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而鄭玉蓉在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后,才醒過神來跟過去,只是步子邁的有些急促差點絆倒自己,被她身后丫鬟扶了一把穩住。 鄭玉蓉這會兒忽然有些埋怨許瑚。 既然這許如容長得這么好看,那前些天她在許瑚跟前提起外面那些傳言的時候,許瑚怎么不提醒她,這許如容的確生的十分好看?這個堂嫂莫不是故意想看自己的笑話,難怪她那時候臉色有一瞬間的奇怪。 無辜許瑚:跟她又有什么關系,是鄭玉蓉懷著惡意針對許如容,都跟姚家姐妹在許菡跟前嘲笑完許如容了,還下帖子要給人難看,不是她們自找的? 許瑚雖然在感情上拎不清,其他事上卻有腦子,對許菡從來不想去得罪,她看得清許菡在侯府受寵程度早不是自己可比,又有許菁早讓她忌憚。 況且,當時鄭玉蓉當做笑話講出來,沒她插話的余地,她總不能說許如容確實比得過姚家姐妹,不論容貌還有才情,何必自討沒趣。 眼前,姚知語走到了許如容近前,端著一張有些擠出來的柔和笑容,“許八姑娘,你們總算來了,這位莫不就是叫大家都好奇的神秘許七姑娘?” 這話初聽順耳,細品不是味兒。 尤其姚知湘馬上接上幾句,“應該就是了,聽說當為京城第一姝麗,品貌才情都無人能及,見七姑娘一面真是不易,不過不枉咱們邀請,讓大家都一睹芳容了?!?/br> 這話說的又挖坑又輕佻,太過明顯,姚知語馬上嗔她一眼,然后朝臉色平靜看不出情緒的許如容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許七姑娘莫與家妹計較,她小孩子心性,實在是等兩位姑娘心急了,莫與她計較才好?!?/br> 這么明顯的下馬威,許如容哪里看不出,手指捏了下一旁想要開口的許菡,她微微笑著道:“姚大姑娘說哪里話,路上擁擠才晚了些,姚二姑娘與我等年紀相仿,大家都一樣,怎會計較。只是不敢當姚二姑娘夸贊,模樣如何都是父母恩賜罷了,紅顏總有枯骨時,倒是品才更重要些?!?/br> 她們出府時間是較平時去赴宴晚上些,但也不至于掐著宴席快要開的半個時辰到,的確路上遇到了馬車擁堵。 原本,她們只能將馬車改道往遠些的坊里繞過去,只是阿菡覺著往那邊走的路過于偏僻,甚至覺著她們馬車后面有人暗中跟蹤,但又不太確定,似乎是她想多了。安全起見,讓車夫繞了更遠些的坊過來右相府,才更遲些才到。 但方才姚知語已經半開玩笑地說過“莫不是路上耽擱了”,便有人覺著許如容和許菡故意晚到,方才說的是搪塞之詞。 姚知語雖然面上熱情招待,但明顯人都看得出,這才一見面,就有些刀光劍影暗中飛了。 倒是那句“紅顏枯骨”讓人意外,能說出這樣言語的人,心性多通透。 接著鄭玉蓉走過來,頗有些陰陽怪氣地說:“若是早些來,許就趕不上擁堵了,許七姑娘許是少出府忽略了。照我說,許七姑娘真該多出來走動走動,像這回知語她們可是請了又請,才請動七姑娘光臨,這樣可不好,容易叫咱們誤會七姑娘瞧不上咱們這些人呢?!?/br> 最后一句話明擺著要把所有人都拉到許如容的對立面了, 明明是許菡與她們一起來,偏她們只一口一個七姑娘,這是看她七jiejie面上軟和好欺負? 許菡方才一直被許如容暗示不說話,此時忍不住了,眉眼生出些冷意來。 “什么瞧上瞧不上的,鄭姑娘何須自家自卑也代表所有人?