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安陽侯夫人與昌文公主并不熟悉,只在場合上見面問禮,聞言道:“兒媳猜著昌文公主大抵是想給她夫家庶子相看,阿容前些時候美名傳出?!?/br> 她上次出去赴宴就隱約聽著些風聲,故而有此猜測,若是這般,倒是許如容的機會。 那庶子雖不是嫡母所出,但因生母是嫡母陪嫁,一直養在嫡母膝下,也得家里看重。 許如容愣了下,然后止不住臉頰泛粉。 許菡樂滋滋地看了看自家七jiejie害羞的樣子,“昌文公主,我記得,早先時候還去她的苑子里玩過,樂安jiejie與昌文公主關系也很好,”樂安縣主是昌文公主的族親侄女,兩人脾性相投,雖年歲有差,但不妨礙兩人處得好。 安陽侯老夫人再一想,“若是阿修親事成了,咱們與昌文公主關系也近,既如此,后日你便帶了阿菡和阿容去赴宴?!彪m然許菡定親,但她年歲小,帶著一起過去陪著許如容也更好看。 許菡也樂得出去耍,“那趕緊讓七jiejie回去,準備好衣裳頭面?!?/br> 安陽侯夫人笑著道:“不急,再說你七jiejie不裝扮也很好看了,”再一裝扮,豈不是要艷壓全場,那也未必是好事,若昌文公主真是為庶子相看,倒不如低調內斂些。 “既如此,就早點準備起來,別失了體面,”安陽侯老夫人也愁著許如容的親事,如今可算是有些盼頭。 只是第二天中午,原本的定下要去昌文公主府上赴宴的許菡,卻接到了許菁派人送來的消息,讓她這兩天先別出府。 “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jiejie會這樣說?”許菡很是不解。 來送信的嬤嬤是許菁跟前伺候的,回道:“倒也沒什么太大的事,就是府里二房快要迎娶新婦了,二夫人請了個道長往二房去看看怎么布置對新人好,遇上了世子夫人,說世子夫人額頭微青黑,親人外出恐有兇事。世子夫人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妥當為上,讓八姑娘這些天先別出府?!?/br> 嬤嬤沒說,世子夫人后來是想到八姑娘早些年呆癥過,恐真的有什么不好。 “這……”許菡也不知是不是能信,但jiejie也是為了自己好,但又一想,若真信,jiejie最近的親人除了自己還有父親,“那我爹那里呢?”若說他們三房誰最容易外出兇事,她爹才是經常在外面走動的。 嬤嬤道:“三爺處倒是不打緊,那道人說能看出兇事是世子夫人身邊的女眷親人?!?/br> 許菡心道,這不就是說的自己嗎? 那道人本事這么大的嗎? 怕jiejie懷著孩子還要擔心自己,許菡干脆地道:“行,你回去告訴jiejie,我這幾天不出門了?!?/br> 那大伯母和七jiejie那里,自己怎么說? 想了想,決定實說,就吩咐人取了披風來,往大房去。 本以為安陽侯夫人得覺著沒法理解,沒想到,她居然還叮囑自己,“既然有道人給相看出來了,那阿菡這些天就別出府了?!?/br> “大伯母很信這個嗎?萬一是道士胡說……” “可不敢亂說,”安陽侯夫人打斷她,“這道士多半都是有道行的,才會在外面走動給人相看風水等,既然人是清平侯二夫人請去的,多半是有些本事。再說了,為了安全和康健,也得信?!?/br> 許菡來時,許如容也在侯夫人這里,也贊同,“是啊,阿菡,四jiejie的意思你得聽著,為了你好。就在家里呆幾天,待過了這段時間再出去玩,聽話?!?/br> “我知道,就是覺著挺稀奇的?!?