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謀 第184節
任瑤期想了想,還是示意蘋果扶了自己下車。 她每次來獻王府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一般都只帶了兩個心腹丫鬟和一個趕車婆子,并沒有別人,現在遇上蕭靖西到了少了不少的口舌。 任瑤期走到蕭靖西面前站定,屈膝行了一禮,輕聲道:“蕭公子,別來無恙?!?/br> 蕭靖西看著她,嘴角微彎:“嗯,我很好?!?/br> 明明是很簡短很平常的一句話,卻硬是被他說出幾分別樣的滋味來。 任瑤期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當時送去給他的當歸。 然后又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任瑤期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再以對待平常人的態度對待他了。 她輕嘆了一口氣,暫時撇開這些不明不白的情緒,問道:“你何時回來的?” 蕭靖西看了一眼自己的馬車,微笑道:“剛剛?!?/br> 任瑤期:“…” 見任瑤期不說話,蕭靖西繼續道:“看到你的信,得知你正在云陽城,我就過來了。對不起,讓你擔心了?!?/br> 任瑤期想說誰擔心你了?可是這話想想任瑤期就覺得牙酸矯情,所以她繼續閉口不言。 “我記得當初答應過你會在入冬前回來?!笔捑肝鞯穆曇衾飵е┟黠@笑意。 任瑤期不由得想,不過去了京都一趟,她怎么就感覺到蕭靖西的臉皮厚了不少?還是她之前因為不熟所以被他的表象迷惑,以至于忽視了他的本性? 第284章 情不自禁 蕭二公子沒有聽見任瑤期的腹誹,繼續道:“原本應該更早些時候回來的,不過路上遇上了些麻煩,正好我接到了一些關于寧夏的消息,所以假裝躲避刺殺轉道去了晉州,這次多虧了獻王的人幫我掩蓋了行蹤?!?/br> 任瑤期卻是聽出了些意味來了,不由得抬頭道:“掩蓋行蹤?你擺脫那些追兵并不是為了逃回云陽城,而是……而是去了寧夏吧?你之前在京都接到的關于寧夏的消息是朝廷有意對寧夏出手,所以將計就計在晉州來了個金蟬脫殼?” 蕭靖西眼中的驚訝漸漸散去,含笑的眸子看著任瑤期打趣道:“我突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太聰明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在我想要賣弄的時候會找不到機會?!?/br> 任瑤期也笑:“蕭公子這是在提醒我,以后我見到你需要退避三舍繞路走嗎?” 蕭靖西:“…” 任瑤期終于明白為什么蕭靖琳總是喜歡拿話來噎蕭靖西了,因為這樣做之后果然會心情舒暢。 她不由得揚了楊嘴角:“現在你可以賣弄一下,你在寧夏的所做所為了。我聽說朝廷已經重新任命了一位姓曾的寧夏總兵,正在上任的路上?!?/br> 蕭靖西見到任瑤期嘴角邊的微笑,不由得莞爾,一路上的車馬勞頓,連夜趕路的辛苦疲憊仿佛都不翼而飛了:“曾潽么?他現在想要接管寧夏可還差了些火候。吳家在寧夏經營了數十年哪里就那么容易被替代?若是吳蕭和真的后繼無人那還好說,可是現在吳家有人繼承香火,他就算是去了寧夏又能如何?” 雖然從蕭靖西口中聽到曾潽的名字任瑤期心里還是有些不適,不過蕭靖西后面的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驚訝道:“吳蕭和后繼有人?你說的難不成是吳依玉?” 蕭靖西好笑地看了任瑤期一眼:“終于猜錯了一回?!?/br> 任瑤期也是被之前聽見的那幾個書生的對話所影響,才會得出這么一個結論,仔細想想,蕭靖西未必會扶持蕭微母女上位。她想了想:“難道那位狄家送去的女子已經有了身孕?” 蕭靖西笑嘆道:“又猜中了?!?/br> 任瑤期不由得驚訝,在蕭微母女的眼皮子底下還能有孕,且還挑在了這么關鍵的時刻,這位姓狄的女子果然不是凡人。 只是…… 任瑤期不由得皺了皺眉:“你怎么知道她生的是男還是女?”若是生的是女孩,與吳依玉一樣,也是沒有繼承權的。 蕭靖西笑道:“這個孩子一定會順利降生。且必定是男孩?!?/br> 見蕭靖西說的這么肯定,任瑤期稍微想一想就明白過來了。在這種時候,吳蕭和的孩子已經不僅僅是繼承吳家香火這么簡單了,因為無論如何他是必須要存在的。會不會順利生下來,是男還是女都不是問題。因為結果都只會是狄氏生了一個男孩。任瑤期甚至懷疑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吳蕭和的,更甚至到底有沒有這個孩子的存在,不過只要燕北王府承認這個孩子的存在并且全力扶持。那么真相如何根本無關緊要。 至于朝廷承不承認,關燕北什么事情?