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定親離島
都是武林人士,自然也沒有這么多繁瑣的禮節。洪七公和黃藥師分別是男方和女方的長輩,分別拜過之后,便算是定親了。郭靖和黃蓉心意得諧,看什么都是好的,臉上一直帶著笑。周伯通有好酒好菜吃,終于表示贊許了:“難怪二弟一心要娶黃老邪的女兒做老婆,這一手廚藝可不是蓋的。二弟,你有口福了?!?/br> 洪七公嘴里塞滿了食物,不住的點頭,連說話的空閑都沒有,黃蓉笑嘻嘻的托了兩盤菜出來:“師父,這是荷花瓣兒蒸雞和鮮菱荷葉羹,你可慢點吃,沒有人和你搶?!?/br> 這不單單是定親宴,還是莫愁認義父的喜宴。黃藥師看了看傻呆呆的郭靖,又看了看神采飛揚的完顏康,覺得這似乎是命中注定的。靈秀的蓉兒和憨厚的郭靖,單純的莫愁和狡詐的完顏康,或許,老天冥冥中就是這么安排的吧? 吃罷飯后,周伯通就吵著鬧著要離開,黃藥師親自將他們送到了岸邊,周伯通左右看看,忽然兩眼放光,指著不遠處一艘大船叫道:“黃老邪,把那艘船借給我坐坐嘛,我要坐新船!” 黃藥師面色微微一變,道:“那船壞了沒有修好,是坐不得的?!敝懿ǖ溃骸包S老邪,你好小氣,我非要坐新船不可!”黃藥師道:“這船最不吉利,凡是坐了的人非病即災,所以從來都不用的。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立刻把船燒了給你看?!?/br> 周伯通忽然往地上一坐,亂扯胡子,放聲大哭,隨地亂滾,跺著腳,大聲哭叫:“我不管,我要坐新船,我要坐新船!” 眾人手忙腳亂,只有郭靖和完顏康知道他的脾氣,暗暗好笑。洪七公笑道:“藥兄,老叫花一輩子沒有吉利過,就陪老頑童坐坐這艘兇船,倒也無妨?!秉S藥師道:“七兄,你再在島上住一些日子就是,何必這么快就回去?”洪七公笑道:“天下的大中小叫花們不日就要在湖南岳陽聚會,聽老叫花指派丐幫繼承人。老叫花非趕著去不可。等你的女兒女婿成婚,我再來叨擾吧?!秉S藥師嘆道:“七兄你真是熱心人,一生為了旁人勞勞碌碌,馬不停蹄的奔波?!焙槠吖Φ溃骸袄辖谢ú或T馬,我這是腳不停蹄。不對,你繞了彎子罵人,腳上生蹄子,不成了牲口?” 黃蓉笑道:“師父,這是您自己說的,我爹可沒有罵你?!蹦钜埠苷J真的點點頭,但她說過不理洪七公的,便不開口說話。洪七公道:“師父還是比不過親爹啊。趕明兒我也去找十個八個小姑娘,統統收做義女,讓她們都做小叫花!” 周伯通見沒有人理他,越發的變本加厲,在地上滾來滾去,嘴里不停的哭叫:“黃老邪小氣!我要坐大船,我要坐新船!” 完顏康嘆了一口氣,蹲在他身邊,笑道:“大哥,你有沒有坐過畫舫?雕欄畫棟,比這條船還要大,還要氣派?!?/br> 周伯通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老實的搖搖頭:“沒有。你坐過?” 完顏康含笑點頭:“啊。還有,裝著四個輪子,會自己走路的木馬,你有沒有騎過?會走路,會轉彎,會送酒的木頭小人,你有沒有見過?” “居然有這么好玩的物事?”周伯通來了興趣,“你都見過?我才不相信?!?/br> “豈止見過,我家里還都有呢?!蓖觐伩敌Σ[瞇的誘拐他,“怎么樣,要不要去玩?” “要去要去!”周伯通連連點頭。 “那么,你就不許坐那條大船。我是很怕不吉利的東西的,你要是坐了那條大船,沾上了不好的運氣,我就什么好玩的都不拿出來?!?/br> “你這個人,壞良心!”周伯通左右為難,看看大船,又想想那些好玩的玩具,終于一閉眼一狠心,“那我就坐小船好了。