/br> 安陽侯夫人笑道:“這孩子,這有什么稀奇的,這跟咱們上香拜佛是一樣的。打個最簡單的例子,你三哥哥若是和樂安縣主說定親事,還得給他們合八字看看是不是合適,找的也是道長或者寺里高僧給合,這種事都是有講究的?!?/br> 許菡聽著直點頭,是她想多了,什么迷信不迷信的,對當代的人們來說,不迷信的才不正常。 她自己本身就是奇特的存在,信為上。 “那明天,我就不陪著七jiejie一起去了,七jiejie可要一直跟在大伯母身邊,”想到上回往右相府去了一趟,發生的事情,許菡頗有些不放心地叮囑許如容。 “阿菡放心,我知道的,”許如容笑著應下meimei的關心,她明天肯定會不離母親左右,不光是赴宴的次數少經驗少,也不想單行遇上些姚知湘姐妹那樣的閨秀,給自己找不痛快。 許菡也覺著有大伯母與七jiejie一起,肯定比自己陪著七jiejie更妥當,大伯母可是當家侯夫人。 “七jiejie好好相看哦,”想到這次赴宴的目的,許菡調皮起打趣許如容,“說不定這回我就能有七姐夫了?!?/br> 許如容被meimei調侃地麗容泛粉,安陽侯夫人笑著道:“那就借咱們阿菡吉言了?!?/br> 能早點把庶女的親事定下,安陽侯夫人也能省下一大塊心,也盼著明天的花宴能有進展。 因此,第二天安陽侯夫人帶著許如容到了昌文公主府上,可謂是發揮出她這些年參加宴會的全部本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地與或許能結親的夫人們說笑。雖然看得出來,昌文公主的嫂子對許如容并沒多少熱忱,但也發現了兩家有意許如容的夫人們,攀談過后,只待回去后打探下對方家公子品行。 許如容從進到公主府到離開,也一直跟在安陽侯夫人身邊,期間只與附近的幾位閨秀說談了會兒,沒有結識許多人,但安安穩穩地參加完宴會對她來說就很好了。 但變故還是出現了,在安陽侯夫人和許如容回府的途中,好幾頭牛橫沖直撞地忽然朝他們的車架方向過來,四周皆是驚恐的呼叫聲。 眼看著馬車被堵在路上,再在上面坐著才是危險,安陽侯夫人當機立斷帶著許如容和丫鬟們下了馬車到旁邊的鋪子里躲避。 許如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幸好出來時她有隨身帶著幕籬的習慣,匆匆抓起幕籬戴好才跟在嫡母身后下車。 安陽侯夫人這次出來帶了三個護衛,還得分出去一個護著車夫和馬車,盡量減少損失,如此身邊就有她和許如容的三個丫鬟并一個仆婦兩個護衛。 只是,這周圍都是躲避的百姓,人多也亂,饒是安陽侯夫人抓住了許如容的手,讓她跟緊自己免得被沖撞,周圍還有三個護衛阻攔著周圍人群,也還是被忽然涌過來的一波人流沖開。 “阿容,”安陽侯夫人才要揚聲呼喚的聲音,驟然又低了下去,為了許如容名聲她此時也不能聲張,更不能慌亂,當下就留了一個丫鬟在身邊,吩咐其他人都去尋許如容,“我瞧著是阿容是朝那邊的點心鋪子方向,你們趕緊去找她?!?/br> 她看了下后面不遠處的一家茶樓,“我就在那里等你們,快去!” “是,夫人,您自己也當心些,”丫鬟花枝不放心安陽侯夫人,可現在七姑娘一人被沖進人群,她生的又那樣好看,更緊急。 “快去,”不知為何,看著自家馬車被一頭牛頂翻,但很快就有人過來控制住了那幾頭牛,安陽侯夫人心里涌出一股不安來。 怎么就那么巧,偏她們遇上了失控的牛群。也非是她非要盼著出人命傷殘,可那牛橫沖直撞,除了路人有些擦傷,卻并無百姓傷亡,但阿容卻被沖散了。 