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殿試放榜,新科前三甲榮耀巡街游,新科狀元俊美壓過探花郎的熱度還未散,隔日,便到了東宮太子大婚日。 太子大婚,太子妃婚車從朱雀大街繞皇城一周,而后駛入東宮中門,鑼鼓喧鬧喜慶,處處彰顯出皇家娶親的奢華隆重。 只除了一樣,美中不足,據說太子與太子妃才堪堪行禮完,身子便承受不住,召了太醫。 “這太子的身子這么差嗎?” 許菡今日被徐成輝約著和林漠也到朱雀大街看熱鬧去了,才回到府里,就聽到二哥哥回府帶回這樣的消息。 許蘊如今在東宮任職,也曾見過太子幾面,“太子殿下身子是有些羸弱,但卻是位如冰瑩雪至、鳳表龍姿的溫潤君才?!?/br> “可再有才華,再是治世明主,沒有一副好的身子骨有什么用?反倒叫其他皇子們更垂涎不安分,整日被人惦記著什么時候死,還不如個普通人……” “咳!”許蘊忙打住小妹的發言,“阿菡不可妄語?!毙液眠@是在自家,他們自家私下說說也就算了,他怕小妹不知里面的厲害,忙叮囑一句,“出去可不敢隨便議論,就算旁人與你說,也別摻和言語?!?/br> “放心,二哥哥,我知道輕重,”許菡想到今日成親的太子妃,只是覺著有些可惜,“我還見過太子妃兩次,是個很溫柔的姑娘,若是太子這么弱,她以后可不好過?!碧渝鞘ド腺n婚給太子的,太子少傅之女杜瑜,據說與太子青梅竹馬才得以賜婚。 但外面又傳,兩人根本沒有見過面,太子因體弱,功課都沒法完成,太子少傅不過是掛名,杜瑜這個太子妃也不過是個空殼。 但具體如何,許菡沒接觸過太子妃和太子,只是道聽途說,不能辨真假。 林漠問道,“二哥去了東宮這些日子,可曾發覺太子有什么異樣?早先與大哥哥也探討過這事,雖然外面都傳太子身子不好,活不過多少歲,可從活不過十歲,到不過十六,再不到二十,太子卻一直都活的好好地,只除了傳出過幾次太子不好,卻最后都化險為夷。但到底只是傳言,誰真正去東宮里驗證過?” 可能有人會說,那是東宮,怎么可能容的人去查驗,但再若是太子當真是短命之象,今上并非糊涂昏庸之人,為何從未流露出一絲廢太子的意思。 許蔚和許蘊便是有此猜測,許蘊才會去東宮任職,“從外表來看,太子的確氣虛體弱模樣,但也沒有到常年臥榻的程度,外面傳言確實浮夸了些。但我見太子次數也不過幾次,看不出到底是真虛弱還是作假。若當真為假,那更說明,圣上在下一盤大棋。真真假假,不是咱們能參與的,只做好自己眼前事便是?!?/br> 就算他在東宮任職,也沒有將自己就劃為東宮一脈,他們要做的是純臣。 只是,人心都有偏頗,若是拋去太子身子不好這一點,許蘊覺著這儲君還是太子來做好,大皇子三皇子這些皇子們名不正不說,品行和能力也多欠缺。 他們私下里如何議論猜測,但都明白最重要一點,一切的關鍵,在于圣上。 “吏部關試考之前,阿漠也參與些新科進士們期集,到底是同一科,有同科之誼,用上用不上的,關系先打好。至于其他人遞給你的請帖,撿出些重要的去參加……”許蘊用過來的經驗給林漠指點了一番。 即將出入官場,這些都是寶貴的經驗,林漠悉心聽著,許菡就覺著繁復了,索性去尋許如容說話。 前天,北定侯請了官配和族里長輩來侯府請期了,兩下里商議尋了吉日,最后定下十一月成親,因此距離許如容出閣也就半年時間了。 一想到美美香香的七jiejie就要嫁人離開侯府到別人家生活,許菡就滿心不舍,連出去玩的心都沒有了,要不是今天被許寶輝強拉著,她都沒心思出去看熱鬧。 定了婚期,許如容往后就會少出門,留在家里備嫁,繡嫁衣了。 許菡去的時候,許如容已經開始繡嫁衣了,這繡樣和布料是從婚事定下后便開始準備,如今只等請期后,便取出來開始繡了。 “七jiejie已經開始繡了?這么快!”許菡還以為得等些天。 許如容的大丫頭笑著解釋,“是一早就預備好了的,只等著日子定了就可以繡?!?