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新年 po1 8g g.co m
二十九這天,兩家人照例是要一起吃一餐飯。 廖修遠和許恩殊的父親是一起長大的,長大后為了前途和生活各奔東西,不過兜兜轉轉,又都回了臨安。兩人房子買在一處,為的是以后有個照應。 許父病重時,一米七幾的個子,瘦得只剩七十幾斤。他插著鼻飼管,很艱難的抓住廖修遠的手喊他名字。 廖修遠回握住,眼眶有些濕潤,“你放心,我跟夢芝都會幫襯越瑩的,至于恩殊,我和夢芝一直都把她當女兒,你知道的?!?/br> 廖修遠說到做到,這些年他步步高升,云夢芝事業也蒸蒸日上,任誰知道他一家叁口還擠在兩百平的房子里,都要大吃一驚。但為了越瑩和許恩殊,他和云夢芝沒有動過搬家的念頭。 云夢芝手藝好,今天的飯是她掌勺,越瑩和廖擇文給她打下手。 廖修遠好不容易空閑,得知許恩殊期末成績下來,便要看,成績還不不錯,位于全班中上游,倘使是廖擇文拿這樣的成績一定要被叫到書房訓斥,廖修遠對許恩殊向來寬容,不僅沒有表現出不滿意,還夸了幾句。 又問她這個寒假過得怎么樣。 那當然是玩嗨了。 越瑩對她是放養式教育,補習班是沒有給她報過的,興趣班也是她有興趣才讓她上。她對廖修遠也不瞞著,說了許多游玩途中趣事。 廚房里,云夢芝對在洗菜的廖擇文說,“這兒我和你嬸嬸忙就好了,你去陪恩殊玩吧?!?/br> 廖擇文嗯了一聲,但沒有動。 “去吧,恩殊本來就有點怕她叔叔,你過去給她鎮鎮場子?!?/br> 廖擇文這才從廚房出去。 越瑩湊過來,小聲問,“吵架了?” “我看是?!币锤嗪脮埖剑簆 o18b 越瑩笑起來,“多稀奇,還是擇文在生氣,不知道恩殊干了什么好事,把擇文這樣好脾氣的人都搞生氣了?!?/br> 云夢芝也笑,“他要脾氣好犯得著跟小叁歲的meimei鬧脾氣?” “可別這么說,就算擇文是哥哥,也沒有處處讓著恩殊的理,我回去問問恩殊怎么回事,讓她給哥哥道歉去?!?/br> 廖擇文走過來時,許恩殊仍在同廖修遠談天,看到他,頓了一秒才繼續說話。廖修遠坐了單人沙發,許恩殊便坐長條沙發。廖擇文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沒有要講話的意思。許恩殊的聽眾便從一個增至兩個,讓她覺得自己在參加演講或是脫口秀。 廖擇文坐了一會兒,起身洗了一些水果過來。許恩殊掃了一眼,新端來的水果是金桔、草莓、葡萄,都是自己愛吃的。 過了一會兒,廖修遠接到一個較為緊急的電話走開,客廳便只剩下兩人。 從那天晚上起,兩人就沒再見過面。許恩殊本就是忍著脾氣跟廖擇文道歉的,對方不接受,她火氣也大起來,現在也沒有想求和的意思,低了頭拿茶幾上果盤里的草莓,金桔吃。 水果新鮮而味美,許恩殊沒忍住連吃好多,放到往常,廖擇文早要開口叫她別再吃,不然要吃不下飯,但廖擇文今天沒有說這樣的話,她突然覺得很沒興致,連最愛的草莓也不愿再吃。 她拿了一旁的橘子慢慢剝,她平時是不吃橘子的,因為剝完皮還要洗手,實在麻煩。剝完手上果然黏黏糊糊,她將橘子放到茶幾上,到廚房洗手,出來發現廖擇文正拿著她剝好的橘子在吃。 許恩殊噔噔噔的走過去,對廖擇文說了這么多天以來第一句話,“那是我剝的?!?