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許菡好奇地問,“jiejie怎么知道的?” 許菁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是前世附在賈氏身邊得知了她許多隱私之事,從回來后便一直著手布置了,換了種說法告訴她,“我收買了張府的一個姨娘,從她那里打聽到了一些賈氏的事,發現張府的花用來源不對勁,便派人監視了張府下人,發現了其中有個嬤嬤的兄弟弄了些人手居然在外面放高利份錢?!?/br> 聽她說的這樣簡單,但許菡覺著這樣隱蔽的事情,jiejie都能查到,真是有頭腦和本事。 其實,她隱約記得jiejie該是重生知曉許多事情,但不管怎么樣,賈氏倒霉,她就高興。 看來,今日在那酒樓門口遇到的兩人說的閑話,說的也該是張府賈氏了,想到那逗兒男子的話,她就忍不住笑嘻嘻與jiejie分享,“那人說張乘黃署令是養馬的?!?/br> 許菁唇角一勾,“雖然說的不大對,但也算是那么回事,他不就是管圣上車馬,也算是半個養馬的?!?/br> “哈哈,就是的,jiejie說的對,我也這么認為,”許菡哼了哼,“他家夫人膽子這么大,是不是就是這張大人跟馬接觸多了,生出馬膽子了,去放高利錢?!?/br> 該是狗膽子吧,許菁好笑地看著胡亂比喻的meimei,跟著她往下說,“她狗膽包天,我朝本就抵制放高利份,尤其是為官者,作為家眷,就算這次她推到下人身上,但治家不嚴縱容惡仆犯法的罪是逃不脫。何況,有點腦子的都知道,這事是賈氏背后主使?!?/br> 許菡還天真以為,這就能把賈氏弄到監牢里去了,聽jiejie這么說后,一琢磨也明白了。 不免有些失望和不快,鼻尖就被輕輕刮了一下,許菁笑不達眼,“別急啊,jiejie這邊已經找到害咱們母親的婆子了,賈氏她會得到應有懲罰!” 許菡聞言,激動地坐正,“真的嗎?jiejie抓到人了?太好了!”她揮舞著拳頭,狠狠地道,“一定要讓這些惡人得到報應!”才能祭亡母在天之靈,為她報仇。 許菡說到這里,只覺著心中疼痛。 雖以前腦子混沌,可她總有一幀幀柔婉女子呵護自己,溫柔細語的模糊影像,那是娘親照料陪伴自己。 若不是賈氏,若不是她,娘親現在還在人世,看到自己神智恢復正常,她該有多開心。 就算賈氏得到應有的懲罰,可娘親的命再也還不來,她與jiejie失去娘親,父親失去妻子,還有娘親當時懷著的孩子,賈氏她怎么就能那么惡毒! 手背上忽然傳來溫熱,許菡眨眨眼,才發覺,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嗚嗚……” 她投入許菁懷里,發出小獸般的嗚咽聲。 許菁手指輕柔地撫著meimei的背,一張俏美的臉龐越發冷凝,賈氏,前生今世欠她們母女的債,她定要她加倍償還! 她本就不是心性多么清正的人,賈氏還不完的,便子女償! 高利份錢和小劉莊,只是開始,日后,她要賈氏鈍刀子慢慢磨,方才解恨。 林漠回侯府時,許菡已經被丫鬟們收拾好容面,重新凈了臉抹了脂膏,只是若細看,還能發現她眼角紅痕。 “阿菡,可有人欺負了你?”林漠眼利,看到她情緒不高,眼角還有哭過的痕跡,手指微攥,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被人欺,心口戾氣便漸漸蔓延出。 許菡正拿著前日許蔚和許蘊送她的木偶小人玩,有一下無一下地提著木偶小胳膊,看到林漠回來,也只打了聲招呼,便半趴在小幾上。 因哭過一場,到底情緒有些低沉,“沒有,就是想起我娘了?!闭f完,有些呆呆地。 林漠默默地坐在她身邊,不知該怎么安慰她。 他是孤兒,對父母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母親情,也無從想念。 許菡回過神,才察覺到他的沉默,想到他比自己更缺失的親情,忙轉了話題,“對了,我今日跟大哥哥二哥哥往國子監去了,碰到幾個學子再說書院比試的事,也有你們書院,你參加嗎?” 林漠點點頭,“夫子讓我去與其他書院的學子們交流下,”每個書院都有自己的教授特點,互相切磋交流,可增進學識。 他不是悶頭死讀書性子,也贊同這樣的交流,珍惜這次機會。 “那是你讀書好,夫子才選的你呀,”許菡看著周身書卷氣的少年,笑著點點頭,卻不見狂妄,彎了彎杏眼,心情漸漸好了些。 此時距離過年也不過十多天,林漠是后天去國子監交流比試,“那你快些回去看書吧,別耽擱你?!?