/br> 看看那嫁衣的布料,許菡有些為七jiejie發愁,“這么大塊布,都要七jiejie自己繡,繡滿這些圖嗎?”布料上是描好了的花樣,都是些鳳舞牡丹之類的喜慶華貴花型。 許菡不喜女紅,也未學,只會走個簡單的縫線,這一眼看去就覺著暈線。 且,她好動,也坐不住,瞧著穩穩坐著不動的七jiejie,都替她臀疼,不等人回話,又道,“這都快掌燈,光線暗了,七jiejie還是別繡了,太費眼了,我看著都眼疼。七jiejie眼睛好看,更得仔細保護?!?/br> 許如容抽針空擋里,眼波微挑看她一眼,清麗笑容漾開,“我這才剛開始,你就來說這些,真是不怕打消我的積極性?!?/br> 許菡翻看著布料上的繡圖,小眉頭皺著,這看著就愁手,“這積極性,七jiejie不要也罷,”指著一只鸞鳳,她眼都發愁,“這么多,得繡到什么時候,白天黑夜地繡么?” “好了,不逗你了,”見小妹眉毛皺的都要擠一處,許如容才放下手中繡布,“這些不是必須我親自繡,我只繡個開頭和結尾,還有一些關鍵的部位,比如眼睛這里,也是可以的?!?/br> 許菡一聽,眉頭就舒展了,“早說這樣子,我就不幫七jiejie愁了,我還以為你跟六jiejie似的,以后要整天關在院子里繡嫁妝呢,六jiejie的嫁妝可全都是她親自繡完的?!?/br> 想到出嫁離京的許雪,許如容心里也有些想念,“你六jiejie那是為了早先的事,不想出來,便繡了整個嫁衣。我女紅雖然尚可,但也沒想這般跟自己過不去,整日繡嫁衣?!?/br> “那今天七jiejie也不能跟六jiejie似的,以后連府門都不出,直到嫁人了吧?”許菡是招贅,雖然與林漠也早早訂婚,但這些禮節她卻是不用太在意,“當初四jiejie可沒這樣,我覺著七jiejie還是該出去玩就出去玩?!?/br> “這不是才定了婚期,不好就跑出去玩,”許如容這些年習慣了在府里,雖然如今在外面走動多了,但還是更喜歡喜靜宅在家,“偶爾出去玩玩也好?!?/br> 因為定了婚期,姐妹兩個又有了說不完的話題,后來又想到好些天沒見jiejie和崢哥兒,正好許如容定了婚期,便約著后日去清平侯府一趟。 本想喊著林漠一起去的,但第二天林漠卻得了錢多滿的帖子,錢多滿去歲秋日離京到昨日方回,便迫不及待地約了他跟鄭益小聚。 三人是書院時便結的情誼,林漠自然不會推,還拒掉了探花郎的邀約,隔日,許菡便只和許如容帶了護衛往清平侯府去。 因鄭益和錢多滿約了林漠聚的地方在去清平侯府的路上,許菡和林漠同行了半路,又約著下午申時中左右,許菡和許如容回去路上再接著林漠一起回府。 等許菡和許如容到了清平侯府,拜見過了清平侯夫人,又跟二少夫人說了會話,才回了許菁住處。 得知許如容年底之前就要出嫁,許菁拉著她說了不少日后嫁人要cao持了解的事,許菡則抱著崢哥兒逗弄,正阻止崢哥兒把一只布偶老虎尾巴抓著往口里送,問奶娘,“崢哥兒是不是餓了?” 外面隱隱傳來些喧鬧,似乎有女子尖利的斥責聲,許菡眉頭一皺,怕嚇著小外甥,忙捂住崢哥兒的雙耳。 許菁也不快地吩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丫鬟領命才出去,便有個管事嬤嬤快步進來,“世子夫人,二房的四少夫人非要往三皇子府上送洗三禮,說什么不用咱們公中出,她掏腰包,只要世子夫人您身邊一位管事嬤嬤跟過去過個場就行,奴婢說要請示,四少夫人便發火了,她身邊的丫鬟還說些不中聽的話?!?/br> 什么,用不著你們掏錢就跟著走一趟,還不樂意,要不是咱們四少夫人處事周全,全了你們那一份,還不知要怎么被人笑話,如今四少夫人主動給好處還看不上,當自己是嫡出長房就了不起什么之類。 這位管事嬤嬤是清平侯府這邊的,因為知道世子夫人娘家meimei們過來,這四少夫人再不好也是清平侯府的人,便沒把這話全稟出來,多少給自家府里留點臉面。 