/br> 廖擇文咀嚼著抬起頭看她,像是在用表情告訴她:我當然知道。 許恩殊重申道:“那我是親手剝的?!?/br> 廖擇文點點頭,“挺甜的?!?/br> 許恩殊氣得要暈倒了,在一旁坐下不肯說話。 廖擇文把橘子吃完,橘皮丟進垃圾桶,沒有要剝一個給許恩殊以償還的意思,許恩殊更生氣了,側過身去玩起手機。 廖修遠接完電話坐回來,對許恩殊說,“伯伯打完電話回來了,你剛剛說到那里了?” 許恩殊坐正,很隱晦的瞪了廖擇文一眼,才繼續開始嘰嘰喳喳。 吃飯是廖修遠和云夢芝坐一邊,許恩殊坐在另一邊,兩邊分別是越瑩和廖擇文。 許恩殊仍在記廖擇文吃她橘子的仇,但廖擇文給她夾的菜她都有吃,她再生氣,也絕不在別人面前給廖擇文難堪,像廖擇文之前生氣她出去玩手機關機,在她朋友面前依舊和顏悅色一樣,這是他們的默契。而廖擇文伺候許恩殊吃飯喝湯,但冷著張臉,沒有要和她說話的意思。 越瑩和云夢芝快要笑死了,想來兩人鬧的不是什么大矛盾,都決定不再過問。 * 除夕這天許恩殊照例是要到繼父家里吃團圓飯。 12歲的時候她讀初一,距離和母親搬進新家過去半年,依舊和江則勉水火不容。許恩殊有天晚上夢到爸爸,夢里爸爸什么也沒說,只是坐在原先家里的客廳對她笑。她醒來大哭一場,說什么也要回家去住,甚至用割腕威脅母親。越瑩嚇得暈厥。 許恩殊割腕,江則勉以為沖自己來的,就跳樓,是他命大,從二樓跳下去,只摔斷一條腿。 越瑩那幾天哭得眼睛都腫掉,江先生也急得嘴上長泡,一是為兩個不省心的孩子,二是越瑩懷了孕,原本就妊娠反應強烈,怕她再動肝火更傷身體。 恩殊恩殊,這樣好一個名字,足以見得越瑩和親生父親對她厚重的愛,許恩殊已作出自殺這樣的事,雖然沒有成功,也把越瑩嚇得夠嗆,從醫院出來后,就帶著許恩殊回了原先的家里住。 這次帶回來的東西依舊不多,同樣的場景又上演,越瑩在房間指揮搬家工人放東西,許恩殊和廖擇文牽著手站在走廊看。許恩殊的表情比起上次離開要輕松許多,廖擇文同樣抱了抱她,這次好輕,好像許恩殊手腕上的紗布讓她整個人從里到外都變得易碎不堪。 晚間廖修遠和云夢芝登門拜訪,房間還沒有收拾好,兩個人便只坐了一會兒,云夢芝捧著許恩殊那只傷手流了兩滴眼淚。這讓許恩殊更加愧疚。 江先生不放心江則勉,也不放心越瑩和許恩殊,工作又繁忙,時常是叁個地方來回跑。他從未抱怨過什么,但越瑩月份大了后,他堅持要接越瑩回江邊別墅住。 云夢芝主動提議,可以讓許恩殊住到家里來。許恩殊很情愿,越瑩也害怕她回江家再鬧自殺,便同意下來。 許恩殊回憶到這里,車子開進江家別墅。 江先生帶著江則勉站在門廊上迎接,江則勉懷里抱著圓圓。圓圓剛出世那會兒,江先生和越瑩都有些擔心江則勉因為不喜新meimei,作出過分事情。還好這個重新組建起來的家庭里有關孩子的事情上終于迎來一件好事,江則勉很愛小妹。 他才16歲,身量已經很高,眉眼在慢慢長開,不過仍給人陰冷感覺,許恩殊偶然聽母親提過,江則勉在學校好受歡迎,好多女生追在他后面跑。許恩殊聽得飯要吐出來,不懂那些女孩子是什么樣的眼光,竟喜歡這樣的壞種。 江先生接過越瑩脫下來的外套,很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鬢發,“路上辛苦了?!?