不過,你到時候一定要把那些好玩的物事借給我玩!” “行,送你都可以?!蓖觐伩岛芩斓拇饝?。 洪七公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雖然說話行事大大咧咧的,可內心卻頗為精明,見黃藥師三番兩次的阻止,知道船上必有蹊蹺,以黃藥師之能,估計還是要命的,正在想法子勸阻周伯通呢,卻沒想到完顏康也是同樣的想法。 能夠猜出來船上有問題,又能直接命中周伯通的死xue,這小子果然精明。洪七公想了想,決定還是跟著他們會好些。 幾人和黃藥師拜別后,上了一艘小船。周伯通在船艙內走來走去,沒有一刻安靜,嘴里還不停嘀嘀咕咕:“三弟你這個臭小子,害我沒有大船坐,實在是壞!” 完顏康不理他,只是和莫愁肩并肩站在船頭,看著海天一色,兩人嘰嘰咕咕的說著話。郭靖卻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大哥,現下你要去哪里?” 周伯通道:“我要跟著三弟,他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惫傅溃骸拔蚁肭蟠蟾缫患虑?,想煩你去太湖邊上的歸云莊去一趟。歸云莊的陸莊主是一位豪杰,原本是我岳父的弟子,受了黑風雙煞連累,雙腿被我岳父打斷了,不得復原。我見大哥腿傷好得十足,想請大哥傳授給他一些門道?!?/br> 周伯通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個容易。黃老邪如果再打斷我兩條腿,我仍有本事復原。你如不信,不妨打斷我兩條腿試試?!闭f著便坐在椅子上,伸出腿來,一副“求打斷”的模樣。 莫愁聽到歸云莊三個字,皺了皺眉:“顏哥哥,我不想去那里?!?/br> “哦,為什么?”完顏康倒是想起了穆念慈,她也在歸云莊。 “因為,歸云莊和那個壞人陸展元有親戚?!蹦钜恢睂﹃懻乖浐薏灰?,“我不喜歡?!?/br> “放心,那個陸展元,現在一定已經身敗名裂了?!蓖觐伩翟频L輕的笑笑。這可是能連累大理段氏進渾水的好機會,他怎么可能錯過? 莫愁眼睛一亮:“顏哥哥,你是為我報仇嗎?” “嗯,我就是吃醋,就是不喜歡他看你的神情!”完顏康絲毫不加掩飾。莫愁更高興了,想了想,說道:“其實,我也不喜歡你家的丫鬟們看你的神情,好像要把你吞到肚子里一樣?!?/br> 沒那么可怕吧,完顏康眼角抽搐,說道:“我們這次先去接一下我的師傅,然后就去大都好不好?看到郭大哥和黃姑娘定親,我可忍不住了,我要搶在他們前面,和你成親?!?/br> 莫愁歪著腦袋想了想,笑道:“好啊,不過我現在可不是沒有爹媽的孩子了,我有個義父。我們送信給他,讓他也來參加?!?/br> 黃藥師和完顏洪烈碰面,結果必定是兩敗俱傷啊,完顏康吐了吐舌頭,低聲道:“你忘記我爹爹是金人了嗎?黃島主對金人是痛恨的,可不能讓他們在一起。不如這樣,我們在大都定親,然后去桃花島成親,如何?” 莫愁點頭:“嗯,我都聽你的?!?/br> 幾人在舟山上岸,一路往北而去。周伯通死死的纏在完顏康身邊,生怕他拋下了自己,去玩那些好玩的東西。 洪七公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和他們分開,只是臨行時把黃蓉叫到一邊,細細的叮囑了很久,才放心離去。 完顏康和莫愁不愿意去歸云莊,老頑童當然也不肯,郭靖好說歹說,終于勸得完顏康在莊子外面等著,他帶著老頑童進去,將斷腿復原的方法教給陸乘風。