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見雪梨興沖沖走了,她還有點愣,而后便是欣慰。 就算她再怎么遲鈍,也看得出雪梨對自家娘娘怕是心悅誠服的,而那些宮人崇拜,信任她家娘娘,雨朵不單單是覺得那些人有眼光,還為陸云纓擁有這般讓人追隨信任的人格魅力而高興。 雪梨將東西送過去后,太后那般并沒有說什么,只讓蘇嬤嬤傳了句她知道了。 不過不管是陸云纓還是雪梨,面對這句簡單的話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本就是應當做的,太后不動聲色才正常,就是鐘妃,瞧她們反應這般快,氣的又叫了回太醫。 不過第二日,又出現了第二個需要叫太醫的人——太后。 更讓人驚呆的是太后叫太醫的理由——太后中毒了,毒物來源也十分好找,曲妃的罪證,亦或者是俞貴妃的罪證,忍冬的罪證,那個貼著封條,陸云纓沒有打開的荷包。 如此大事,陸云纓自然要來侍疾,亦或者說請罪。 好在她如今勢大,是第一個得到消息,也是第一個趕到慈寧宮的人。 撇了眼太監托盤中眼熟的荷包,陸云纓不動聲色的轉移視線,看到太后手上皮膚大塊脫落,甚至臉上也有紅痕,而后向太醫開口道: “這是什么毒物?又該如何治療?怎么如此惡毒?” 她的這三個問題,讓太醫一時半會也不好回答。 倒不是不知道,而是太后在場,他們的確很難說出口。 此毒物名為落霞醉,名字好聽,實際上卻再惡毒不過,是專門損毀女子容顏的藥物。 此物無色無味,沾上一點第二日便皮膚脫落,產生再也無法消除的紅色瘢痕。 這紅色瘢痕仿佛落日云霞,又仿佛美人醉酒后臉上的紅暈,故有此名。 前朝有不少宮妃被此物毀了容,其中有位被毀容的妃子當時很受前朝某位皇帝的寵愛,于是皇帝大怒,下令徹底銷毀此藥,因而此物便漸漸銷聲匿跡了。 到了現在的大臨,基本上沒什么人聽說過,所以診斷出是此物的時候,太醫也很驚訝錯愕。 另外便是他們不敢說的一點了,這東西沾上了,就是消掉一層皮rou,傷口好愈合,但被腐蝕掉的皮rou如何又能隨意長回來呢?長回來了,又怎么可能和曾經一模一樣,不留半點痕跡? 所以此物惡毒的點便在這里了,太后病容易好,解藥更是容易配,甚至不接觸那毒物,自然也能好起來,但想要恢復從前的容貌皮膚,卻不可能了。 即便太后年紀大了,可也是個女子,是女子便難免對容貌十分在意,如今毀容了,雖然大半都在手上,卻也難保不會發怒,因此他們又怎么敢開口? 太醫吞吞吐吐,看的人越發心急。 與此同時,便有人來報,鐘妃娘娘也沾染了此毒,手上一大塊皮rou被腐蝕掉,如今已然暈厥了過去。 聽聞此消息的時候,太后眼中閃過一片陰翳,顯然鐘妃如此,她的怒氣也沒有絲毫減少。 這些太醫的小把戲,她都看在眼里,幾十年來,雖不說懂個十成十,但十之七八還是有的。 她怕是好不了了,鐘妃可能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這才暈厥過去了。 她年紀大了,對容貌沒有曾經那般看中,可遇到此事依舊心情不悅,更何況正當年的鐘妃,倒是陸云纓......曲妃、鐘妃、陸云纓以及她,仿佛只有陸云纓避過去了。 是真運氣好,還是知道什么,故意...... 不等太后想完,陸云纓先一步就已經想到了這里,登時面色煞白,眼眶含淚。 “是曲妃嗎?她想要報復臣妾?” “是了,上次去曲妃宮中,她便想讓臣妾撿起這個荷包?!?/br> 她看向托盤上的荷包,眼淚落了下來。 雪梨和陸云纓相處久了,打配合也打出默契來,跟著也跪下垂淚,開口道: “的確是此物,難道當時曲妃娘娘便有心算計娘娘親手撿拾荷包,說與宮中疫病有關......” “是臣妾的錯,若是當時上了當,如今太后娘娘便不會遭受此等事了?!?/br> “不,要是昨天臣妾多留一個心眼,怕也不會......” 陸云纓打斷了雪梨的話,表現的捶胸頓足,又十分懊悔,縱使太后知道陸云纓是假裝這樣,想要撇開嫌疑,卻也不得不開口阻止陸云纓。 更何況她也清楚陸云纓怕是無辜的。 如今皇帝情況陸云纓不清楚,她能依靠的,便也只有自己這個太后,某種程度上這位婧修儀如今最大的倚仗便是她,所以沒有理由害她。 可知道是一方面,不痛快也是自然的。 這一不痛快,語氣自然也就沒那么客氣: “哭什么?哀家還沒死呢,也沒糊涂到分不清東西南北,隨意治罪無辜之人的地步?!?/br> “如今哀家,鐘妃.....算了,也就只有你了,婧修儀?!?/br> “你便替哀家查一查,到底是誰如此大膽,居然敢在宮中這般放肆!” 還能是誰?曲妃唄。 不知道鐘妃是否知情,應該不知......看著鐘妃雙手紅腫,臉上也有線狀紅色瘢痕,一臉崩潰的時候,陸云纓否定了鐘妃知情的可能。 