/br> 圓圓忘掉上次為了爭mama和許恩殊單方面鬧的不愉快,在江則勉懷里扭來扭去,大喊,“jiejie抱!” 許恩殊先喊了聲爸,才從江則勉手里接過圓圓,圓圓環著她的脖子咯咯笑,許恩殊心里軟得淌水,放輕了聲音說,“圓圓寶寶乖?!?/br> 江則勉環著手,冷不丁開口,“喊了爸爸,抱了meimei,怎么沒見你叫我哥哥?!?/br> 江先生已牽著越瑩進了客廳,許恩殊便壓低了聲音道,“有???” 江則勉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根糖,遞給許恩殊,“新年禮物?!?/br> 許恩殊抱著圓圓往客廳去,沒有搭理他。 從搬離江邊別墅后,許恩殊想方設法不再回到這里,和江則勉的實際接觸其實不多,上次見他是在暑假,她剛一進門,他潑來一杯橙汁,嚇得她直躲。原本江則勉就沒有要將橙汁潑到她身上的意思,只是為了嚇她,目的達成,他樂得哈哈大笑。也許許恩殊的搬離讓她對他來說不再是威脅,江則勉現在對她只是貓玩耗子般的捉弄,她不常過來,便總安慰自己忍忍就好了。 吃畢早午飯,江先生親自開車,一家人前往江家老宅。 作為江先生二婚妻子帶來的拖油瓶,這樣的家庭聚會讓許恩殊感到尷尬,并不想去,但江先生對她是不錯的,她也大了,還拿自己不懂事當借口不給江先生面子顯然是不好的。 江家的長輩對許恩殊還算客氣,小輩們因為江則勉的態度,對她大多時候不理不睬,她樂得不用社交,躲到二樓的空房間里玩手機。 但她躲人,江則勉要來犯賤,沒多久出現在房間門口,斜倚著門框看她,“怎么在這里躲著?” 許恩殊很輕皺了下眉,“你來干什么?!?/br> “當然是來看看我的meimei啊?!?/br> 許恩殊被他喊得犯惡心,并不言語。 “我們學校有個男的談戀愛,被他爸媽打斷了一條腿,你猜猜是為什么?”他說著走進了房間,眼睛仍然直勾勾盯著許恩殊,“因為他搞的是自己同父異母的meimei?!?/br> “我當時聽著就想,這不巧了,我有個異父異母的meimei?!?/br> 許恩殊手邊擺著一杯傭人端來的熱可可,她端起來潑到江則勉腿上。趁江則勉沒反應過來的當,她松手,讓陶瓷杯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脆裂聲。 “啊——” 江則勉看到許恩殊的眼睛在兩秒鐘的功夫里紅起來,她發出尖叫,跑出房間。二樓的客廳坐了幾個人,聽到許恩殊叫都站起身來,她跑到他們跟前,眼淚已掛到腮邊,“我不小心把熱可可打翻,弄到哥哥腿上了,那個好燙,醫生在哪里?” 越瑩聽到動靜上樓的時候,江則勉已經回房間換褲子了,他說熱可可不燙,沒必要在這樣的日子還興師動眾將家庭醫生叫來。 家里一位伯母告訴越瑩她已為江則勉找來一管燙傷膏,叫她不必擔心。 鑒于江則勉的前科,越瑩將許恩殊帶到僻靜處,略微擔憂的問,“真的只是不小心潑到了嗎?” 許恩殊點點頭,看起來有些局促,“他過來找我講話,我們都沒注意到……” 越瑩摸了摸許恩殊的頭發,沒有再說什么。 江則勉很快換好褲子從臥室出來。他和許恩殊對上視線以后饒有興味的笑了笑,眸子亮得嚇人。 這種人就是典型的神經病。 許恩殊面無表情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