至于姚二姑娘方才說的說什么姝麗佳容的,是這么個詞的意思吧?說的這都是什么,誰第一誰第二,咱們可不在乎這些,在正常人眼中,誰家兒女姐妹不都是心中最好的呢?都是第一好,第一美麗俊秀好看,什么都是第一最好。 方才七jiejie也說了,模樣都是天生父母養,太拘與這些可不是明智之舉,二位姑娘還有鄭姑娘,該都不是這么糊涂的人吧? 再有,我們澄清一點。我與七jiejie將今日本約了友人不來赴宴了寫明與姚家兩位姑娘了,只是不知為何右相府里下人似乎弄錯了應約名單說咱們姐妹應約了,咱們想著許是姚家姐妹特別想邀請我們,才重新遞了帖子,推了原先的邀約特意過來。若這其實是一場鴻門宴,我想我們姐妹這該就告辭了?!?/br> 她可不想吃這憋屈虧,姚家姐妹上趕著找虐,她就成全她們。 真當誰都是可以拿捏的了,她就是剛回去,硬剛,看她們這些好曲曲彎彎的人怎么回? 許如容雖然心中暗嘆,到底還是讓小妹護在自己這個jiejie身前了,面上卻是贊同她意思的神色。心中還隱隱有些快意,看小妹懟人,怎么就那么愉悅呢? 除了尚在遠些位置沒有過來,但看著這邊竊竊私語的幾位姑娘,她們這一處的空間在許菡的話落后,幾近靜默可聞呼吸聲。 姚知語堪堪艱難地維持著面上神情。 她從未許菡會把話都攤出來,如此直接地讓她們難堪,下不來臺。 她平時來往的人便是爭吵嘲諷都拐彎抹角,極少有這樣直來直的人,就是她meimei以直爽博名,也沒這樣直接拿話往人臉上打。 便是那些與她們合不來的好舞槍弄劍的貴女們,除了身份十分尊貴的公主,還有樂安縣主那個奇人,也沒許菡這樣硬剛的啊。 姚知湘和鄭玉蓉更是目瞪口呆,顯然沒料到還有人說話這樣直接,直接打人臉,都臉紅耳赤,說不出話。 場子還得姚知語來撐,方才場面話都說過了,又是她們邀請許菡和許如容,她只能暗暗吸一口氣往回拽臉,柔聲道:“自然不是,許是我們被七姑娘模樣驚艷到,腦子竟有些不轉彎,說話不當,還望不要介意。兩位姑娘來咱們都高興極了,大家都是貴客,還請來亭子里吃茶?!?/br> 姚知語說完后,心中也有些忐忑。 看得出來,許如容是與她們一般的人,唯有許菡這個例外,這姑娘實在是太直接了,莽直莽直的,真不敢確定她能不能領情。 若是當真叫她們憤而離開,今日事情就這樣傳揚出去,往后她們的名聲就毀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她們暗中算計還行,可真弄到臺面上,姚知語知道她們那些小手段糊弄不了人。 正焦急時,忽然一道有些氣喘吁吁的聲音從許菡身后傳來。 “啊呀,我這是不是來的太晚了些,真是不好意思??!” 第163章 周欣雙面上薄汗津津地自花叢后疾步過來,面上帶笑,“大家怎么都聚在這邊了呢?沒有作詩嗎?我這路上遇到了擁擠地段,馬車可可被堵了半個多時辰,后來又繞了點路才趕過來,是不是來的太遲了?” 她笑嘻嘻地說著玩笑話,伸手親熱地握著姚知語的手,“趕得及午宴吧?” 姚知語正愁,周線雙的出現猶如及時雨,回握回去,滿面笑容真切許多,“自然不遲,方才還想著你今日是不來了,啊,對了,許七姑娘和八姑娘來了,比你還早些的,快看,這便是許七姑娘了?!?/br> 周欣雙似乎才看到許如容,驚呼一聲,“這就是許七姑娘嗎?七姑娘好,我是周家欣雙,很高興與你結識。說起來,我來時似乎看到安陽侯府馬車也與我一道被堵在路上,你們腳程比我快些,我都擔心自己來的太遲了?!?