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早就知道夫君是狐貍變的 第40節
第47章 鐵石心腸 ◎還以為下任守劍主會是斂煦師姐◎ 這是如何決絕的話?什么叫在遇見她之前, 殺了自己。 是不想落入殺親仇人手里,還是不想在仇恨中茍活。無論哪一種,都深深刺進趙元冰心口,讓她近乎無法呼吸。 尹敘白扶住她, 道:“她既然伏法認罪了, 便不要去想其它。后頭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處理, 你為一個叛徒倒下了, 無物宗、信洲怎么辦?” “......我不會意氣用事的?!壁w元冰道。幾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明日行刑的事。 到底留了幾分心軟,否則多拖一日,斂煦就極有可能被人嚴刑逼供。屆時可不是戒律堂一刀下去的痛快,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折磨。 應落逢沉默地旁觀著一切, 直到幾人即將再次分開, 他才拉住聞丹歌, 朝她搖了搖頭。 這幾日疲于奔波, 兩人鮮少有一處閑話的時候。聞丹歌從善如流留下,問:“是在斂煦住處發現了什么嗎?” 未料到她一眼看穿, 應落逢微微一怔,原本還有些緊張,這下徹底放松,將心中所想全盤托出:“你怎么知道?難道還會卜卦不成?” 聞丹歌“唔”了一聲,捧起他的臉捏了捏, 確認他瘦了:“不會。只是落落聰明,肯定發現了蹊蹺?!?/br> “從哪里學的俏皮話......”他扯下她胡亂捏撓的手, 順勢與她十指相扣, “你既這樣說, 心底也認定斂煦不是兇手?” “太明顯了?!彼p輕向后一拉, 應落逢不設防, 被她拽進懷里,不由瞪她一眼。 “說正事!” 好的真生氣了,尾巴都不放出來了。 聞丹歌被教訓了一通,老老實實答話:“斂煦是替死鬼,她背后那個人才與失蹤案有關?!?/br> 應落逢點點頭:“我也這樣想。而且,對方很可能用她弟弟,也就是斂影威脅了她。斂影坦白三月前,斂煦曾說要帶他下山歷練。我們去時住處空無一物,卻連避塵訣都沒有施。我猜斂煦確實動了帶斂影一走了之,與無物宗斷干凈的心思。卻不是因為大仇得報?!?/br> 他離開方寸宗時,把所有承載了回憶的東西統統清空,帶不走的寧肯丟了砸了也不會留下。因為他恨,恨到立刻就要兩清。 但他沒有在斂煦的住處感到這種恨意。屋子是干凈的,卻處處透露著一種珍而重之的訣別,仿佛能看到主人是如何沉默又不舍地將十數年的回憶悉數打包,獨自吞咽。 從窗邊花盆的痕跡、門前修剪過的竹林,到檐下那個上了年歲卻明顯前不久還被人修繕過的燕巢。這訣別又與沒有施下的避塵訣矛盾,正是這種矛盾貫穿了斂煦始終。 “從我們見她第一面起,她就表現的對無物宗忠心耿耿、處處維護。若全是算計,未免心思太重?!睉浞暾f著說著,自覺理由蒼白站不住腳,推翻了自己,“如果不是心思深沉,也做不到委身仇家,臥薪嘗膽?!?/br> 或許他太過自以為是,這些猜測換做別人也能想到,偌大無物宗難道就沒有人能想到這層?他用自己舉例,以為是推己及人,也許只是庸人自擾...... “你想的沒錯,落落?!彼纯圩∷氖?,他下意識貼了貼十指下的劍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她在身邊、這里是安全的。 聞丹歌重申一遍:“你想的沒錯,落落?!?/br> 她的目光依舊溫柔堅定,不似初識時的鋒芒,如今望向他時每每帶著如水的漣漪。他在她的眸光下重新鼓起勇氣,接著道:“還有一處十分可疑,那就是在桃溪鎮時,斂煦聽說你能使用傳送陣,滿眼都是新奇和崇拜??煞置魈A泉也習得此術,雖然水準在你之下,但那也是個可以討教的人,她何必舍近求遠?我打聽過,藺泉和斂煦同為四守劍,平素也無齟齬......他們不該生疏如此?!?/br> “的確?!甭劦じ璧?,“而且藺泉很維護斂影?!彼吹贸鰜?,藺泉并不全因為趙元冰的緣故而照顧斂影。 經她提醒,應落逢也想起一處細節:“這么說,那日搜查時,藺泉對斂煦也頗有照顧。比如只剩下書房和臥房,他十分避嫌地選了書房?!?/br> “等等?!甭劦じ韬鋈话櫰鹈?,問,“是他主動提出要搜書房的?” 應落逢仔細回憶一番,點頭:“是?!?/br> “那寫了斂煦父母是邪修的紙張,是哪里搜出來的?” ———— 弟子舍。 承普半坐在榻上,連連謝過夜深了還來探望的藺泉:“今日真是多虧有藺師兄......