想到一直不死心的懷年伯,那可不是個良善人,安陽侯夫人不難不多想?,F在只有趕緊找到許如容,才能讓她安下心。 其實,若想尋人,最快的法子是報官或者讓周圍的人幫忙尋,但安陽侯夫人就怕自己的猜測,這是有人故意針對許如容做出來的亂子,一旦人沒找到,事情還傳出去,許如容就算是安然回來,名聲也要毀去。 但這樣干等著更不是法子,安陽侯夫人疾步朝撞翻的馬車走去,低聲吩咐正想看看馬車壞到什么程度的護衛,“阿容被沖散了,你騎上馬趕緊回侯府找人,告訴老夫人,叫府里帶人過來,對外就說馬車壞了?!?/br> 此時,她反倒有些慶幸那牛頂壞了一輛馬車。 這護衛是她親自選來,自然是信得過穩重之人,聽完立馬卸了馬身上拉馬車的鞍架,翻身騎馬往安陽侯府報信。 安陽侯夫人與丫鬟自然沒有在鬧哄哄的大街上面干站著等著,不說與她侯夫人身份不匹,被熟人看到還要相問,又一早說好了在旁邊茶樓里等著,便帶著丫鬟去了茶樓,讓車夫看著馬車。 等進了茶樓要了間包廂,不去管底下車夫請了路人幫忙將壞掉的馬車移到路邊,免得擋著路通行,只焦躁不安地盼著許如容千萬別出事。最好這真的就是意外,而不是什么陰謀,下人們早點尋到她。 若是手邊有佛龕香爐,她是真想上柱香求佛祖保佑了。 只可惜,事與愿違,大約兩刻鐘后,尋人的護衛和丫鬟陸陸續續回來,沒尋到人,就連他們悄悄打聽,有沒有看到一個戴著幕籬的人,都說沒有留意到。 許如容就好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雖然這邊人多,方才也亂,但他們打探了一直在附近沒離開的人,卻都沒發現許如容的身影。 第218章 聽著下人們回話,安陽侯夫人臉色越發沉郁。 這太不對勁,就算當時人多,可這么明顯一個穿著幕籬的人,怎么可能沒有一個人留意到? 想到許如容為了遮掩容貌戴上的幕籬,安陽侯夫人本來還慶幸有幕籬遮擋,她的容貌不會引來人趁亂使壞,現在反過來一想,又忍不住擔心。若這當真是有人故意作亂,許如容戴著幕籬反倒在人群里更為顯眼,更容易被人帶走。 “夫人,有,有些消息了,”這時,跟著他們出來的仆婦最后一個回來了,連喘帶噓,但臉色十分慌亂不好看,安陽侯夫人就覺著不是好消息。 果然,這仆婦驚慌地道:“婢子聽到有人說,適才看到有位貌美如天仙的姑娘,抱著一件幕籬,可惜被幾個地痞正好經過,將人挾持,挾持走了。婢子聽著怕是七姑娘,趕緊回來跟您稟告?!?/br> 安陽侯夫人心里咯噔一聲。 哪里有那么湊巧的事,阿容被沖散,身邊就出現了地痞子,還把人挾持走了,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趁亂將人綁架走了! 可即便知道了,她也不能報官,一旦報官,只要傳出一點許如容曾被地痞挾持,她的清白就沒了。 安陽侯夫人猛地一拍桌子,銀牙半咬。 是誰背后算計?懷年伯? 除了懷年伯,不做他想。 不多久,今日在府中的許修和林漠帶著人趕了過來,留下三人去修馬車,其余的都悄悄散開尋人,許修和林漠則進了茶樓見安陽侯夫人。 “母親,別急,已經派人去找了,”見急的來回走動的母親,許修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安慰。 安陽侯夫人微微搖頭,“我總覺著今日這事太過巧合了,就怕,就怕是有人故意使了筏子想害阿容?!?/br> 她一番分析,讓許修和林漠臉色都凝重起來,安陽侯夫人又問,“對了,有沒有派人告訴你父親和大哥他們,讓他們趕緊想想辦法?!?/br> 長子的人脈多些,許能找人幫忙找找阿容。 “已經派人通知了,這樣,母親不若先回府,這邊有我跟阿漠盯著?!?/br> “也好,”安陽侯夫人也知道,自己若是一直在茶樓這邊才更惹人注目,倒不如讓他們兩人留下,“若是你大哥那邊有什么信,我就讓人過來通知?!?/br> 安陽侯夫人走前,林漠又道:“大伯母,阿菡那邊,麻煩您找個說辭先瞞著些,”知道許菡這幾日最好不要出府,許如容失蹤的消息都瞞著她的。 “嗯,放心,”帶著擔心,安陽侯夫人先回了侯府,還不能流露出來,裝作無事一樣與身邊丫鬟說著話坐上了許修又帶來的馬車。 京城一處寧靜又破舊的宅子里,稀疏光線越過陳舊窗欞照在雜草破被上,許如容皺了皺眉,費力地睜開昏沉的眼皮,美目里有一瞬的恍惚,而后忽然警覺地瞪大,環顧四周。 發現自己處在一個無人的破舊屋子里,呼吸間有一股股的霉味。一下想起昏迷之前,她被人群沖開,被人推擠著遠離嫡母和丫鬟下人們,之后被人絆了一腳,幕籬也被人扯掉。雖然她很快穩住了身子,并戴好了幕籬,可沒大會兒,就被幾個大漢圍住捂住了口鼻。 她奮力抵抗,卻還是沒抵住那迷藥,之后就失去了知覺。 再看眼前,許如容心知自己這定是被人綁架了。正要掙扎著起身,一股熟悉昏沉感就要襲來,趕忙從脖頸里拽出個小巧的軟布,抖著手從里面扣出一顆指尖大小的藥丸吞進口中。 過了片刻,腦子里清明感清晰,手腳力氣回返,一面留意著外面動靜,一面悄悄下了地,朝屋子門口走去。 她不會坐以待斃,想要自救。 等走到門口,發現那門只是掩住了,并未上鎖,頓時一喜,但隨即更為警覺地悄悄拉開一條細細的縫隙,朝外面觀望。 并未發現有人在,心里生出些疑惑,莫非看守她的人正好出去了? 但細細傾耳聽,又似乎有人打鼾的聲音自一旁傳出,她細細地屏住呼吸聽了會兒,呼吸聲像是從西面廂房里傳出來的,聽動靜似乎睡沉了。 咬了下唇瓣,她不敢再耽擱,輕輕拉開那破微微泛黑的木門,但門才打開,她抬起的腳又頓下,回頭看向方才昏迷時躺著的床,又轉身返了回去。 這屋子里有些陰冷,方才她是被一床舊棉被蓋了一半,另一半則是她的幕籬。 雖然知道現在得趕緊逃跑,可許如容還是回去拿了自己的幕籬才偷跑,許是多年習慣,又或許自己這樣的容貌在不知的陌生地方,再次遇到不懷好意的人,就像先前被沖散后,被人扯掉了幕籬一樣。 西面廂房里呼嚕聲依舊,許如容眉目機警地留意周圍動靜,腳下悄無聲息地快速移動,想要盡快離開這里,只是才往院子里走了一段,她看了看閉合的大門方向,忽然又轉身朝身后一旁的夾道小跑過去。 她怕大門口有人守著,自己這樣出去反倒是正好撞入那些匪徒手中。 這看起來是個二進院子,方才在屋子里聽著后面更加安靜,她打算先去后面看看,看能不能有個后門之類的。 等她小心地跑到后面,發現這里比前院還荒蕪,就好像是個廢棄的宅院,但又晾著兩件衣裳,又有人居住的痕跡。不由一慌,趕緊藏到了一旁的垛子后面,偷偷打量不遠處的幾間舊屋子。 感覺好像并沒有人的樣子,許如容才小心翼翼地沿著墻根往后面移動,可惜這里是一排的后罩房,并無像侯府一樣的后門側門之類。 而且這邊的院墻雖然不高,但也不是她能攀過去的,更不知道院墻那頭是什么,急的不行。就猶豫要不要回前院那邊大門跑出去,或許門外沒人呢? 可她又覺著前院似乎更加危險,躊躇間,忽然瞥見一旁雜亂的草叢和木頭垛子后面有兩塊散落的磚塊,附近還有些黃色的毛。 便走近了彎腰扒拉了下那些木頭,眼前一亮,這里有個竟然有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