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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困青茗 第60節

    “你說見圣上我就會陪你去見?”岑青茗氣道:“那我要見翠翠,你到底什么時候能讓我見?!”

    李元朗保證:“明日,明日我也會讓你見到她的?!?/br>
    “等不了明日,我現在就要見翠翠!”岑青茗道:“你之前說過此間事了要讓我見翠翠的,既然我不用回莊子里,你今日必須得讓我見到翠翠!”

    “今日夜已深——”

    “我不管這夜不夜深,你若不讓我見她,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贬嘬镏鴼猓骸拔乙呀洷荒悴恢昧硕嗌賯€理由給糊弄過去了,但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衛風本就一直站在中堂的天井處,此刻聽到岑青茗這番話微微向前走了幾步。

    岑青茗立時將眼神放在了衛風身上,只有這個人,她一直沒有真正地和他打過一場。

    岑青茗腳下起勢,手中蘊著勁力,心內思考著這人前幾次的出招。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李元朗嘆了口氣,適時開口,及時制止了這場互斗。

    他朝后喚來一人,吩咐道:“你讓人將黃翠翠帶過來?!?/br>
    那人應了諾,既聞此聲,岑青茗也放下了心,她慢慢放下了手,將掌藏于身后,心內有些躁郁,明明年前已經發作過,怎么今日她的功法又有些異樣。

    過了近大半個時辰,黃翠翠終于來了。

    她是冷著臉進門的,以為李元朗大半夜發什么瘋,想要來聽聽自己的怒罵,卻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了岑青茗。

    兩人許久未見,都是分為激動。

    “你沒事吧?大當家?!”黃翠翠幾步走到岑青茗面前,握著她的手急道:“大當家,你怎么也落到了這賊人手中?”

    “我沒事?!苯K于見到了黃翠翠,岑青茗兩眼不錯地看著她,見她身上沒有一絲傷痕,這才放下了心,她捏著黃翠翠的手,示意她放松,隨后才看著李元朗道:“我要和翠翠單獨談談?!?/br>
    見李元朗一臉莫測,并不怎么點頭的模樣,岑青茗道:“明天你讓我去哪就去哪,你說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先讓我和翠翠單獨聊聊?!?/br>
    李元朗見她連這話都說了出來,這才點了點頭,給了一間屋子讓她們細談。

    岑青茗進屋之前,仔細看了眼周圍。

    李元朗尚未走遠,回頭時正好看見岑青茗這般謹慎模樣,好笑道:“我既然讓你們單獨聊了,就沒打算再派人盯著你們?!?/br>
    岑青茗也沒什么表示,只是涼涼道:“行,還望李大人說到做到,可別像之前那樣讓我失望?!?/br>
    黃翠翠在一旁看不過眼,這人滿口謊言騙了寨子里的人那么久也就罷了,卻深負了大當家的真心。

    此刻她忍不住開口質問:“李元朗,我們大當家對你那般好,你就不曾放在過心上嗎?你到底對我們寨主有否一絲真情?”

    眼看著李元朗拉下了臉,岑青茗將黃翠翠拉回了屋,將門一閉,嘆氣道:“好了,別說了?!?/br>
    岑青茗抿唇:“說這些還有什么意思呢,他那些事都已經做下了,回不了頭的事情就別再多問?!?/br>
    “我就是氣不過?!秉S翠翠氣道:“我也是在夫人口中才知曉這些事情,原來李元朗是為著這些才要清剿了我們,可是我們未曾虧待他過一分,他卻因著那些不知真假的過往全盤否定了我們?!?/br>
    “更何況?!秉S翠翠有些心傷:“大當家您對他的情又摻不得假?!?/br>
    “算了,沒有必要?!贬嘬只亓诉@一句,是對翠翠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真的很沒有必要,岑青茗這段時日以來一直反復追問著自己。

    她當然知道李元朗對她尚還有情,他這些時日以來的言行舉止,每每都在透露著想與她重新開始,但這情到底有幾分?

    曾經的耳鬢廝磨轉眼便可變成刀戈相向,她不敢再信了。

    更何況李元朗心思太深,太沉,他實在不適合自己。

    翠翠見大當家臉色不對也收了聲。

    “不說這些了?!贬嘬D了話題,關切道:“你和我娘怎么樣,你們現在到底被困在何處?”

    這個問題,黃翠翠一臉為難:“大當家,我也不太清楚,京城我是第一次來,更何況,我們每次出入那個宅子都是帶著眼罩,實是分辨不出?!?/br>
    岑青茗有些心憂:“那你們有沒有機會逃出來?”