/br> 現在的周欣雙一點兒都看不出在康清郡王府上對許菡和許如容的擠兌,似乎誠心結交相識一般。 許菡卻覺著她笑的假假,似乎帶了一層面皮,但姚家姐妹放低態度,她也沒有再咄咄逼人,與許如容被諸姑娘說笑間迎進了涼亭里。 走在兩人斜后方的周欣雙看著許如容那張美的過分的美人側面,微微垂了下眸。 她的確在路上遇到了安陽侯府的馬車,也遇到了馬車擁堵,只是卻是刻意被堵住了去路,跟在安陽侯府馬車后面。就連上次去康清郡王府都是特意被人安排過去,暗中挑起姚家姐妹和鄭玉蓉對許如容的敵意,并攛掇著她們將許如容約出來。 甚至,因之前在路上沒能將許家姐妹引去該去的地方,等下在姚府里也另有動作要做。 而這一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不做,她與親人就會陷入不堪境地。 她也怨,可卻沒辦法。 掩下眼底情緒,她重新抬起眼睛里便是點點笑意,往許如容身邊更靠近些,言笑晏晏地說笑。 涼亭石桌上還攤放著數張之前的字畫,也有幾位姑娘依然在這邊畫畫、下棋,許菡和許如容進來后,一番寒暄后,依然如先時一般寫寫畫畫。 如今,姚知語和姚知湘已見許如容真容,容貌上是沒法跟許如容相比,被壓下不知一籌,卻也不想認這偷雞不成蝕把米的跟頭,在才情上自然要找回場子。 與姚知語暗暗對視一眼后,姚知湘道:“jiejie,你昨日是不是才新做了一首詞,當我不知呢,還不快拿出來讓大家一起看看品鑒一番?!?/br> “怎么什么都瞞不過你,”姚知語有些埋怨地看她一眼,“不過是照著仿寫一二,哪里就值得品鑒了,快莫亂說?!?/br> “怎么就亂說了,我都聽見jiejie身邊丫鬟說了,是jiejie望著天邊晚霞觸景生情,自己做出的詩呢,才不是仿寫?!币χ婧芸煅钥煺Z,“大家都是不外人,jiejie就別含蓄了,快,拿出來,我知道你每次新做了詩都會帶在身上細細雕琢的?!?/br> 鄭玉蓉忙捧哏,“就是,知語,快讓咱們開開眼,你的詩詞一向是極其出彩的?!?/br> 姚知語顯然確實有才情,有幾位姑娘也跟著催促,想要一睹為快。 “好了,我這就拿,”最后,似乎是捱不過,姚知語有些無奈又謙虛地自袖中拿出一張燙金描花箋來,“我這里是新寫了一首詞,你們幫我看看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只這金花箋一拿出來,就讓眾閨秀眼前一亮,“這是金花箋吧?只這花箋就很雅致貴氣了?!?/br> “是啊,還是知語手筆大,這花箋我平日里都不舍得拿來用?!?/br> 鄭玉蓉極好地詮釋著一個捧哏人的作派,“知語的詩詞自然是要這極好的金花箋來配,快展開來咱們看看?!?/br> 花箋一被展開,上面娟秀簪花小楷便躍入眼間,湊近了些,還隱隱帶著股花香氣。 很快有人將上面的字詞緩聲念了出來。 許菡與許如容坐在桌子另一端,并未往前湊,正在與幾個才認識的姑娘說話,但就在一桌上,這邊金花箋一拿出來,也都停了言語望過去。 就聽見三兩閨秀緩緩念出這幾句詩,接著便是一片叫好聲。 “不愧是咱們的雙姝知語,這才情實在高?!?/br> “是啊,好詩一首,富有意境詩韻?!?/br> 許菡不愛詩詞,除了會背詩,不會作詩,但也聽得出姚知語這詩做的辭藻華麗,帶著些婉約,至于到底是否好或者哪里有缺,不作評價。 