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哦?” “陛下容稟....” 開口的名為宿免,聽著姓氏便也知道是宗室子弟,不過他倒是宗室中難得爭氣的,如今也是二等侍衛,能在御前行走。 據他所說,不久前也有個類似的人來找他。 宿免乃是安郡王庶子,其實他們這種破落王府出身的,除了繼承爵位的那個,嫡次子和庶子差別也不太大,頂多是嫡次子和長兄是同母所出關系更好些,亦或者王妃大家出身,嫁妝多些,更能貼補自己的親子,更多的他們都是靠自己。 所以別看宿免似乎是宗室中難得的出息人,其實手頭也不寬裕。而前不久,他姨娘娘家出了些問題,需要一筆銀子。他姨娘一個內宅婦人,又沒什么嫁妝鋪子,娘家人求她,她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兒子。 “不知道那些人從哪里得知臣需要一筆銀子,帶了一萬兩來找臣?!?/br> “臣還真稍微有點猶豫?!?/br> 說到這,他撓頭笑了笑: “但隨后就是惶恐,一萬兩銀子,臣一年的俸祿也才130兩,這要為陛下守皇宮大門多少年才能賺到啊,自然覺得情況不對?!?/br> “隨后一問更是驚訝,微臣的君上只有陛下,哪里來什么禮王,這樣大逆不道之事大丈夫豈能為之?” “況且從人情倫理上瞧,陛下乃是微臣堂兄,公主乃是微臣侄女,雙方都是親戚,一邊殘害另一邊,還是用這等鬼蜮伎倆,微臣又如何能做這幫著遞刀之人?” 皇帝聞言總算是面色稍緩,開口道: “那你是拒絕了?” “是,微臣拒絕了,還把那人綁起來了?!?/br> “什么?您將人綁起來了?人在那里?快快帶來,瞧瞧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 開口的是從剛剛開始就十分“乖巧”,生怕陛下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的工部尚書季維新。 季維新是中立派系,不站皇帝、越凌峰任何一邊,而他能保持中立,自然也有幾分本事。 江東算是越凌峰的地盤之一,水災這種事能瞞數月之久,還正好在公主的滿月宴上放出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在背后cao控。 若是自己這次與陛下被一波帶走,扛了這個黑鍋,工部尚書那是老大的不愿意,可無奈已經入了人家做的局,他也只能陪著玩下去。 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又有了轉機,登時興奮起來。 “啟稟陛下,此事不單單涉及公主與數十萬江東百姓,還涉及禮王謀逆一事?!?/br> 季維新干脆利落的定性謀逆,將事情的嚴重性升到最高級別。 不就是下水嘛,他已經下了,那就一個也別站在岸上,都給他下來。 因而: “微臣認為應該讓禁軍查處此事,且為了保護本案的唯一證人,很應該謹慎對待,派百人以上禁軍去這位侍衛家中提審證人最好?!?/br> “.....準了?!?/br> 他這狗腿樣,看得皇帝也有些無言以對,使了個眼色給凌云,讓凌云的下屬鳳川去處理這件事了。 場面一時之間陷入安靜,所有人也都沒了吃宴席的興致,各自在心中盤算著,顯然這又是陛下和越凌峰大人的一次對局。 只是不知道這次鹿死誰手了,雖然有證人,但誰知道那證人到底又是不是下一個圈套呢? 而就在此刻,越凌峰放下酒杯,溫和的笑了笑,站起身拱拱手道: “陛下,這位侍衛的確大膽忠心,很應該嘉獎一番,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白?!?/br> “為什么他不將人送往九龍司亦或者交給禁軍看管,要私自看管起來,這.......他本就是禁軍,應該明白其中嚴重性吧?!?/br> 皇帝沒開口,越凌峰給他行禮也就是做個樣子,他都沒允許呢,這家伙屁話就一大堆了。 好在宿免撓撓頭,一副憨厚老實的臉上突兀的露出幾分精明狡猾來: “這,這就是臣的一點小心思了?!?/br> “臣想著使這般鬼蜮伎倆的小人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不會給陛下造成什么威脅。但若是臣能拿著前因后果與犯人一次性呈與陛下,豈不是大功一件?” “到時候臣這二等侍衛也能往上升一升了?!?/br> 說著,宿免雙膝跪地,拱了拱手道: “臣貪功冒進,差點壞了陛下大事,影響了兩位公主名聲,還請陛下恕罪?!?/br> 越凌峰聞言一愣,萬萬沒想到是這么個厚臉皮的說法。 他只準備了“火線”和“火折子”,可沒準備保險,讓人去找皇帝的親衛宿免使壞。 要知道他擔心皇帝提前知道廢了不知道多少功夫,哪里可能主動湊到皇帝的人面前暴露。 