    黃翠翠搖頭,氣餒道:“這怕是也有幾分困難?!?/br>
    岑青茗也知道自己有些異想天開了,若是只有翠翠一人可能還好說,但加上她娘,她們兩個如何脫困?

    可今日她提氣準備比試的時候,她分明感受到自己丹田的一股沖撞之氣。

    若再不能及時脫身,她的掣肘怕是越來越多了。

    而在此刻寂靜無人的中堂之內,李元朗向李圭問道:“今日你送何筠回去,她是回了何處?”

    李圭看著李元朗臉色,輕聲道:“大人,何小姐回了李府?!?/br>
    李元朗抬頭看著夜空深思,半晌未語。

    李圭有些著急:“大人,何小姐離開的時候,怒氣沖沖,硬沒讓我跟著,自己走著回去的,小的從來沒見過何小姐這番模樣,她畢竟是何老的女兒,會不會對大人有什么影響?”

    “影響?”李元朗仍是看著夜空不語,半晌才道:“一個女子也影響不了我什么?!?/br>
    李圭訥訥稱是,心內卻腹誹,那岑青茗不還是一個女子,卻都快影響大人忘了自己的心性言行了。

    第77章 賞賜

    岑青茗練的武其實與她并不適配, 過于霸道剛烈,但當時岑青茗為了能夠盡快挑起聚義寨的擔子,這才狠心換了這個功法, 雖然有些壞處, 卻能夠盡快速成。

    她雖有天賦,但天賦也有局限, 只能以這些彌補不足,這樣才能在男子當道的世道破出一條狠路, 這件事, 除了翠翠, 就沒人知道。

    而翠翠在知道岑青茗今日運功有異的情況下也是分外憂心:“大當家, 您這樣, 會不會不被反噬???”

    岑青茗搖了搖頭:“這功法,沒有反噬這一說, 不過確實會損耗身體?!?/br>
    “那怎么辦?”翠翠有些著急, 她們被困在此處, 而大當家身體也不容樂觀。

    “沒事?!贬嘬参看浯洌骸拔襾硐朕k法?!?/br>
    她沒有說的是, 這功法的害處就是會減短壽數, 但壽命這個東西,懸之又懸, 夠用就好,她也沒想著要長命百歲, 只要能在這幾年振興聚義寨然后能給母親送終便是。

    李元朗是變數也是異端, 事實證明, 她果然不能要的太多。

    隔日, 早朝之上,景元帝御案上的折子果然也俱是繞著岑青茗昨日被劫以及現在京城沸沸揚揚的女匪首劫糧送民的戲文議論個不停, 不過昨日畢竟已在圣上的南書房內有了前情。

    更何況,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李元朗說等他下午便將人犯證人一同帶進宮面圣,讓那些對此有異議的朝臣以及上折的臣子,了卻此間問題,朝中眾人這才按下不表。

    但大家明顯發現,今日說起李元朗之事的時候,何老罕見沒有一絲言語。

    等早朝結束,陳秋刈意氣滿滿地走在白玉階上,他昨日剛接到消息,原本自請住到莊子里的何筠突然一聲不吭的回了府,而李圭跟在身后一臉著急,李圭是何人,那不就是李元朗身邊最忠實的狗嗎?

    他特意幾番問詢跟著何筠的下人,這才確認,何筠確實是對李圭極其不耐,如此,便可斷定李元朗必定得罪了何筠,而從何老這兩日的表現來看,他對李元朗也甚是冷淡。

    陳秋刈想起昨日場景,原本他都以為從南書房離開后會被何老痛斥一頓了,結果沒想到無事發生。

    這說明什么?這說明在何老手下李元朗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就算他現在再得勢又怎樣,還不是養在何老手下的一條狗嗎,再換條不也一樣?

    陳秋刈哼著小調跟走在路上的官員們打著招呼,結果等看到李元朗,他冷哼了一聲,轉頭就要往另一邊行去。

    只是沒想到,他要從右走,李元朗便從右邊堵他,他從左走,李元朗便從左邊堵他,他怎么都繞不過他,李元朗擺明了是想和他作對。

    陳秋刈氣急敗壞,“李元朗,你不要以為自己還能囂張多久,好狗都知道不擋道,你不會連狗都不如吧?”