但不管如何,人家是能做出詩的人,這就得讓她這個不會作詩的人高看。 但這只是她,可不代表七jiejie的看法,便朝許如容投去詢問的目光。 安陽侯府幾位姑娘,除了許雪早早被徐成輝安排著自幼便學詩作詞往才女上靠,還參加了詩社,其他幾位姑娘并未在詩詞上表現出來過,但卻都不是無才之輩?;蛘哒f,當下閨秀,或多或少,哪個不讀些詩詞,作詩一二。 許如容整年不出府閑與后宅,自然也讀書作畫作詩打發時間,在許菡的認知里,她的詩詞造詣并不低于姚知語這一首。 只是,她們此番赴宴,為的也不是出風頭,沒有奪姚家雙姝的打算。方才許如容模樣已經足以吊打姚家姐妹,若是她們就此罷休也便罷了,若是在才情上也要一較高低,許菡不打算退讓。 已經邁出,走至人前,想必很快許如容貌美會傳揚出去,不介意錦上添花,她七jiejie可不是空有外表。 姚知湘的確打著讓許如容在才情上被她們壓下去的想法,還想冠她個“草包美人”的稱號才好,只是她才趁著眾閨秀賞詩時與姚知語暗中說了兩句,就被姚知語制止。 “不可,”姚知語壓住她的手,低聲道,“這許家姐妹來者不善,不像是胸中無物,只要有些才情不是草包,便不是叫她出丑反而揚名了,今日是咱們自家宴請,莫再節外生枝了?!?/br> “行吧,”論心智,姚知湘自然比不得姚知語,也識趣地跟著自己jiejie步子走,息了念頭。 見姚家姐妹并未再針對許如容,對她們姐妹還十分照應,許菡也沒再揪著才入園時的針對不放,表面上維持住了平和。 倒是有其他閨秀邀請許菡和許如容吟詩作畫,許菡自然都拒絕,坦言自己不愛舞文弄墨,閑暇時倒是練些字讀些雜書,只為打發時間,更好舞刀弄槍騎馬狩獵。 這便是好武不好文,在場的多是文雅閨秀,雖不同喜好,可她嬌俏活潑愛說愛笑,卻也可愛。 許如容雖沒有作詩作畫,卻執筆寫了幾行字。 與園子里多數閨秀們娟秀不同,許如容的字體雅而隱帶勁道風骨,形有韻,讓不少人驚訝。 原以為,她看起來溫柔嫻雅,字如其人,該是如是風格,沒想到竟然帶著些韌性之感。 有些閨秀便起了些思量,許這位貌美少現與人前的許七姑娘,并非是表現出來的那般柔弱。 如此小露一手書寫,讓不少人對許如容更為改觀,與她說笑的人更多了些。 雖不至于奪了姚家姐妹主人家風頭,可那耀眼的容顏徐徐而談的風姿,無形中還是穩壓了兩人一頭。 其中,又以周欣雙對許如容最為親熱,一直熱情地與許如容交談,頗有一種“相見恨晚”的錯覺。 “許七姑娘的這個發型看起來與我平時梳的有些不同,似乎更精致些,不過也許是你模樣好看襯的發型也好看了?!?/br> “云芝,這是安陽侯府七姑娘許家如容,”周欣雙還幫著后來過來的姑娘介紹,“人如其名,如花如容?!?/br> “阿容你覺著這花瓣色彩是不是深淺過度的很自然?” 許菡被其他姑娘拉著說話,一直留意著許如容這邊,見漸漸地,周欣雙將稱呼許七姑娘改為了阿容,只覺著疑惑。 莫非,這周欣雙因見到了自家七jiejie面容,被她模樣折倒?不可能!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只是現在也看不懂她這樣接近七jiejie為的什么? 說笑游玩一番,便到了用午宴時候,姚知語姐妹引著眾閨秀去了宴客的廳里。桌上蒸煮煎烤,各式佳肴擺了滿桌,色香味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