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天高皇帝遠嗎? 這么想著,任瑤期心里關于曾潽要來燕北的陰影便淡了不少。 沒有了實質上的對寧夏的掌控權,曾潽就算來了也不過是一只寄人籬下的被拔了牙的老虎,翻不出太多的花樣來。 “說起來還真要謝謝你?!笔捑肝鞯?,“若非你那時讓我早些回來,寧夏的事情也不會這么順利?!?/br> 任瑤期道:“我不過是隨口那么一說罷了?!?/br> 蕭靖西卻是看著任瑤期,溫柔低緩地道:“你隨口一說。我也當真了?!?/br> 任瑤期不由得有些臉紅,為什么她又覺得蕭靖西的這句話有些怪怪的?難道是她想太多了? 可是抬眼看向蕭靖西,卻發現他雖然是在看著她。表情鎮定從容,耳根處卻有些紅。 任瑤期轉開眼道:“時候不早了,回去吧?!?/br> 蕭靖西看了她一會兒。然后點頭:“好?!?/br> 任瑤期撫了撫自己的披風,轉身要去上馬車,卻聽到了蕭靖西不同于以往的略帶了些遲疑的聲音:“如果你聽到了京都的什么關于我的傳言,不必當真?!?/br> 任瑤期聞言幾乎是立即的就想到了那位顏大小姐的事情。 她頓住了腳步,轉過頭來看著蕭靖西訝異地問道:“關于你的傳言?什么傳言?” 蕭靖西沉默了片刻:“只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聞罷了?!?/br> 任瑤期起了捉弄之心,回了蕭靖西一個無辜的笑:“無風不起浪,傳言也是有根據的,我會有選擇的相信?!?/br> 蕭靖西:“…” 任瑤期說完轉身要走。 蕭靖西卻是嘆息了一聲,苦笑道:“京中傳言,顏家有意與燕北王府結親,顏太后有意要將顏家長房嫡長女賜婚與我?!?/br> 任瑤期停住了步子,沒有回話。 蕭靖西看不到她的表情,又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能繼續道:“顏家與燕北王府結親,不過是顏太后一廂情愿罷了?!?/br> “你確定只是太后一廂情愿?”任瑤期突然開口道,“蕭公子,你見過顏大小姐嗎?” 蕭靖西皺了皺眉,然后點頭坦誠道:“遇到過一兩次?!?/br> 任瑤期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了??磥砟俏活伌笮〗銓κ捑肝魇怯幸獾?。 任瑤期問這么一句不過是想要弄清楚這樁事情罷了,并沒有別的意思,不想蕭靖西卻是誤以為任瑤期是以為他不坦誠,所以生氣了,情急之下蕭靖西想也沒想伸手握住了任瑤期的手。 這一瞬間,兩個人的腦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蕭靖西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做了一件登徒子做的事情,他心下有些懊惱,怕自己的冒犯讓任瑤期覺得反感,可是不知道為何他的手就是松不開,只能低頭愣愣地看著兩人相握在一起的手掌發愣。 任瑤期感覺到自己手心里暖暖的溫度,一時之間除了自己的心跳外,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這一次與上兩回兩人的手握在一起是不一樣的,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樣,她只知道不一樣。 好在任瑤期先回過神來了,她咬了咬唇有些懊惱地偏頭輕聲道:“還不放開?!?/br> 任瑤期是傍晚的時候從寶瓶胡同出來的,這會兒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兩人又是站在避風的地方說話,兩個丫鬟都很有眼色地避到了路口,所以竟是沒有人看到這一幕。 蕭靖西因為任瑤期難得帶著些羞澀的嬌嗔語氣閃了神,手明明想要放開的,卻不知道為何握得更緊了。 然后回過神來之后又迅速地放了手,臉上火燒一般地輕聲喃喃道:“對不起,我不是……” 任瑤期瞪了他一眼,轉身跑走了,直到上了馬車,任瑤期還能感覺到自己狂亂的心跳,以及手心里殘留的另外一個人的溫度。 直到任瑤期的馬車消失在了路的盡頭,蕭靖西還站在原地沒有動。蕭二公子的臉上有懊惱,有后悔,有恍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澀唯獨沒有他時時掛在臉上的謫仙般的淡定從容,總之很難用言語來形容此刻蕭二公子的真正心情。 這一晚任瑤期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許久都睡不著,不知道為何,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蕭靖西緊握住她的手的那一幕,那一刻的悸動只有任瑤期自己心理明白。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感覺到厭惡憤怒之類的情緒。 