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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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都不喜歡上班。但上班的時間卻是我一天中最安全的。 特別是那天身邊還多了一個之風。 那些平時看見我還會陰陽怪氣兩句的同事一個個靜若處子,縮著肩膀躲在顯示器后面,裝作一副十分忙碌的樣子。 好吧,也不用裝。習慣在方舟里卷生卷死的他們一天之內上廁所的時間都是計算好的,絕不會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面。 也許你會問,那他們怎么還有時間對我陰陽怪氣? 那必然是因為對我陰陽怪氣是“有意義”的事啊。 他們想讓我動怒,想讓我失去理智,因為只有失去理智的人才會繼續踩入其他陷阱,以便于他們真正的目的得以實現。 他們真正的目的從來不是讓我消失。 而是除自身以外,所有人消失。 我不過是因為惜柳的“寵愛”成為了他們的戰場。說實話,我平時懶得理他們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他們在坑我的時候又怕給別人做了嫁妝所以往往不會做絕,而他們不做絕的話我也生不起“消滅”他們的勁頭,最終兩方呈現的結果就像是小打小鬧一般。 那天也是這樣的。一個較為眼熟的同事抱著一沓文件走到我的身邊,隨意的一撒手,任紙張洋洋灑灑的落在我的身上。 這放在平時甚至說不上使絆。因為我根本不會去撿,只會任這些文件散落在地上,然后在快下班的時候給惜柳寫一封郵件,上書“老板不是我工作沒做完而是同事沒把材料交接好,剩下的您自個琢磨吧?!?/br> 惜柳從來沒回復過我這種的郵件,但同樣的,他也從來沒責罰過我。 不僅是我,包括那個公款打印浪費紙張的同事。 但從最終結果而言,他又是幫了我的。 因為部門經理會被他罵。 而部門經理是我同事的領導——整個助理組,只有我的直屬上級是惜柳。 大家都知道甩我一臉文件rou用沒有還會害自己被罵,但喜歡這么做的人還是層出不窮——大概是因為這群滿腦子都是惜柳的社畜打心眼里的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我沒有覺得有啥“辱”的,并貼心的告訴他們可以砸了我的工位和電腦,這樣對我而言更“辱”一點。 他們沒有聽取我的建議。 甚至有一次我撿了一張翻來看看,發現居然是過期文件。 他們變了。他們羞辱我的心變得不純粹了。 當漫天的白紙灑落而下時我嘆了一口氣,然后伸手摸向自己的手機,準備借著由頭摸一會兒魚。 撿是不可能去撿的,在阿姨過來打掃干凈前,活也是不可能做的。 我的手已經拿起了手機,二郎腿也已經翹起。而就在我全身心放松下來的這一刻,變故卻發生了。 原本因為紙張遮擋而暗下來的光線突然又明亮了起來,我的目光從手機上移開,循著明亮處移去。 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漂亮有力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我緩慢的眨了下眼睛。 那只漂亮的手移開了,露出了青年冷淡又俊美的臉,以及那雙如無波湖泊般平靜的眼睛。 我發現憑空落下的紙張已經被他抓走一大半。 那些紙就像是被揪住羽翅的白鴿,在他漂亮的五指下無妄的掙扎,抬起胸脯。 而他還是在注視著我,前傾身子,向我靠近。 我意識到他是嫌那些飛揚的紙張遮擋了他的視線,他要緊盯著我,一刻不曾懈怠。 一米九幾的他即使坐在椅子上,也比我高上了許多。 他隨著他身體的貼近,我們兩人的視線也逐漸相平。 我的視線雖被他的平靜的目光所捕獲,但還是能感覺到他從我手上拿走了什么。 比我的體溫高上許多的手輕輕擦過我的手背,突兀的觸碰,惹得我的指尖縮了一下。 視線下移,我發現一張平整的紙落入他的手中。 那迭被抓皺的白紙已經被他放開,似是凋零的花瓣,落在他的腳邊。 他抬起手,甩動了手踝,將白紙擲去。 之風仍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而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甩出的白紙而動。 那片薄薄的白紙像是刀,在站立在我們身側的女人雪白的脖子上留下一條血紅的線。 我的瞳孔緊縮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說什么,卻沒有出聲。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在我放棄說出什么的那片刻中,女人的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提線木偶般,軟趴趴的跌坐在了地上。 鮮血很快的溢出,從一根線變成了一涓細流。 我們這的動靜毫無意外的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但他們也不過是輕輕瞥了眼,雖有詫異,卻也很快的收回。 辦公室還是那么的安靜。 赤紅的血很快漫了過來,將之風腳下捏皺的白紙染的濕紅。 鼻尖嗅到了一絲鐵銹味,很淡,卻無法忽視。 我定定的望著他,然后開口了。 “你把她殺了,她的工作怎么辦?” “……” 之風沒有回話。他仍是望著我,漆黑的眼眸一下子變得有些空洞。 我知道,他這是愣住了。 可憐的孩子,可怕的戰斗本能。 “……惜柳第一次讓你跟著別人吧?!蔽铱s起了腳,盤腿坐在椅子上,“所以你反應有些過激了?!?/br> 那些有些空洞的眼睛再次恢復平靜,他望著我點了點頭。 他的聲音平靜又好聽,“沒忍住?!?/br> “……我有些好奇。惜柳平時給你的命令是什么?!?/br> 什么樣的命令會讓他養成這般迅速的殺人習慣。 “殺了所有觸碰他的人?!?/br> 哇那的確是會這樣哦。 “但是他不可能完全不被人碰到吧?比如——” 我不吭聲了。 因為我意識到了一件事。無論發生什么,都不影響到之風這條指令的執行。 比如最簡單的。我沒來之前是誰負責惜柳性愛后的照顧工作的? 他zuoai做的那么認真。事后完全沒有力氣照顧自己。 是了。 不僅是上他的人,事后照顧他的人也難逃一死。 還有治療的時候。哪怕之風可以抱著他塞進醫療艙里,他又不是完全體改造人,總有一些小毛小病需要人上手的吧? ……對。那些人也會死。 畢竟,怎樣的情況下。才會讓一位方舟的老板受傷呢。 那一定是身邊人必須都死光的情況吧。 我沉默的想著,視線沒有目的的落在地上。 赤色的血緩慢的漫延了過來。似是一片薄薄的赤色鏡片,倒映著我模糊的影子。 惜柳讓之風殺了所有觸碰他的人。 但我沒有死。 是了。那個男人。即使哪一天我會死,那也一定是死在他精心準備的舞臺上。 他不會讓我死的很簡單。 因為他是我最熱烈的觀眾。 那對于我面前這個男人呢? 我們是一同在舞臺表演的演員,還是說,他不過是劇本投影在我面前的一抹影子。 我想著,干脆問出了口。 “之風,你覺得我明天還能活著來公司嗎?” “能?!?/br> 出乎意料的爽快回答,我不禁抬起頭看向他。 俊得在我性癖上起舞的男人此時正平靜的望著我,眉眼甚至稱得上溫柔。雖然我最喜歡的是黑發赤眼,但感覺從今天開始,黑發黑眼才會是我的本命。 我問道,“為什么?!?/br> 他回道,“因為你死了就不會來公司了?!?/br> “……” 他說的好有道理。 顯得剛剛想那么多的我像個傻子。 是了。我在不希望的舞臺上和劇本作家斗智斗勇,而他不過一般路過罷了。 好家伙,原來整個黑珍珠你才是最自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