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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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的一切“計劃”,開頭越是順利,翻車越是凄慘。 更何況這還是我和臨猗制定的計劃。 兩個反社會(此社會特指黑珍珠)分子一拍腦袋花了叁天制定出了一個粗糙又不知死活的計劃,想要以二人之力撼動龐然大物,如果真要落筆寫成計劃書絕對沒有叁頁,是人來了看了都要搖頭感慨一句“牛逼”。 但事實上。計劃不需要多完美無缺。 只要能離譜到跳脫所有人的想象,他何嘗又不是一種成功? 沒有人能想象一個僅有兩人的團隊敢竊聽方舟的會議,沒有人能想象在黑珍珠還有莫提斯沒有的數據,沒有人能想象在這萬丈深淵的黑珍珠中,誕生了一位只剩腦子的天才和一個來自異世界的穿越者。 上班,打卡,沒去工位,直奔廁所。 通過廁所的新風管道爬到通風井,再從通風井爬到頂層。 這一路很順暢。寬闊的通風管道內一塵不染,溫度事宜又不會過分干燥,讓在其中不斷陰暗爬行的我體會到了家的溫暖。 “好好打掃被我看到一?;覊m就砍你的頭”這種充滿童話色彩的威脅在其他地方可能是假的,但在黑珍珠絕對是真的——雖然它不會血腥的“砍頭”,只會把你辭退。 畢竟血跡清理和尸體處理都是很花錢的。 當然這種因為“工作失誤”而被辭退的是拿不到工資和補償金的——甚至公司還會通過指控你破壞了他在顧客心中的品牌素養倒過來向你索要補償金。 在黑珍珠連掃個地板都是資本與資本的博弈。 那些因為怕死而早就接受了rou體改造的“資本家”并不會因為看到這一?;覊m而心肌梗塞兩眼一閉腳一蹬就此死去,他們只是需要這“絕對干凈”帶來的情緒價值。 足以支付高昂打掃費用的財力,以及足以隨便改變員工未來的權利。 身處黑珍珠的他們需要從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點點滴滴、以及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中體會到這兩點的存在,對他們而言,這樣才有“活著”的感覺。 但是,就我對惜柳的了解,他并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這干凈整潔又寬敞到足以讓我亂爬的通風管道和通風井絕對是他手下哪個部門的負責人的手筆。 不談別的,此時此刻讓我謝謝這位兄弟。 頻道里傳來臨猗的聲音,他對我冷漠的甩出一個字,停。 我在管道里停好了。 目前我的位置應該是頂上第二層,惜柳會議室的正下方。 頻道里又傳來了臨猗的聲音,又是一個字,等。 等。開始等,等一個小時或者兩個小時。 具體時間不知道,所以就將一整天花費在這里。 其實臨猗要查的話,是查的出會議的具體時間的。 但他不高興。他現在心情很差。 我能感覺得出來,而且我還知道其中的原因。 也正是因為我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即使只需要動動腦子,我也沒和臨猗說話。 因為我騙了他。 啊,也不能說是“騙”吧。 隱瞞?利用。 我們通過服務器隱藏精神力的計劃有個很明顯的問題。 莫提斯是AI,AI無法自主創造。它所謂的“創造”不過是過往人類的所有被拆分組合,所以它永遠無法窺探到我那來自異世界的記憶——直到這部分完全沒有問題。 但,如果對象是人類呢? 擁有同樣想象力的人類。見過我的人類,與我接觸過的人類,了解我的人類。 以及,知道我來自異世界的人類。 記憶不僅存在于我的腦中,他還存在于我一句不經意的話,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一個條件反射般的反應。 甚至那套我穿著穿越過來的人字拖和大褲衩更是信息量爆棚。我打賭惜柳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能想象我是來自一個與這高度相仿的世界。 是的。莫提斯不是問題。 惜柳才是那個最大的問題。 AI因為缺失數據而規避的可能性,人類卻可以用想象力補足。 巨大的精神力立場打開,穿透過鋼筋水泥,穿透我的身體。 那一瞬間我宛若墜身于深海。 下沉,不斷下沉。于一片黑暗和寂靜中,窒息的感受著附加于精神上的壓力。 很難受,甚至以我的精神忍耐力,都可以稱得上痛苦。 無法呼吸,卻又可以呼吸。