若不是你,我還真不知該如何交差?!?/br> 說來也怪,入道以來他鮮少生病,筑基之后更是百毒不侵。只是照料了斂影半夜,竟然被他傳染,到了不得不告假的地方。 但他又能找誰來頂替?如今洲中出了大事,處處缺人,他正要咬牙堅持下去,忽然聽見藺泉的聲音。 藺泉值夜,因著斂影是重點觀察對象,特意來走這一遭。他把實情一說,藺泉也不為難他,當即和他換了班。 思及此處,承普再三感謝:“藺泉師兄當真是吾輩楷模,守劍第一......”“慎言?!碧A泉打斷他的奉承,冷冷道,“四守劍皆是宗主臂膀,何來第一第二?” “屬下知錯!”見他冷了臉,承普立刻改口,伏低身子認錯。余光瞥到人已經走遠,才癱成一灘。 幾個同門也從外面回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問:“你犯了什么錯?竟惹得藺泉師兄不快?”“當心你的皮!上回我不過收了委托人額外的酬金,他居然讓我去思過崖思過十日!”“那也是你該!藺泉師兄最是剛正不阿,叫你要撞上他?!?/br> 思過的弟子扁了扁嘴,開啟另一個話題:“要我說,四守劍里原是斂煦師姐最好。待人親近,武功高強,還頗有幾分同門情?!?/br> 另一個弟子罵他:“就因為斂煦師姐饒過你一回!你才敢再犯!遲早落在藺泉師兄手上!” 聽到同伴提起斂煦,承普張了張嘴,問:“你們還不知道?” “知道什么?” 承普因為大半日都在榻上養病,并不知曉外面的事情,只問:“戒律堂有沒有傳出懲戒的消息?” 少宗主總不會無緣無故叫他看住斂影,而斂影又能成什么氣候?多半還是斂煦出了什么事。 可看同門的反應,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 幾個同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齊撲上來把承普壓?。骸昂眯∽?,你知道什么事?快說!” 承普敵不過他們胡鬧,只好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卻也十分謹慎:“我警告你們,可不能隨便傳出去啊?!?/br> 思過的弟子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不好說、不好說。斂煦師姐失勢恐怕是真的了?!?/br> “此話怎講?” 他賣了賣關子,才道:“我一個戒律堂的朋友說,看到少宗主啊不,宗主失魂落魄地從地牢出來。你們想想,這宗里,能讓宗主擔憂至此的,還有誰?” 趙元冰父母亡故,昨日才成親,雖說心系百姓,可最親近的還是斂煦。 地牢這個詞一出來,幾人紛紛嘆氣。其中一個忍不住道:“還以為下任守劍主會是斂煦師姐呢?!?/br> 守劍主,顧名思義,是四守劍之首,統領劍峰。等資歷和修為境界上去了,就是下一任劍峰長老。 “是啊,沒出事或許就是她了??上О】上?.....”“唉......如此看來,你們以為守劍主會是誰?藺泉師兄還是胥珠師姐?” 修煉枯燥,閑暇時弟子們偶爾也拿這個做場小賭。幾人登時來了興致,紛紛各抒己見:“那當然是藺泉師兄了!”“是啊是啊,藺泉師兄雖然嚴厲,但無論修為、品行還是資歷,都遠在胥珠之上?!薄榜阒槿绾文芘c他們相比?不過仗著自己是前劍峰長老的親孫女,才......” 然而幾個弟子并不知道,他們盛贊的藺泉師兄,此時正與“德不配位”的胥珠共處一室。 “斂煦的事不是結了嗎?你還來找我做什么?!瘪阒閱栒驹陂T口不肯進來的藺泉。 她翻了個白眼,不情不愿地走過去:“有話快說。明個正午還要去送她一程?!?/br> “斂煦回來了,她那邊的事情要人接管,宗主擇了你去?!碧A泉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絲毫沒有因為“送她一程”而動容。 胥珠覺得好笑:“當真是鐵石心腸,除了宗主誰都使喚不了你。原以為,你們同門十載,好歹有些情分,到頭來也不過......薄情涼意?!?/br> 可無論她怎么冷嘲熱諷,藺泉依舊不為所動。說了半天,胥珠也累了,關門送客:“知道了,調動令牌拿來,明日晚些時候我就去?!?/br> 藺泉這才動了,將令牌遞給她。胥珠接過,發現上面系了只小螞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還真是......”笑著笑著,卻沒了聲。 真是什么呢? 藺泉當然不會回答。 夜濃如墨,天地縫合,只有遠處的戒律堂還亮著燈。