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陸乘風一家居然都不在,莊子里只有一些下人。聽說,是臨安的陸家莊出事了,陸乘風一家是趕過去幫忙處理的。 “陸家莊,不就是那個陸展元的家嗎?”黃蓉還記得陸展元,喃喃道,“他們會出什么事?” 莫愁知道一定是完顏康暗地里cao作的,她不會作偽,只是轉過頭去,不讓黃蓉看到她臉上了然的表情。完顏康倒是一副驚異的模樣:“陸家莊在江湖上還算是小有名望,會有什么事嗎?” 黃蓉搖搖頭:“不管這么多了。對了,你們要去哪里?” 完顏康想了想:“我去大都。黃姑娘,你們也一起嗎?” “嗯,一起吧。認識這么久,還沒有去你家做過客呢?!秉S蓉做主,搶先一步答應了。 幾人正說著,卻聽到空中傳來數聲雕鳴,叫得甚是峻急。郭靖大喜,撮唇發出一聲長鳴,不一會兒,就聽到撲啦啦的聲音,一對碩大無比的白雕從北邊振翅而來。 黃蓉眼睛都直了,拉著郭靖的手:“靖哥哥,這就是你說的那對白雕嗎?” 郭靖點頭,道:“這對雕兒我留在蒙古了,不知為什么會在這里出現?!秉S蓉心里極為喜歡,忍不住伸手去摸,白雕一口往她的手背上啄去,郭靖趕緊喝止,黃蓉哎呦一聲,連忙躲閃,笑道:“這扁毛畜生好壞?!钡降子謵蹣O,從行囊中掏出rou干去喂。 兩只雕兒圍著郭靖不停的飛,莫愁看得有趣,笑道:“顏哥哥,那對雕兒還認識人呢,和終南山的小松鼠小兔子一個樣?!?/br> 郭靖撫摸了一陣雕兒,就聽到馬蹄陣陣,幾匹馬揚起一陣塵土,飛馳而來。馬上的人看見郭靖,都大聲呼叫:“千戶長,千戶長!”說的都是蒙古話。原來,郭靖在蒙古早就被封為千戶長,地位頗高。 那幾人都穿著漢人的衣服,可全身透出一股彪悍之氣,郭靖見是熟人,大喜:“你們怎么會來這里?” 領頭的一人滾下馬來,放聲大哭:“千戶長,四王子,四王子死了!” 什么?郭靖大驚:“你是說的拖雷嗎?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邊哭著一邊講。原來,他們是和拖雷等人一起過來的,拖雷為了能找到郭靖,特地還帶了這一對白雕。當時他們兵分幾路,看到哲別求救的信號后,他們拼了命的往那里趕,沒有想到看到的,卻是熊熊燃燒的火堆,以及火堆中三人的尸體。 郭靖怔怔的,臉上全是眼淚,半天沒有回過神。他們說的都是蒙古話,黃蓉聽不懂,大為著急,也不顧白雕了,拉著郭靖的手,急切的說道:“靖哥哥,到底是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郭靖這才反應過來,一抹眼淚,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在蒙古結拜的義兄拖雷,教我箭術的師傅哲別,還有我的好友博爾術,不知被什么人殺死了!” “你在蒙古還有個義兄啊,那是他大還是我大?”周伯通仍然不在狀態,湊過去說話。 郭靖根本就沒有心思理他,而是暗自握拳,斬釘截鐵的說道:“我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黃蓉柔聲勸道:“好,我們慢慢的查訪,定能找出兇手是誰的?!?/br> 完顏康拉著莫愁,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只要黃蓉不插手,他自有本事讓郭靖一輩子都查不出來,可現在多了個黃蓉——這件事,是隱瞞比較合算,還是嫁禍比較合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