/br> “不用,不急這一時半會兒,”林漠看她比方才情緒好些了,但也還是不放心,挑了在書院里聽說的有趣的事情講給她。 “你怎么也聽人說八卦?”許菡被逗得笑了兩回,本以為依著他的性子,不會聽人講閑話。 “是身邊一個同窗,愛說這些,我被迫聽了一耳朵,”林漠骨子里待人是疏離的,可架不住身邊有一位愛說愛纏人的同窗,他怎么冷臉,對方都不為所動。 “被迫?”許菡一下捕捉到這個詞,好奇心頓起。 “嗯,”小姑娘濕漉漉眼睛認真地望著自己,林漠心中有一股說不上的酥麻感,眼尾泛上笑紋,“這同窗話多,又愛跟人打探,課下時拉著我說話,等過幾天放假了,我請他和另一位同窗來家中?!?/br> 他還記得自己之前答應她,邀請同窗來家中的事“到時候你就知道他有多能說話了?!?/br> 林漠雖待人疏離,也不是話少如金,尤其在府中,對著許菡,言語從來不會稀少,讓他覺著話多的人,想來是個話癆吧。 許菡便為他打算起來,“那等著你提前給人家送帖子,我幫著你在你院子里張羅一番?!?/br> 請同窗來做客,得待客,準備好招待客人的果盤點心茶水,午間留人吃個午食之類,又是林漠的同窗友人,當好生招待才是。 “好,那就麻煩阿菡了,”林漠笑著應下,看她已經開始盤算該怎么準備招待的東西,向丫鬟征求意見,先前低沉一掃而光,心中也舒了口氣。 他見不得阿菡不歡喜的模樣。 只是,到底先前發生了什么,他總覺著沒有她說的想念娘親那么簡單。 若想知道,自然是去尋許菁,林漠抽了個空擋就去問了,得到了答案,他眼中閃過寒芒,“既然害了嬸娘性命,自然要血債血償,卻也不解心頭之恨。就怕那賈氏將事情都推卸到下人身上?!?/br> 他近來迷上了律法,用月例去書齋買了些這方面的書冊,也耳聽了一些高門大戶的事端,知道主子犯錯可推到下人身上。便是認證物證俱在,主家若是應對及時,反口下人因何事記恨故意誣陷,或者下人主動抗下罪責也不是不能成功。 這話說到許菁心坎上,尤其賈氏欠下的何止母親與未出世孩子的命,還有上世她的性命。她也是怕賈氏鉆了這空子,畢竟親自動手找人的是她身邊嬤嬤,她就算是主使,也只是口頭吩咐。 就算官府那邊定罪,她也有逃脫的可能,頂多是壞了名聲,最好的辦法是讓她親口招供,但這就需要手段,有難度。 方法,她倒是想了一個,挾持將賈氏最在意的東西,可卻有一定風險。 許菁瞇了瞇眼睛,看著這個自己從外面“綁”回來的未來妹婿,“你有什么想法?” “最好是讓她主動承認,”林漠先講出關鍵點,“若要她主動承認,不是她誠心悔改,便是什么觸碰了她最在意的東西,不得已才承認。前者看起來很難,后者cao作起來卻更有難度,咱們也不好做觸犯律法的事,不以身犯險。倒是前者,雖不能叫她誠心悔改,但只要她后悔了當初所為就夠?!?/br> “她怎么會后悔,那樣惡毒的人,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后悔,”許菁淡淡地笑著嘲諷。 林漠微微抬了下眼皮,看許菁,“若是她精神受到折磨,精神恍惚或者疏忽時,放下最大的提防,或許可以講出事實?!?/br> 他見過人販子對拐賣不服管教的人進行精神上摧殘,見過他們各種各樣對付不聽話人的手段,雖不能同事而論,但引申過來管用就行。 許菁眉眼一動,忽然有些明白了林漠的想法。 聰明人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般,一點就透,不用林漠接下來再說什么具體規劃,許菡便有了大致的成算,敲了敲手邊小幾。 忽而抬眼,目光銳利而鋒脆,“這份心機不要用在不該用的地方?!?/br> 什么地方不該用? 林漠心明如鏡,許菡不明言,他卻不能。 站起身,長揖到底,目直視而肅正,“jiejie放心,只要我不癡不傻,絕對不會對阿菡不利?!?/br> 許菁點點頭,“且看往后?!?/br> 她從來不信口頭誓言,若誓言管用,人人對天起誓一番,世間哪來那許多是非不公。 往后一輩子且長著,只看實際行動。 “四姑娘,”林漠走后,秋雙自外面進來,稟告,“您讓劉二尋的女武師傅回來,應了咱們的聘請?!?/br> 許菁答應許菡為她尋一個女師傅教授武藝,尋到一個女鏢師,只是上個月人去了外地探親未回,便讓底下的管事劉二盯著這事,待人回來后,便上門詢問。 “應下就好,沒幾天就過年了,等年后吧,年后我帶阿菡登門拜會,”許菁打算盡量在年前將賈氏的事情解決,早日為亡母報仇,估計到時候阿菡也顧不上習武。 