胥珠突然覺得胸膛悶悶的,喘不上氣。 她按了按額角,“啪”一聲關上門。藺泉轉身離去,耳中轟鳴作響,仿佛一萬支爆竹在腦中炸開,因此沒有聽到門后胥珠逐漸急促的呼吸聲。 和最后那一句“救我”。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4-03-28 19:58:38~2024-03-29 20:48: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芙 5瓶;讀書真的會發瘋、云朵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8章 攝魂魘 ◎我想看你穿嫁衣◎ 距行刑還有兩個時辰, 戒律堂地牢。 聞丹歌穿過長長的道路,來到地牢深處。斂煦已經換好衣裳,坐在草席上等待死亡降臨。 聽到腳步聲,她先是驚喜地抬起頭, 發現來者是她, 又緩緩垂首:“聞道友?!?/br> “你很想趙元冰來?”聞丹歌站在欄桿外, 問。斂煦搖了搖頭, 神情被散發掩著,看不真切:“不敢污了宗主的眼?!?/br> 聞丹歌:“明明不是你做的,為什么要認罪?” 斂煦猛地沖到欄桿前,一雙泛著血絲的瞳孔瞬間縮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風羽妖是我招來的, 斂影和應小郎也是我施了魘。是我做的, 我認?!?/br> “你們想知道真相, 我便告訴你。三月前我得知父母被前宗主所殺, 于是一直伺機報復,憑借御獸血脈招來了風羽妖。剛巧那天聽見少宗主決定以身涉險, 我便決定趁機報仇,即便事敗也可以推給失蹤案的主謀,渾水摸魚。只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都能突破魘術......棋差一招,我認?!?/br> 她一口氣將來龍去脈說完,原以為聞丹歌聽到真相就會善罷甘休。卻不想, 她只淡淡“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繼續問:“他們拿什么東西要挾你了?斂影、趙元冰, 還是整個無物宗?” 見她油鹽不進, 斂煦嘆出一口氣, 神色灰白:“聞道友莫問了, 我當真什么也不知道。既然心系失蹤案, 還是早些做準備吧,算算日子,今天該是新一輪?!?/br> 的確,所有變故都出在一天,以至于聞丹歌都要以為他們已經在無物宗待了好些天了。經她提醒,時間緊迫,聞丹歌從懷中拿出調動令牌:“你的東西掉了?!?/br> 斂煦一怔,下意識要去接,卻被聞丹歌躲開。她深吸一氣,道:“只是宗里的調動令牌,聞道友想要的話,庶務那里有許多?!?/br> “是么?那你怎么認定這個就是你的?” 斂煦指了指令牌上的螞蚱:“說出來也不怕你取笑。為了好辨認,我通常會編點草螞蚱系上去,這個就是我不久前拿蘭草莖做的?!?/br> “這樣啊?!甭劦じ杷坪跣帕怂脑?,將令牌丟給她,卻話鋒一轉,“既然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你一個將死之人,討回去做什么?” 斂煦攥著令牌,道:“沒什么,將死之人的念想罷了?!?/br> “不是因為上面被人施了魘術,你擔心旁人撿到會中計嗎?”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響在耳畔,“啪”的一聲,令牌掉了。 聞丹歌居高臨下,平靜地凝視著她:“我一直好奇,一個連傳送法陣都不會用的人,是怎么頻繁使用魘術的?因為你會御妖、而恰好手上有幾只魘妖?這些話騙騙他們或許可以,但是......很不巧,我身體里也有那種東西?!?/br> “所以,給我滾出來?!?/br> 隨著話音落下,斂煦突然頭疼欲裂,像是有一顆種子想要從她的腦子里破土而出。她痛苦地蜷縮成一團,面上冷汗直流。聞丹歌隔著一尺外,手里的迎魁劍光四射,一寸寸遁入她的身體。 好痛......好痛......斂煦幾乎要痛暈過去,直覺自己一半的魂魄正在被劍光灼燒煎烤??陕?,那股炙熱變成了溫暖,奇跡般的安撫了她。 而聞丹歌則對著手里那一小撮烏黑的、面團似的東西,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所以,“刃毒”也是差不多的東西?身為“鎮”,她有被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