因而宿免剛剛說的這些,越凌峰全都不知道,不知道沒關系,看得利和出力的人是誰就清楚了。 陛下。 千瞞萬瞞著,看來還是沒滿住。 就是不知道陛下知道多少,又動了什么手腳了。 越凌峰心臟不住的往下墜落,哪里還有一開始輕松的模樣? 以至于他沒發現康王已經盯上了自己。 剛剛宿免的那番話就讓給宿和說好話的康王面皮guntang,廉郡王和他關系好,他那兒子也是自己安排的職位,清楚宿和的年俸可比宿免的要高些。 但人家遇到這種事,不單單能看出這是陷阱,還留下證人,知道以此邀功。 可自己保的那家伙呢? 主動跳陷阱,陷害自家人,連剛出生的侄女都不放過,畜生一個,主要是畜生說不定都沒這么蠢的。 害,都是一家子兄弟姊妹,差距怎么就這么大。 康王才這么感嘆呢,就見越凌峰似乎要欺負他們家這一輩難得的出息人,當即就不樂意了。 “陛下!雖然宿和貪功了些,但也的的確確做了好事啊?!?/br> “哪里像某些人,一開始就坐那喝酒吃菜,冷不丁見有人立功,又跳出來問這問那,說個不停?!?/br> 越凌峰:......你別以為你沒直接說我的名字就以為我不知道! 皇帝聽到這話都差點笑出來了。 康王就是這個性格,比起什么道理律法來,他就是無腦護短。 當然這也不好,但當自己成為他袒護的那方,就,還挺高興的。 皇帝見狀也不勸和,反正你越凌峰不是任意妄為慣了嗎?那你就繼續表演吧。 果然,說著說著,越凌峰被康王不要臉的說法氣到,兩人又開始唇槍舌劍起來。 說真的,這朝堂上重臣之間的辯論,其實和市井潑婦的吵架也沒什么不同,吵起來了撒潑打滾,相互問候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在于,今天表演的是想來風度翩翩,極要面子的越大人。 這個熱鬧,皇帝可是很愿意看的。 就在這時,有小太監在慶喜耳邊說了什么,慶喜聞言皺眉,又在皇帝耳邊低語了幾句。 皇帝動作一頓,知道女眷那邊起了亂子,也沒什么心思看熱鬧了。 說來還挺不好意思的,明明是兩個孩子的滿月宴,莫名其妙鬧成了這樣,沒得晦氣。 不過再想一想,是他樂意這么做的嗎? 分明就是越凌峰不干人事,他只能奉陪,想著昨日陸云纓哭的凄慘以及前幾個月對他們母女三人的冷待,這個節骨眼上,皇帝還是去了女眷那邊一趟。 一進門,正好就撞見陸云纓拿著茶杯霸氣潑人的一幕。 看到這一幕他挺高興,都已經是主位娘娘,還有兩個孩子傍身了,若還是一身小家子氣才惹人發笑呢,更何況在后宮兇狠些才能護住孩子嘛。 因而當即皇帝便加了把火,幫陸云纓在一干女眷面前樹立威望,直接處置了那婦人。 廉郡王一家算什么? 他都默認這一家子蛀蟲吃朝堂的喝朝堂的,花著銀子養著他們,這些人不但不感激,還反咬他一口。 因而他還需要留什么情面嗎? 女眷們見陛下過來紛紛起身行禮,皇帝本就待不久,只是聽聞這邊發聲情況才來看看,因而隨意點點頭讓他們起來。 見皇后膝頭有個孩子笑了笑,拉著陸云纓過去,開口道: “看來皇后與這個孩子有緣,不單單是你守著出生的,如今這孩子也極為親近你呢?!?/br> “陛下想法倒是與臣妾一樣呢,這樣白凈乖巧的孩子,臣妾也是第一次見,可人疼的不行?!?/br> “若不是怕婧修儀舍不得,臣妾都想抱去長樂宮養一段時間?!?/br> 陸云纓不答話,只是笑。 皇帝接過話題道: “那怕是要煩了,養孩子哪里是那么簡單的,渴了餓了累了,抱一抱逗弄逗弄倒是簡單,真cao心起來那也麻煩?!?/br> “不如讓婧修儀養著,想見了讓她抱去給你請安?!?/br> “你是皇后,也是她們的母后,她們向你盡孝是應有之舉?!?/br> 皇帝一口氣說這么多,反而讓皇后詫異了。 婧修儀著急她能理解,可陛下應該清楚她的心思,不至于為這點玩笑話著急,怎么......視線落在皇帝和陸云纓交握的手上,皇后視線一凝,原本松快的情緒也消失了大半。 堆出個笑,點點頭: “陛下說的極是,那臣妾就享個清福了?!?/br> “娘娘玩笑了,若娘娘不嫌棄,臣妾便帶著公主大膽叨擾娘娘幾回?!?/br> “放心來吧,不論來幾次長樂宮都少不得你的一盞茶?!?/br> 陸云纓成功將話題圓了過來,氣氛又是其樂融融。 皇帝也沒繼續這個話題,松開陸云纓的手去抱另一個孩子。 他只是提前預防而已,皇后對懷里那孩子的喜愛不是假的,他萬一松口,皇后直接討要孩子,或者讓孩子過去住一段時間怎么辦? 她是皇后,名義上又對陸云纓和兩個孩子有恩,不好拒絕。 因而還不如一開始就將這個口子堵上。 皇帝清楚陸云纓極為小心保護孩子的性別,皇后抱得那個大概率是公主,而自己懷里的這個.......和懷里的嬰兒四目相對,眼見著這小家伙抽了抽鼻子,就要放聲大哭,皇帝眼疾手快的又將孩子塞到乳母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