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翻開封面頁,扉頁上有從上至下羅列著主編、副主編、編輯等人的姓名,排在首位的便是天外居士,接著緊挨著的副主編則是祝世維。 其他的編輯人名,謝景行只掃了掃,都是他不認識人的姓名,不過不外乎是長公主麾下派來專門負責期刊的人員。 第一個板塊是“文豪論壇”,上書有顧青烈、洛樵子、霍子翁三位大家對不同詩歌的賞析,洋洋灑灑三篇文章,全是夸贊之言,恨不得將題中的幾篇詩奉為千金不換的典謨訓誥,就是謝景行這般吹捧華夏詩的人,也覺得比著他們,自己似乎還不夠赤誠。 緊隨其后的第二個欄目是“華夏詩歌半月評論”,仍然是連續幾篇彩虹屁,甚至比前面三位大家吹得還要離譜,連“寧可食無rou,不可無華夏詩”都出來了,甚至還有“文章千古事,唯有華夏詩”的詞句。 謝景行心想:失敬,失敬,看來自己對華夏詩的喜愛度還不夠,他自覺及不上這幾篇文章作者的百分之一。 接下來就是“時事與新聞”和“法與人”,由謝景行親自cao刀寫就,自不必多看。 “談詩論情”欄目他當時并沒有插手,此時倒是翻開看了看,第一篇就是祝世維寫的詩,不過他明顯也參考了華夏詩的體裁,是一首仿杜甫的七律詩,祝世維倒也沒選錯人仿,他們兩人都是憂國憂民,將百姓和天下放在心上的人,同樣的,也都于仕途上遭遇過挫折。 其他幾人的詩歌謝景行同樣只是大概看了看,作詩之人姓名都與前面的編輯重名,看來第一期的詩歌都是由祝世維挑選的人寫成后內部投稿的。 最后是“地方百姓說”,這個謝景行倒有些興趣。 果真是出自天下商行之手,報道里言道,某次天下商行商隊途經江兆省,發現一奇妙植物,研磨后聞之可使人出現幻覺,卻不害人體,清醒過來后只覺身心舒暢,有舒心清神之用。 當地百姓初始以為那植物乃是災物,棄之若蔽,通過商行隨行大夫炮制,現已被引進商行售賣,該地百姓也多了一經濟作物。 謝景行看后只覺得奇特,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這被當地稱之為霍霍草的植物制成的貨物,會有什么樣的人才會去買?還有出現會幻覺,又是什么樣的幻覺? 想起在現代時,他曾聽過某省某些蘑菇吃了后出現的小人跳舞的情況,該不會就是這樣的幻覺吧? 同那些蘑菇不同,霍霍草不止對身體沒有壞處,甚至還有益,說不定還真有人去買,謝景行忽視掉自己心中的蠢蠢欲動,他身心健康,心態良好,完全不需要購買。 他只將整本雜志大概翻了一遍,可卻已花費了小半個時辰,謝景行抬頭看了看日頭,他們再不去飯堂,今日的午食怕是沒有了。 還有一整個下午都需要待在府學里讀書,不吃午食可支撐不住。 謝景行挨個拍拍其他幾人的肩膀,他們都看得入神,“先收起來吧,今日散學后,回家想看多久都成?!?/br> 孟冠白眼睛還盯在書面上,嘴里喃喃道:“不急,我再看看?!?/br> 謝景行無奈,“你們不覺得餓嗎?” 才剛說完,不知誰的肚子便傳來轟鳴聲。 眾人齊齊失笑,期刊再好看,終歸是不能頂餓。 將期刊收進懷里,期刊本也不大,放在懷里后更不起眼,也不會有人再來攔住他們要借。 到飯堂時,他們來得還是過于晚了,只剩些殘羹冷炙,他們隨意將就了一頓,便回了課室。 回去路上,他們幾人是順著階梯往下行的,沒想到路上還遇到了不少府學學子,正捧著期刊高彈闊論,甚至時有點評里面的內容,為之爭得面紅耳赤。 看來這份期刊真真是一炮而響了,說不得天下商行還得加印。 他初始還覺得期刊可能會售不出去,現在想來,是他杞人憂天了。 想到自己懷里還有多的兩本詩刊,陳夫子是上完課才出去買,定是沒買到的,路過休息室時,他專程往休息室去了一趟,送了一本給陳夫子。 