但許菁可是見過四少夫人萬蕓蕓身邊有個大丫鬟多囂張的,不用想也不是什么好話,上月,她還叫人賞過這大丫鬟兩個耳光。 但重點是,萬蕓蕓居然給三皇子府的人送洗三禮,這才是叫許菁不高興的緣故,“不過是個妾生子,也沒往咱們府上送喜帖,送什么洗三禮!告訴外面,不許送,侯府這邊誰也不許送,若是誰敢私自送去禮,還打著侯府的名頭,就叫他們滾出侯府?!?/br> 三皇子的妾室生子,自然不會往權貴們處送喜帖,畢竟再是皇子的兒子,也是個庶子,給相熟手下的人送還好,來往不深甚至沒有來往的,送了喜帖,還有借故斂喜禮財嫌疑,該是各家知道三皇子有了庶子后酌情自愿送喜禮。 萬蕓蕓不僅自己送,還想從許菁這里弄個人跟過去,如此便是打上了許菁的名頭,再往深些,便是清平侯世子的名頭了,這便是代表侯府,許菁豈能不氣。 第253章 那管事嬤嬤也不覺著世子夫人這話重,主要是這位四少夫人自嫁進來,仗著有些二夫人娘家親戚,娘家富裕,沒少整事。 “是,奴婢這就去回話,”管事嬤嬤得了主子吩咐,心一定,氣勢都漲了上去。 等人走后,許菁跟許如容道:“這就是個不安分的主,整日上躥下跳,阿容日后若是遇見這樣的人,不必客氣,只管厲害些壓下去?!?/br> 許如容知道四jiejie是趁機教導自己,忙認真去聽,許菡也跟著聽了會兒,就轉過頭去繼續逗崢哥兒了,沒有什么比軟糯乖巧的小外甥更可愛的了。 么無~~ 她輕輕香了一口小家伙兒軟嘟嘟的肥臉蛋兒,奶甜奶甜的好好親,又去抓崢哥兒的小rou手,一下就被崢哥兒用力握住手指。 “崢哥兒力氣真大、棒棒噠,小寶貝兒!” 崢哥兒被小姨夸得口水流到下巴上,朝她露出無齒笑容,萌翻人。 中午用過午食,又小憩一會兒,姐妹三個坐在一起說話。等后來崢哥兒也睡醒了,迷迷瞪瞪的伸著小胳膊小腿,看的許菡喜歡的不得了,正要朝崢哥兒做個模樣逗他,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后。 “世子夫人,出事了?!?/br> 已經嫁人生娃挽著婦人頭的秋雙面帶急色地從外面小跑進來,不等喘息過來,便急急道,“方才有人來報,說是阿漠公子在外面遇到了襲擊,受了傷,如今已經送到就近醫館?!?/br> 秋雙急速將事情簡潔稟告一番,許菡一下就驚得站起來,“什么?!阿漠受傷了?傷的如何?很嚴重嗎?” “不算嚴重,”秋雙忙道,“只是具體的來人也沒細說,只說讓八姑娘不必太擔心,阿漠已經送到醫館診治。阿漠公子怕八姑娘您著急,才特意叫人先來跟您說一聲,沒傷到要害,讓您別擔心,先跟七姑娘回府?!?/br> 因為,原本約好的,許菡和許如容回去時,接著林漠,如今出了變故,林漠便派人過來說一聲,怕許菡和許如容去約好的酒樓處尋他不見。 沒傷到要害,但肯定受傷不輕。 許菁一下就聽了出來,她忙看了眼meimei,安慰道:“阿菡別擔心,阿漠能叫人來特意跟你說一聲,就是沒很大的問題,你先別著急?!比缓髥柷镫p,“可有說阿漠在哪里的醫館?” 秋雙忙回道:“這個來人倒是沒說?!?/br> 許菡猜測,“是不是就在我跟阿漠分開的那個茶樓附近?他跟鄭大哥錢大哥他們就約在那里?!?/br> “既然沒有說具體哪處醫館,阿菡也別自己去尋,不如回家等著,你也別著急,阿漠既然能派人來與你說一聲,就是怕你著急擔心,”許菁安慰著許菡,便吩咐人去準備馬車,讓她跟許如容回去。 許如容也勸許菡,“先別想那么多,省的著急上火。阿漠有功夫,能自保?!?/br> 許菡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漠這段時間總是出事,之前兩回有人暗算還想刺殺他,那背后的人還沒找出來,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要害他?” 