要讓她知道,自己沒了她也會過得很好。 但她離開前對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居然還是說給別人聽的,這多少讓他有些著惱。 其實他本不該現在過來,可是隔了千里遠的信函又怎能準確傳達出她被流言中傷的心情。 不過看起來,倒是自己多心了。 她在這里什么都好,將士敬重,兵士愛戴,偏他巴巴跑到這來,卻還被她悶頭質問。 半月之前,他和何啟簡整頓朝綱,清理了一大批朝廷命官,那些因罪獲刑的官員們,對李元朗懷恨在心,兼之之前就有李元朗和岑青茗若有似無的傳言,他們便添油加醋了一番將其傳得更廣。 他們是想將他拉下馬,他卻擔心連累她的名聲。 但她在這里過得很好,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李元朗慶幸之余卻還夾雜著一絲失落。 身后傳來輕響,李元朗平復了一會心情才道:“你終于來了?!?/br> 荀瑋看了眼岑青茗離去的方向,淡聲道:“我該是第一個到的?!?/br> 在岑青茗之前,他就已經等在了李元朗營帳外。 李元朗頷首:“那你應該都聽見了,還想問我什么?” 荀瑋沉默片刻才道:“我聽說朝里換了不少人?!?/br> 李元朗輕笑:“你在京里不是也留了人嗎,他們沒跟你說嗎?” 荀瑋蹙眉:“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不過你既然都已經將朝野肅清了,又為何還要再來這里,你明知道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br> 荀瑋想不明白,李元朗肯定不會久留這里,他與圣上的交易荀瑋也很清楚,但李元朗為何選了這個時間點和何啟簡整治朝綱,又為何留下到手的好處來了這里? 還有,為何選在這個檔口,讓那些遺老舊臣抓了你的把柄牽連出岑青茗呢? “這是我的事情,不關荀大人的事吧?!?/br> 荀瑋愣了一會,才道:“確實是我多嘴了,那好,我就不打擾李大人休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