    李元朗牽起嘴角,朝他跨了一步,生生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陳秋刈皺緊了眉,就要往后退,卻沒想到李元朗硬是勾著他的肩,湊在他耳邊輕聲嗤笑道:“我看陳大人對我似乎頗為上心,所以稍稍打聽了陳大人一番,卻沒想到,陳大人的私事倒是頗為精彩,我聽聞,陳大人在外似乎還有個外室,將陳大人照料的甚好,好似她腹中還……”

    “李元朗!”陳秋刈一頭冷汗潑將下來,差點滲透了他的后脊,這件事他沒和任何人說過,連家中長輩都不知曉,他現在正是議親的關鍵時期,李元朗可千萬不能將這事捅漏了出去!

    陳秋刈壓低聲音怒道:“你說這話是想干什么?你想要什么?”

    李元朗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轉而笑著問他:“所以陳秋刈,你確定想知道她怎么強迫我的?”

    陳秋刈偏過頭,滿眼驚恐,但李元朗已經放開了他的肩,拍了拍他的領口,轉身離開了。

    不遠處看見這這番畫面的官員都笑著打趣道:“你看,陳大人和李大人關系多好啊?!?/br>
    ——

    李元朗也沒讓那些對他有異議的人等太久,等到下午未時三刻的時候就帶著人去面見圣上了。

    如前一日般,那些諫言的官員被安排坐在一旁。

    李元朗帶著人上了殿。

    劉夫子以及從新風縣帶過來的人一道跪在了地上。

    木子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多官,還各個都是以一等一的大官,除此之外,最頂上還坐著整個大雲最尊貴的人。

    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猶疑當日的舉動到底正確與否,卻見李元朗冷冷看了他一眼。

    木子縮了縮脖子,破罐破摔,心道,反正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仍忍不住想起了幾個月前的情景。

    當時新風縣不知從哪傳出來岑青茗就要被處死的消息,而這處死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將官糧送給了他們,大家伙都義憤填膺,等到人群里說要不要去京城為她請命時,不少人又退縮了。

    畢竟天高路遠,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么意外,而遠離家鄉那么久去為一個死生難料的陌生人求情也如天方夜譚一般。

    萬一客死他鄉呢?萬一將他們打成山匪一伙呢?萬一……

    有那么多的萬一,還有更多的擔憂,畢竟京城對于他們這些偏居于這些小鎮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遙不可及了。

    但木子站了出來,并且愿意陪一同前去的劉夫子作證。

    其他鄉親們雖然不敢同去,但在別人的號召下,也寫了血書請愿,他們二人就帶著為岑青茗請愿的血書上了路。

    而直到木子和劉夫子快到京城以后,他們才知曉原來這一路都是被人刻意安排好的。

    木子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元朗,又看向與他一同跪在地上鎮定自若的劉夫子,想起了來時李元朗囑咐的話,努力定了定心神。

    劉夫子哪如面上那般冷靜,他雖看不上山匪,但飽讀詩書也當知有恩必報,只是聽說了岑青茗的事情,懷著一腔熱血快趕到京里時才知道這一切也不過是別人的陰謀。

    劉夫子想起那個陪在女山匪旁邊的清俊少年,他居然要求自己為她寫詞揚名,為一個山匪寫詞揚名?

    劉夫子雖愿意拼著性命為岑青茗趕到了京城,但也覺荒謬至極,當時這個人對他冷嘲熱諷,劉夫子沒忍住被他激起了性子,洋洋灑灑就為岑青茗寫了好長一篇詞曲,等反應過來之際,那篇曲詞已有三頁大紙。

    不過為著自己的救命之恩,為著新風縣所有吃不上飯的貧苦百姓,劉夫子也沒說什么,在李元朗追問他愿不愿意為岑青茗做證陳情的時候他還是同意了。

    此刻他跪在這大殿之上,看著周圍的這些往日難得一見的官身努力平復心中漣漪。

    當一個秀才做到他這種際遇的,能遇到這么多這輩子見不到的高官,也是少之又少了。

    劉夫子摸了摸自己灰白的須發,苦中作樂道,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得償所愿了。

    而到了對峙證詞這一步,原本想等著陳秋刈先行發言的官員,哪想到他今日如同鵪鶉般縮著腦袋一言不發。

    既然如此,李元朗見眾人沒有一人率先開口,便主動提問道:

    “你們誰來說說,京城這出戲文的編曲作詞都是誰想出來的?你們的同伙是誰?你們做這些的目的是什么?”李元朗這樣說完然后轉身向身后的那群官員詢問道:“李某這么說,各位大人滿意嗎?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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