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閑庭漫步
秋日午后的陽光讓人慵懶。 城外送罷,倆人閑庭漫步在西湖邊兒上。這里的繁華如昨,甚至更甚,少了些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書生意氣,多了些綺艷蕩漾的艷詞俗曲?;蛟S是因為大金凋敝的緣故,又或許是蒙古人一身羊sao味兒,讓他們認為這里的江山永固,那些人永遠也難踏足江南吧。 西湖邊上泊著不少舫船,青樓才子嬉戲的聲音不時傳來,但也有茶館,三杯兩盞,端坐幾人,談天說地,不亦樂乎。 岳子然本沒想登船喝茶的,但在經過一艘泊在岸旁的船舫后,有人在身后高聲喚他:“岳公子?岳公子請留步?!?/br> 岳子然聞聲扭頭望去,見是有些時候沒見過的孟珙。 站定身子,還未回話,孟珙就已經走上前來了。他拱手對岳子然說道:“果然是岳公子,好久不見了?!?/br> 岳子然回禮,道:“好久不見,孟將軍近來可好?” “還是老樣子?!泵乡钪t虛地說:“不過這一年不見岳公子,孟某這胃可遭殃咯,令夫人的廚藝當真絕世,令人難忘?!?/br> 說罷,孟珙轉身要打招呼,但見到穆念慈后卻是怔了一怔,心底閃過一絲失望。 “穆念慈見過將軍?!蹦履畲惹硇欣?。 孟珙忙回了。 “今日剛回臨安府,內子身子乏了,卻是讓孟將軍失望了?!痹雷尤惠p笑,卻是沒有介紹穆念慈的身份。 孟珙誤以為穆念慈也是岳子然姬妾,心中對岳子然已經不是艷羨可以說清楚了。 “無妨。只是玩笑之語罷了?!泵乡钚呛堑財[擺手。邀請岳子然:“岳公子若有閑不如和孟某上船喝杯茶去?” “也好?!痹雷尤稽c點頭沒有推辭。 于是倆人在孟珙帶領下。在碼頭上了船舫,爾后船家便解了系在岸旁柳樹上的繩索,向湖中心撐去。 孟珙自謙說自己過的還是老樣子,岳子然卻不這么認為。 至少在岳子然的情報中,孟珙的父親,金人稱為“孟爺爺”的抗金名將左武衛將軍孟宗政在春天剛剛去世。 忠順軍作為孟宗政接收金人境內流民組建的軍隊,在孟宗政死后,起初由江海統轄。但由于不能令人信服,所以軍中動蕩不安,最后,京湖制置司只能將忠順軍交由孟珙統領。 而此時的孟珙正處于守孝期,卻由先前的光化縣尉直接晉升成為實打實的一軍之主,說意氣風發也不過分了。 船舫分兩層,一層大約是廚房、仆從休息的地方,有五六個虎背熊腰的兵士握著長槍站在那里。 上了二層,船艙中央擺著烹茶一應物什,桌椅分兩旁規矩的放置。旁邊自有著綠色厚衫長襦裙,外面罩了白色紗衣的侍女候著。 周圍輕紗遮掩。清風吹來微微飄動,里面的人影與外面的景色如蒙了一層霧,看不真切卻能看個七八分。 在首座對面,有垂地珠簾擋著的雅間,簾外擺著檀香,煙霧繚繞,營造了一種淡雅脫塵的氣氛。 珠簾內人影晃動,孟珙拍了拍手,一陣泉水濺落在青石上的清脆聲撲面而來,讓人頓時感到了泉水的清冽與干凈。 “彈的一首好琴?!痹雷尤蝗滩蛔∨恼瀑澋?,“能聽此曲飲茶,茶水浸泡不出茶味也不打緊了,清冽解渴之意,已然是流落滿懷,孟將軍果然有雅興?!?/br> 孟珙卻半點驕傲不起來,他笑道:“岳公子莫羞辱人了,素素琴聲與木青竹相比可差的遠,岳公子每日聽木姑娘獨奏,品味早已不凡,這等曲子沒有臟了岳公子耳朵,孟某已經是高興不已了?!?/br> 魚樵耕曾經說的果然不錯,這孟珙酸文拽起了一套一套的,尋常之人怕是招架不住。 “你怎么知曉的?”岳子然問。 “呵呵,木大家在你客棧下馬車不到半個時辰,整個杭州城已經是傳遍了?!泵乡钚χf,此時火爐上的茶壺水已沸,孟珙提起來,親自為岳子然和穆念慈斟茶,爾后為自己沏上,又道:“當日我等在西華斷橋邊聽了木青竹告別曲,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卻沒想到又出現在了公子府上?!?/br> 說罷,孟珙搖了搖頭,輕啄一口茶,問:“莫非這一年,岳公子去追木大家去了?” 岳子然轉動茶盞,笑道:“孟將軍何必明知故問?” 孟珙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切莫貪心不足,因此陷入萬劫不復就不美了?!?/br> 岳子然聽他若有所指,也不辯駁,只是飲了一口茶,說道:“茶是好茶,可惜浸泡的水卻不是好水?!?/br> “上號的龍井水又怎么不是好茶水了?”孟珙笑呵呵的問,但穆念慈從中已經可以聽出針鋒相對之意了。 “茶有禪意,大抵在其中可以品出一種淡定的人生,一種釋懷的人生,一種笑看風輕云淡的人生?!痹雷尤惠p輕地搖頭,繼續說:“茶是好茶,但你沏入茶水的時候,它的味道就變了?!?/br> 孟珙動作一滯,打了個哈哈掩飾過了一下,錯開話題說道:“素素姑娘是木姑娘離開西湖之后,涌現出的才藝絕佳的美女子了。她彈琴也不錯,不知岳公子聽來與木姑娘還差些什么?” “你妹?!痹雷尤恍牡装底粤R娘,有些后悔沒帶黃姑娘出來了,他和穆念慈對附庸風雅的這些東西可謂是八竅通了七竅——一竅不通,能說的上些什么? 珠簾內的身影也是躬身,cao著吳語軟軟:“請公子指點?!?/br> “恩?!痹雷尤谎b腔作勢半晌,穆念慈在旁邊看著都快笑出來了,他才輕飲一口茶,說道:“指點說不上,你這琴藝絕佳,但與木青竹相比,還缺少一些東西?!?/br> “什么東西?”孟珙問。 “靈魂?!痹雷尤回Q起食指,裝作很精通的樣子說。 “哦?”孟珙故作有興趣的問道:“公子仔細說來聽聽?!?/br> 岳子然對琴胸無點墨,胡謅八道卻是有一套的。 他說道:“姑娘可曾聽過風吹過蘆葦蕩的聲音,可曾聽過竹林百鳥歸巢,竹葉紛紛落下的聲音?可曾聽過細雨傾城深巷賣杏花,足跡在青石板上敲響的跫音?這些都是靈魂?!?/br> “就像軍人?!痹雷尤豢粗乡?,淡淡地說:“是忠誠于腐朽,偏居于一隅;還是忠于雄心,開萬世之太平。他們的靈魂是不一樣的?!?/br> 孟珙一怔,手中的茶盞放下去,輕笑道:“這只是公子的偏見罷了,所謂道不同,難以為謀,恐怕日后岳公子還得體諒則個?!?/br> “彼此,彼此?!痹雷尤恍α?,以茶代酒敬他,在又響起的琴聲中,談笑風生,愜意的很。(未完待續。。) ps:感謝 古河渚01童鞋的月票,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