許菁道:“等著我這邊也叫人查查看之前兩次,不過既然大哥那邊都沒有查出來,我估計夠嗆,等下我派人跟你回去,看看能不能幫著查?!?/br> 林漠科考時兩次遇襲,許菁自然也知道,后來查不出來什么,她也偏向與是同參加科考的人背后暗算,想要擠掉他科考,畢竟林漠讀書十分優秀,擠掉他就能少個競爭對手。 可惜,對方是買兇害人,便是后來抓到了幾個刺客,也沒查到背后之人,可見背后之人接觸這些江湖組織時十分謹慎,應該是個行事老道的人。 許菁往外送了許菡和許如容出自己院子,許菡便不讓她送了,“jiejie回去休息,幫我跟伯母說一聲,我跟七jiejie就不過去道別了?!?/br> “嗯,去吧,路上也注意安全,不要太著急,讓車夫趕路慢些?!?/br> 許菡一顆心都飛出去了,頭一次見了jiejie后想快點離開,帶了許菁派過去的管事往回趕。 回到侯府門口,就問門口護衛,“阿漠回來了嗎?” “回八姑娘,阿漠公子還未回府,”門口護衛已經得到消息,說阿漠公子回府路上遇到刺殺,受傷去了醫館,忙快速回話。 “那知道是哪里的醫館嗎?”許菡忙問。 “這個小的不知,侯夫人那里應該知道,八姑娘不如回后院問問?!卑碴柡罘蛉司椭涝S菡回府就要去找林漠,因此特意吩咐了門口的護衛。 許菡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跟許如容匆匆往后院,去找安陽侯夫人。 “大伯母,阿漠現在哪里?到底傷到什么地方了?”一見安陽侯夫人,許菡就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在哪里受的傷?是被人暗算了嗎?” “阿菡別急,先坐下,”安陽侯夫人忙叫她先穩穩神,“就知道你聽說了后會急,阿漠才沒敢瞞著你,叫人給你送了信,他沒什么大礙,就是些外傷。不過,既然是遇到了刺殺,阿漠那邊還得去京兆府報案,需要些時間才回來?!?/br> 安陽侯夫人安慰了她好大會兒,許菡才平靜了一點兒,但依然擔心,“他跟鄭大哥還有錢大哥約好一起見面,怎么會被人刺殺?那錢大哥和鄭大哥呢?” 三人既然見面,約的是茶樓,午間吃飯也該是就近的酒樓,三人一起還帶著小廝,竟還能被刺殺,許菡沒法想對方得多么猖狂。 “具體的我這邊還真的不知,但阿漠沒多大的傷,我也叫人通知你爹和你大哥他們了,阿菡你就先別太擔心,估計過不大會兒,阿漠那邊處理完,就該回來了?!?/br> 許菡也知道,這會兒林漠那邊事情沒處理完,行蹤不好定,她過去也沒用,只能壓下心來等待。 安陽侯夫人也琢磨,“阿漠孩子最近一段時間總是不大順當,不行的話,等阿漠傷好了,我帶你們去寺里上香拜佛祈祈福,再祈個平安福之類的?!?/br> “嗯,”許菡沒有意見,阿漠過年之后,確實總是不順,祈福也好。準不準的,求個心里安慰也好。 但她更覺著,“這種事,明顯是人為,還是得抓到背后兇手才好。就是不知道這次的人,跟以前兩次的是不是一個?” 安陽侯夫人也覺著奇怪,阿漠這孩子在家很是乖巧,在對更是精干伶俐,就是聽說對著一些撲上來的小姑娘嘴巴苛責了些,但也不至于引來人這樣害他吧。反而他拒絕那些小姑娘,省的她們糾纏對誰都好。 而那個總針對他的鄭通,上回告到了京兆府,查到不是他買兇。鄭通也被罰了一頓,被鄭家帶回去好生教導,還給侯府送了些賠禮。 那還能是誰,一而再地刺殺暗算林漠? 干猜無用,還得細細調查出來。 直到天色有些發暗了,林漠和許蔚等人才一起回府,消息一傳到后院,許菡就想往前院去看林漠,來傳話的管事嬤嬤忙道:“八姑娘,阿漠公子說,讓您去松鶴院就成,他跟幾位公子和三爺這會兒也往松鶴院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