鐘妃的情況比太后嚴重許多,甚至比奴才們回報來的消息中嚴重的多,整張臉都像是花貓一樣,怕是沾染那荷包上的藥粉后,回來哭了一場,擦拭眼淚時不小心讓臉上也沾染了毒物。 她這般模樣讓陸云纓徹底打消了對她的懷疑,以鐘妃的性格,她斷然是下不了這般大的本錢的。 至于曲妃,比起之前,曲妃的身體越發孱弱了,不過她的精神依舊不錯。 如果說發瘋發癲也算不錯的話,她的確很有精神頭,看到陸云纓的那一刻便仿佛一頭瀕死的母狼,隨手準備著攻擊。 不過將陸云纓從上到下掃了一遍,沒發現任何紅色瘢痕后,曲妃就對她失去了興趣。 她說話依舊十分直白,或者說壓根不打算遮掩什么,能說的都說,就算說不出的,恨不得也編個理由,將人拉下馬來。 “沒想到你居然逃過一劫?!?/br> “畢竟臣妾可是很守規矩的,不該看的東西,絲毫都不會看?!?/br> 接下來不需要陸云纓開口,雪梨便將情況簡單說了一句,聽到太后和鐘妃都被她害了,甚至鐘妃因為毀容,異常頹喪后,曲妃冷笑一聲。 “本宮便說她這人做什么都不干脆?!?/br> “遮遮掩掩的,不成大事?!?/br> 她將荷包交出去的時候,可沒用什么木匣子裝著,想必用木匣子裝著還貼上封條是鐘妃的主意。 用曲妃已經畫押的口供作為誘餌,又用封條,木盒,故作姿態的吊著陸云纓,如今陸云纓算是能在后宮橫著走,但凡她心氣兒高一點,再加上苦主的身份,想要看看證據什么的,都能掉到鐘妃的坑里。 反正就算陸云纓打開盒子看了荷包里的罪證,那也不算什么,只要不鬧到太后面前去隨意出頭要說法,她也不會受罰,頂多是讓太后心里不舒服。 偏生陸云纓忍住了,不單單躲開了鐘妃的圈套,還躲開了曲妃背地里的絆子。 現在嘛。 “你的運氣的確足夠好,我們姐妹倆倒都著了你的道了?!?/br> “說的這般好聽,仿佛不是曲妃jiejie和鐘妃jiejie先對臣妾動手的一樣?!?/br> 陸云纓也不在曲妃面前裝什么了。 她發現這樣直來直去的說話真的很爽快。 “你們如今這般,只能說自作自受了?!?/br> “你說本宮自作自受本宮倒是承認,但鐘妃,卻沒對你做什么吧?!?/br> “是嗎?那曲妃jiejie便當做,鐘妃jiejie的自作自受是應在了有你這個姊妹身上吧?!?/br> 如此一句話,立刻讓曲妃冷了臉,隨后她又笑了。 “你說的倒也不是沒道理?!?/br> “那既然覺得臣妾說的有道理,曲妃娘娘也發發善心,告訴臣妾這藥哪里來的,好讓臣妾去給太后娘娘交差?!?/br> 說完這句話,陸云纓就發現曲妃的眼神十分奇特,而后笑了出來。 “看來你是真沒打開那個荷包,太后娘娘和鐘妃也是真沒和你說?!?/br> “你這么耐得住性子,輸給你,本宮也心服口服了?!?/br> “畢竟忍耐,在這宮中的確是一種美德?!?/br> 陸云纓并不覺得忍耐在宮中是什么了不起的美德,說白了,有能力的,遇上事當場就回敬回去了,忍耐不過是審時度勢后,發現勢不如人,暫且選擇蟄伏下來罷了。 不過見曲妃愿意開口,陸云纓也沒打算打斷她。 就聽曲妃道: “本宮雖然惡毒了些,卻也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一開始那傷寒病人的東西,本宮可想都不敢想?!?/br> “是俞貴妃那個蛇蝎女人,事情全都準備好了,臨了她卻變了,給了本宮一碰被浸泡過的豆子?!?/br> “豆子后來用在哪里,你應該知道,而原本準備的東西,如今用在哪里,你也知道了?!?/br> 這意思十分明了。 傷寒病發是臨時起意,至于原本準備要對付陸云纓的,便是這落霞醉了。 陸云纓領悟到其中關竅的時候,曲妃仍然在笑: “所以本宮才說婧修儀你運氣好啊,病癥躲過去了,這毀容的落霞醉,也躲過去了?!?/br> 而這句話剛剛落音,曲妃的臉就被陸云纓掰了過來,直勾勾對上她的視線。 “我躲過去了?” “雖然惡毒了些,卻也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你怎么有臉說這句話的?” 陸云纓雖然是官家小姐,但礙于對這個時代醫療水平的不信任,平常都有鍛煉,力氣自然不小。 更何況曲妃如今已然是外強中干,想要反抗陸云纓,卻也沒這個力氣。 “你不會以為本宮忘了,一開始你想要用那晚黃豆燉豬蹄害的是誰吧!” “是兩位公主的奶娘,對付我?你一開始想要對付的,便是兩個孩子吧?!?/br> “他們還是兩個孩子,你想要毀了我的容貌便直接來,直接沖著兩個孩子去,沒那么喪心病狂?” “啪” 陸云纓幾個耳光甩了過去,眼里仿佛淬了一層冰。 “你有這個臉說這般話嗎?” “即便在這后宮中,曲妃,你怕也是一等一的毒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