第72章 “再問問是住在府中還是如何?若住在府中,提前準備出住處來?!?/br> 許菁給許菡尋得女師傅算不上拜師學藝,但一應禮節不會少。 她尋得這女鏢師是個未婚的自梳女子,年輕時曾跟著鏢局四處押鏢,為人穩重,后受了傷有了暗疾才不再走鏢,平日里在鏢局指點新入局鏢師武藝。 許菡得知自己的武師傅尋到了,很是期待,拉著許菁興致勃勃地問,“jiejie,女師傅是個什么樣的人?很嚴厲嗎?” 許菁將這女鏢師情況說了說,“我也沒見過人,等年后初五左右吧,我帶你登門拜會?!?/br> “是要提前準備拜師禮嗎?”女師傅也是老師的吧? “那倒不用,”許菁與她道,“只是尋常師傅,擔不上拜師這一說?!?/br> 許菡聽了jiejie解釋,才知道這時候的拜師十分嚴謹,正經的拜師禮親傳弟子,都是相當于父母級別,不僅要尊師重教,養老送終都是應當。而她的女師傅是花錢聘請,性質不同。 “好,都聽jiejie的,”許菡覺著拜師不拜師的無所謂,只要能學到本事就行,就是不知道這女師傅性格如何,是不是很嚴厲,要教授她什么武藝,心中略有期待。 她并不懼怕女師傅嚴厲,就因為父親太溫和甚至不舍自己吃苦,她才要jiejie幫她找個女師傅,嚴厲些有好處。 自古明言,嚴師出高徒,她好好執行女師傅教導就是。況且,她猜著,女師傅是銀錢聘請而來,相當于西席,許會嚴厲,但不會嚴苛。 許菁自然不會給meimei請個嚴苛的女師傅,她本就疼寵許菡,習武已經是吃苦受累之事,哪里還舍得讓人苛刻地約束管教她。 女師傅事定下后,府里rou眼可見地忙碌起來,為過年做準備,喜慶中的忙碌讓人愉快。侯府本就算是和氣的人家,一時間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都其樂融融。 待年底書院測評考完,公子們算是徹底放松,每日里不是出外游玩便是帶了好友來府中暢飲,林漠也不例外。 定下了二十二這日,帶兩個同窗來侯府。 而與侯府截然相反的張府上,賈氏一臉陰晦地盯著地上匍匐的身影,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伍姨娘,你膽子不小??!居然算計到我頭上了!” 伍姨娘本以為自己做的隱秘,沒想到還是被賈氏察覺,跪在冰涼的地板上,一顆心如墜冰窟。 頭頂上賈氏陰惻惻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就說,怎么算計好的事,就出了岔子,還讓……原來是你在背后搞鬼,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她真沒想到,自己放高利份錢的事居然被人捅了出來。 雖然將此事推到了負責在外聯絡的管事嬤嬤身上,可出了這樣的下人張府名聲也損了,更別說,她拿管事嬤嬤抵事,經不起嚴查,有心人更能看出來這是出來頂罪,自己這個張府主母推脫不了嫌疑。 不過,也沒辦法,名聲損就損吧,總比自己認了放高利份錢強。 但這事不能就這樣了了,她使人細細查了一番,這高利份錢的事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結果查來查去,居然查到了后院,查到伍姨娘身上。 這可真是叫她又氣又喜,氣的是自己好端端的來錢路子就這么毀了,喜得是,總算能弄死伍姨娘了。畢竟自己放高利份錢這事可沒瞞著夫君,他打點上峰也用著這錢了,肯定饒不了伍姨娘。 因此,她借著這個機會,除了以往握著她的把柄,越發大力氣去深挖伍姨娘的事,卻查出讓她更惱怒之事。 她沒想到,上次花宴設計許菁一事,伍姨娘居然參與進去,還毀了她的設計。 而且,她的阿婉也被算計上,日后要嫁給一個破落的龐家旁支,賈氏望著伍姨娘的眼就如生了毒液一般。 “你這個賤人,賤人,”賈氏抓起桌上茶杯,照著伍姨娘砸了下去。 茶杯鋒利,飛濺的瓷片深深劃開伍姨娘的手背,頓時尖叫一聲,疼痛讓她腦門嗡地炸開,連同心底隱藏怨恨。 若不是伍姨娘,當日被設計毀了名聲的該是許菁,她也可趁機解了長子與許菁的婚約,結果居然被伍姨娘搞鬼,讓長子與庶女侄女著了道,還被外人看到兩人發生房事。娘家嫡母為此事,非要她給個交代,娶了那庶女侄女。 一想到,自家長子就要娶娘家庶女進門,還是沒進門就挺了肚子,她為長子盤算的高門貴女全都落空,就恨不得生吃了伍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