陳夫子確實去晚了,他到時,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有幾個沒買到的人還在同商行伙計糾纏,他沒有摻和進去,嘆息一聲回了府學。 他正在同休息室其他同僚哀嘆,卻沒想到他沒有做到承諾的多買一本送往課室,反倒是謝景行為他送來一本。 上揚的嘴角忍都忍不住,連著休息室其他課室的負責教官也圍了上來。 謝景行沒再多說,默默退出了休息室。 到了課室后,謝景行沒有藏著掖著,直接將多的另一本借與了其他學子傳閱。 “幸虧我們課室里有謝兄?!?/br> 道謝的聲音不絕于耳,幾人圍于一處,也顧不得人與人之間應保有距離,緊緊挨挨在一起,翻閱著一本期刊。 = 另一邊,嶼哥兒也聽到了同窗之間的談論,甚至也有人拿了兩本期刊進來。 他這才知謝哥哥同祝爺爺他們弄出來的那什么期刊已經發售了。 不過,他只愛詩,上面的華夏詩他是首首都有的,還親自抄寫后,寄回京城送給阿父和哥哥,許多都已經倒背如流,倒也用不著去跟其他人爭閱,只好奇地往那邊看了看。 他在府學里交的第一個友人是他的同桌時夢琪,此時他們正坐在一處閑聊。 時夢琪往那邊瞅了一眼,不感興趣地偏過頭,“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好看的?一個個那么喜歡?!?/br> 圍坐的共有四人,除了時夢琪和嶼哥兒之外,他們邊上還坐著課室的另外兩個哥兒。 整個課室只有三位哥兒,就算嶼哥兒應了時夢琪,同她坐了在了一塊兒,與另兩位哥兒分開在課室的一左一右,過了沒幾日,他們仍是處在了一處。 溫嘉溫聲說:“我也喜歡的,不過我不著急,爹爹肯定給我買了,等我散學后回去看?!?/br> 他長相乖巧,說話也溫溫柔柔細聲細語,幸虧他們離得近,才能將他的話聽得清楚。 一旁以手撐著臉頰的白蘇打趣道:“是你爹爹給你買,還是你未來相公給你買呀?”艷麗的眉眼間滿是逗樂。 同時夢琪一樣,他對詩也不感興趣。 溫嘉臉一紅,“你就別取笑我了?!毕氲阶约旱奈椿榉?,他連眼里都水潤潤的。 時夢琪在一旁幫腔道:“蘇哥兒難道就沒有未婚夫?我可見著你那未婚夫前兩日還日日接送你,前個才被你給攆回去了?!?/br> 白蘇性格大大咧咧,翻了個白眼,一點沒覺得害羞,“那是他一天太啰嗦了,我就來上個學,囑咐這,囑咐那的,顯得我還跟小孩子一樣?!?/br> 時夢琪同溫嘉對視一眼,笑道:“他那是怕你被其他人騙走了?!?/br> 白蘇往桌上一趴,“管他是因為什么,我就是受不了他那般話多?!?/br> 時夢琪看著旁邊不說話的嶼哥兒,眼珠滴溜溜一轉,“你受不了你未婚夫話多,可我看嶼哥兒聽別人啰嗦,倒是聽得挺高興的?!?/br> 嶼哥兒雙眼瞪得溜圓,完全不清楚怎么話題突然跳到了他身上。 溫嘉和白蘇登時來了興致,問:“嶼哥兒不是說他還未定親嗎?” 他們早時也都以為嶼哥兒同他們一樣,已經許了人家,聽他已經十三歲,更是肯定他早已經定親了。 畢竟哥兒都是地坤,肯定早早就有媒婆上門,少有到了這個年紀都沒定下的。 如他們倆,未婚夫都是在他們剛滿十歲就已定下了,皆是父母相看,選了又選。 不過也問了他們意見,最后他們自己挑的合意的。 不止他們,這間課室里只要是地坤幾乎都已經定親了。 雖然同是地坤,哥兒卻是及不上女子受歡迎的,畢竟女子在生育方面還是會比哥兒順利,連他們都已定親,更遑論女子地坤了。 嶼哥兒連連擺手,“我真沒定親,沒騙你們?!?/br> 時夢琪一把摟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頭,仰頭笑看他,“那你的謝哥哥呢?” 