這種宛若被人惡狠狠的掐著脖子質問什么想死又不能死的感覺是最痛苦的。 臨猗這個逼沒告訴我會這么痛苦。 他只告訴我因為我們的服務器和莫提斯的服務器數據密度相差過大,所以我們兩個的精神力會受到他們那邊的影響。 他甚至沒跟我講是什么影響,這個男人。 “保持清醒?!?/br> 在窒息的深海中他的聲音清晰的傳來,冰冷又沒有人情味。 “如果你現在暈過去的話共軌會中斷。忍住,我計算過你的精神力,你不會死?!?/br>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讓我在這千刀萬剮的痛苦中懷抱著‘反正我不會死’的信念撐下去唄?!?/br> “哈。還有力氣給我回話,看來也沒你表現的那么痛苦啊?!?/br> “……還有多久?!?/br> “十秒?!?/br> 這是我前后兩輩子渡過最漫長的十秒。 比憋著竄稀的肚子在高速公路上找廁所還要漫長。 值得慶幸的是因為怕真的在通風管道里一趴趴一天,我從叁天前就開始節食,今天早上更是只吃了叁顆糖喝了一點水。 就算這樣我還穿了成人尿不濕。 勢必要把身為人類的驕傲守護到底。 在某一瞬間。我像是被從海里釣起的魚,順著魚竿的力量狠狠的破開水面,然后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臨猗唯一的良心就是把我的“出生點”直接設置在了惜柳的身邊。 在精神力的世界中我看不到臨猗——因為這個逼根本就沒給我兩建模。 但在莫提斯的服務器里,我清楚的看見了那些人。 樣貌迤邐,嘴角微揚的男人。 腦袋上長著把槍,笑得嘴角咧起的男人。 覆著雙眼,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男人。 一臺老式顯示器(也可能是電視機)。 一具棺材。 然后棺材“開口”說話了。 一個極其蒼老的聲音,他同意了什么。 然后我意識到那不是棺材,居然是冷凍倉。 我朝著那具冷凍倉一個餓狼撲食撲了過去,與其同時惜柳的聲音響了起來。 “莫提斯?!彼患膊恍斓膯柕?,“這服務器有被外人入侵的可能嗎?!?/br> “有可能?!逼届o的電子音響起,AI 并沒有為自己辯駁什么,只是陳述事實,“如果對方擁有我所沒有的數據,并且擁有組建精神力服務器的技術,理論上可以通過共軌的方式連接兩個服務器?!?/br> “在此情況下。如若對方擁有我們的部分數據,便可實現您口中‘入侵’?!?/br> 惜柳并沒有在意莫提斯后面回復了什么。 在得到“有可能”的回復時,他就展開精神力掃過了維納斯的最上五層,用體感比喻的話就是我能感覺到有什么從我頭頂滑了過去。 這一次不知道臨猗干了什么,至少服務器挺住了,惜柳沒有什么反應。而與此同時,我完成了冷凍倉的精神力掃描,確定了這是一具我在黑珍珠從來沒見過的冷凍倉。 “在黑珍珠還有你莫提斯沒有的數據?”豪邁的男聲隨意的接話道,拋出問題后又自問自答,“也是啊。畢竟你也不是‘神’?!?/br> 然后又有誰回復了什么,可能是莫提斯,也可能是其他人。 我沒注意。因為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具冷凍倉所吸引。 狂濤般的精神力一遍遍的沖刷在冷凍倉上,終于我找到了冷凍倉上的一串編碼。 LYZ 20—— 精神力連接突然中斷。世界恢復為一片寂靜的黑。 如果我現在在家里的話我一定會隨手抄起最近的一樣東西高高舉起,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后再緩緩放下。 畢竟壞了再買還是我掏錢。 這串編碼意味著什么我想都不敢想,但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我開始拼盡畢生所學手腳并用的往外爬,同時在腦中呼喚著臨猗的名字。 “臨猗,逃?!?/br> 回應我的是一句極盡嘲諷的冷笑。充滿了“我就知道”的意味。 默契,這就是隊友之間的默契。 那種“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坑害隊友也坑害自己”的思維邏輯我和他都太懂了,因為我們都是這樣的人。 所以在計劃執行的這天。我和他的心情都很差。 因為雖然不知道具體會發生什么,但我冥冥之中就是能感受到他要坑我,而他那聰明的腦袋瓜子,想必也早就明白了我要坑他。 畢竟我們都是沒有可能性的人。 沒有除了“坑隊友”以外可能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