任瑤期幾乎是一夜未睡,她將自己與蕭靖西從見面以來的所有的事情都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有些細節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或者想不起來了,不想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我不會是……”最后天快亮了臨睡過去的那一瞬,任瑤期輕聲喃喃地說了一句,只是最后那幾個字并沒有發出聲音來。 第二日,任瑤期精神不濟地出現在任瑤華面前的時候,任瑤華被她嚇了一跳,狐疑道:“你不會是昨夜著涼生病了吧?” 任瑤期搖了搖頭,強笑道:“昨晚沒有睡好而已?!?/br> “為何會睡不好?”任瑤華不記得任瑤期有認床的毛病,何況這任家別院任瑤期也住過好幾回了,被褥都是她自己用慣了的。 任瑤期怎么好與任瑤華說她是想自己和蕭靖西的事情想了一個晚上以致沒有睡好? 好在任瑤華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任瑤期敷衍了幾句她也就不再問了。 任時敏在云陽城里的講學已經告一段落,今日正要回白鶴鎮去,任瑤華和任瑤期自然是跟著他一同回去。 在路上,任三老爺心情不錯,便與任瑤期和任瑤華說起了明年開春來云陽城的事情。 任瑤期問道:“爹爹,到時候我們住在何處?你去書院的話,如果還住在任家別院里怕是不方便吧?” 任時敏想了想:“我瞧著書院里的教習除了少數的幾個就住在書院外,其余的人都是在寶瓶胡同附近賃了個院子?!?/br> 第285章 曾潽來燕 任瑤期撫掌道:“這樣也好,爹爹與同僚住得近的話,以后論起相同的志趣來也方便。我瞧著院子也不必多大,爹爹,母親,加上我們,兩進的院子也夠住了?!?/br> 任瑤華看了任瑤期一眼,心想父親還沒說要帶母親和她們來云陽城吧?這可真能自說自話! 任時敏倒是沒有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妥,點頭道:“這些都是小事,我交代管事去辦就成了?!比稳蠣攺膩聿粸檫@點俗事cao半分心。 任瑤華見任時敏今日很好說話的樣子,便也試探著道:“父親,方姨娘也一起跟來嗎?” 任時敏皺了皺眉:“她不是傷了臉不好見人嗎,跟來云陽城做什么?還是繼續留在白鶴鎮養著的好?!?/br> 任瑤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趁機上眼藥:“可是我聽祖母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讓她跟來為您打理內院。父親,到時候云陽書院的那些夫人太太們去拜訪,您能讓一個毀了容貌的妾出面招呼?懂規矩的人家不會暗地里笑話咱們沒有體統么?不說別的,到時候您在書院里能抬得起頭來?” 任時敏看向任瑤華,不悅道:“這是哪里聽來的胡話!” 任瑤華想要說什么,被任瑤期打斷了:“三姐也是聽祖母那么一提罷了,沒影兒的事呢,父親別動氣?!?/br> 任時敏皺了皺眉,不再言語了,不過心里卻是有些為任老太太的話而生氣。任瑤華既然能說出來,那就必定是任老太太當真提起過的。 回到白鶴鎮之后,任時敏就交代了自己手下的一個管事,讓他去云陽城的寶瓶胡同找房子,兩進或者三進的院子都可以,能買下來最好,買不到合適的租賃也可以。離著明年開春去云陽城還有幾個月,找房子的時間盡是夠了的。 這一日,任瑤期又去探望任益均。 任益均現在雖然還是時不時的就會有些傷風感冒。但是精神已經好了很多,臉上也不像是以前那般陰霾。不過清風院的丫鬟婆子們卻是都知道,任三少爺的脾氣還是沒有變好,只是現在他撒氣的對象成新進門的三少奶奶。 任瑤期去清風院的時候聽丫鬟們說三少爺和三少奶奶在書房就徑直去了書房,不想還沒有等人進去稟報就聽見了里面傳來了任益均忍無可忍的咆哮聲:“蠢婦!不過是個簡單的桂字,你從大清早寫到了現在。寫壞了八張紙都還沒有學會,你脖子上面長了一顆豬頭嗎!” 齊月桂委屈地道:“少爺,您這筆不好,我拿在手里它就一直打顫,然后字就歪了……歪一點你就要重寫。您將就將就著看不行嗎?” 任益均氣道:“我這支是三叔送的上好湖筆!你自己蠢笨如豬,還怨起筆來了?字如其人,你人是歪的嗎?” 任益均的丫鬟見怪不怪地輕咳一聲。稟報道:“三少爺,三少奶奶,五小姐來了?!?/br> 屋子里似乎是靜了靜,然后齊月桂掀開簾子走了出來,看到任瑤期的時候臉上明顯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她擦了擦頭上的汗吐了吐舌頭,把任瑤期拉進了書房,一邊揚聲對任益均道:“五姑娘來了。少爺你們說話,我去看看有什么好的茶點給你們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