溫嘉和白蘇異口同聲,“那不是他哥哥嗎?” 相處這么久他們當然知道謝景行,嶼哥兒每日提及他謝哥哥的次數,沒有五次也得有三次。 對謝景行的名諱,他們早已如雷貫耳。 嶼哥兒拍了一下時夢琪放在桌上的手背,“你可莫亂說,就是哥哥?!?/br> 溫嘉和白蘇臉上都露出八卦的笑容,“快,夢琪,你說說什么情況?!?/br> 時夢琪不顧嶼哥兒的阻攔,將那日她同嶼哥兒一起去見到謝景行的情形說了說。 “哦~”溫嘉、白蘇二人打趣地看著嶼哥兒,“還說只是哥哥?!?/br> 第112章 嶼哥兒仍是說道:“時夢琪都是胡說的,她在亂猜,我和謝哥哥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我一人來文清苑讀書,他難免會擔心?!?/br> 時夢琪一把放開他,雙手撐住腰,故意道:“你可是知道的,我來府學讀書,就是想找一個人品好又長相俊俏的讀書人做未來相公,正在府學里挑呢,我以前擔心你與你那謝哥哥有些情意,便沒有考慮他,既然你說他只是你哥哥,我看你謝哥哥就不錯,要不我就選他了?!?/br> “不行?!睅Z哥兒臉色一變,想也不想就反駁。 “噫~”另外三人異口同聲。 嶼哥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臉上一紅,逞強道:“反正就是不行?!?/br> 他就是不樂意。 謝哥哥都說了,不到十八不能結親,那就得一視同仁,謝哥哥不到十八也不能想這些事情。 他很聽謝哥哥的話的。 = 還沒等謝景行去找黃娘子和祝世維,事情發展似乎突然變了風向。 自從期刊發售后,謝景行不止在府學里能聽見學子們對華夏詩和天外居士高談闊論,甚至在來回府學的短短路途中,也能聽見百姓們有關期刊的言論。 尤其是謝景行寫的那兩篇新聞,不過幾天已經在整個通州府擴散開,這幾日,謝景行已經聽到了不少唾棄通州府前知府和衛慶省貪官的聲音。 通州府百姓們深受通州府前知府之害,本就對前知府深惡痛絕,這次新聞一出,又勾起了他們對前知府的厭惡。 通州府前知府和衛慶省貪官污吏的事跡被天外居士寫在了期刊上,還是新聞這種幾乎能讓所有人都懂的文體,從而能讓他們的所作所為被全天下所知,被天下人唾棄,通州府百姓無不額手稱慶。 連回家后,周寧和謝定安也都提到,近日來湯圓鋪里吃湯圓的客人對期刊也時有談論,甚至連天外居士的名號在百姓口中提及的次數也變多了。 若說以往天外居士的名號還多在讀書人之間傳揚,現在卻幾乎是全大炎朝的百姓都有所知曉。 不過讓人意外的地方不在百姓,百姓口中提及天外居士時,十之八九都是贊揚和吹捧,過往在讀書人之間也是如此。 可最近謝景行卻常常有聽見讀書人談起天外居士時,言道天外居士也不過爾爾。 這股變化從何時開始,謝景行并不清楚,等他知曉時,已經波及到了府學學子。 府學學子在對天外居士的看法中,隱隱已經分成了兩派。 連一心只知讀書的寇準規幾人都曾聽過,足以說明此次分歧擴散范圍之廣。 “天外居士除了將華夏詩傳播到大炎朝之外,并無其他自己獨作詩歌和文章傳出?!?/br> “此次期刊上不是就有天外居士寫的兩篇新聞嗎?” “確有天外居士親筆所述兩篇新聞,可那新聞卻是通篇白話,文不成體,分明是平常初識字的百姓也能寫出的孩童之作,憑何能被天下讀書人和百姓所追捧?” 謝景行幾人走出課室時,課室里還有人在爭論,他們沒有參與其中,兀自閑庭信步。 可哪里只是課室里同窗在爭論,出了課室,談論的學子們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