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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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這你就是冤枉我了?!?/br> 那時他與皇后較勁,看祝綣煩,安公公都近不了他的身,更別提那些與皇后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女娘,一夜,他看著書,侍妾在房中歇息,他聽著動靜,頭痛欲裂,恨不得就放任皇后這么殺下去。 所有人都是咎由自取。 可他熬過那段時日,就將一切都看淡了。 花錦初來,他算不上多抗拒,反正早晚要有正妻,不是花錦,也會是別人。逢場作戲要做,花忠也不能輕易得罪,未立足前,他不會明著與皇后作對。 他蹙眉,不愿再回想皇后做的事,但他想坦誠相待,就要挑揀那些簡潔的話告訴她,可他不管怎么挑,都對過往無從下手。 沈昭閉了閉眼,正要發個毒誓,就被花錦一掌拍碎了雜念。 花錦罵他:“怎么又要立誓?!?/br> 傷疤輕易揭不得,花錦心中有著離開京城的執念,但沈昭此局一定能翻身,他們不是正緣,她不想早些承受這些情義。 沈昭卻只當她是心疼了,揚唇就要摟她,花錦搡他:“楊美人給我做了這么多日吃食,我不想她死。你明日去問她,愿不愿意與你做一出戲騙沈焰,將功補過?!?/br> 沈昭聽著她叫楊美人,覺得好笑,但怕挨打,還是把笑憋了回去,只問:“若她不愿將功補過呢?” 花錦:“自然是殺之?!?/br> “聽你的?!鄙蛘言窍胫苯託⒘肆耸?,不過見花錦提議,不想掃了她的興致。 以他對這些jian細的了解,不會輕易背叛主子。 不過他也沒想到,楊美人一口應下了幫他算計太子,將功補過,換一個離京的機會。 沈昭沒敢與花錦提起楊美人的要求,怕她心血來潮,又盤算著與楊美人一起跑了。 今年沈昭“病重”,花錦連宮中都不用去了,收了白蓉一封信,白蓉做事謹慎,怕信被有心人截去,只在信上問候了她一些瑣事。 白蓉因為皇后的事,已經郁郁寡歡許多日了,不過太子重新握回權柄,皇后的病就奇跡般好了。 這個年過完,花錦終于見上了白蓉,也聽了許多閑話。 太子好了沒兩日,就由韓嘉鴻上書,為沈昭辯解,并呈上了一些證據。他呈了什么東西,無人知曉,陛下大發雷霆,又將太子罰了下來,如果說上一次高公公行賄一案是殺雞儆猴,這一回就是大開殺戒了。 意圖構陷皇子,是重罪,頭一個拿李昶沼開刀,百里侯大病不起,朝中幫襯過李昶沼的人都捏一把冷汗,生怕明天輪到自己。 沈昭重新上朝那一日,在階下與陛下遙望,待下朝,他與陛下重新下棋,陛下口中已經全然沒有寬恕沈焰的意思了。 在他看來,勝者為王,哪怕是他最疼愛的兒子,都可以為了權勢和江山的未來折斷。 沈昭都忍不住想,陛下是真的疼愛沈焰嗎?焉知是不是做戲一場,逼他們自相殘殺,斗個頭破血流,他才將局面撥清。 陛下察覺沈昭走神,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斂眸含笑道:“待時日久了,你就會變得像朕一樣?!?/br> 沈昭不應,陛下又問:“這次你做的很好,想要什么?” 他所渴求的權位就在眼前,沈昭心中生出一絲茫然,但他很快掩去情緒,沒敢順著陛下的話答:“此次這么順利,還要多謝父皇給兒臣機會?!?/br> 陛下頷首,他其實病了些時日,不敢輕易露出病態,強撐著笑,靜默片刻,忽然說:“花忠此次倒戈李昶沼,看似是燕王妃在家中無立足之地,實則是你未能遠謀,此次的錯處摁下不提,往后,不要再犯?!?/br> 沈昭應下。 “與百里侯傳信,沒有警惕之心,讓別人捏了把柄,也是你蠢笨?!?/br> 沈昭面無表情的臉總算動了動,他抬眸,看向陛下。 “朕不想追究你為何摁下此事,明明能一擊即中,卻突然停手,這是最后一次,你記明白?!?/br> 陛下一直都對一切了如指掌。 沈昭甚至都知道,陛下清楚那晚刺殺的事,或許陛下從不在乎他們的死活,勝者為王,他早該明白。 陛下又輕笑一聲:“不過是一家人,閑說幾句。朕倒想問問你,對燕王妃動了真情?” 沈昭很想任性的掀翻棋局,像沈焰大發雷霆那般,但他面不改色:“父皇為何這樣問?” 他寒眸,不想違心迎合,陛下也沒有逼他,輕笑一聲,換了個問題。 “那花府,該如何懲處?”陛下還在試探他,沈昭蹙眉:“父皇決定便是?!?/br> 陛下也不知信沒信,就讓沈昭這樣走了。 李昶沼毫不猶豫供出了花瑟與太子,總之一切塵埃落定,這下,沈焰是真的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沈昭卻很疲倦。 他回府時,祝綣已等候多時,他坐在案前,聽祝綣絮絮叨叨,聽祝綣說:“這韓小將軍怎么會突然幫你,咱原先安排的人都沒了出面的機會?!?/br> 沈昭原本神情疲憊,聽祝綣這么一說,才想起來那一日,花錦在榻前埋怨他。 她去找了韓嘉鴻幫他。 沈昭扯了扯嘴角,祝綣看著他的臉色:“你怎么了?” 沈昭不敢說出來,他怕自己提了,就有源源不斷的憂愁襲來。 祝綣鼓舞他:“祝賀瑾瑜兄,往后在京中,我便天不怕,地不怕了!” 沈昭正想笑他,但陛下的話在他腦中回蕩——待時日久了,你就會變得像朕一樣。 一樣什么?一樣多疑,一樣嗜血殘忍,一樣冷酷無情。陛下打下江山后,在登基幾年不久,就將從前護他奪江山的兄弟殺了個遍。 沈昭頭痛欲裂,倒吸一口冷氣,他額頭上滾落汗珠,一只手撐著頭,怎么瞧怎么半死不活,嚇得祝綣忙奔出去喊:“安公公!安公公!去傳趙太醫!” 祝綣回過頭來問道:“不是已經停了藥,怎么還會發???” 沈昭擺手:“前些時日,陛下遣人來探病,又多服用了些?!?/br> 趙太醫來時,安公公也請來了花錦,祝綣不好再多待,連忙撤了出去。 趙太醫給沈昭施完針就離開了,走時與花錦說:“王妃不必憂心,往后不再服用藥,殿下便不會再如此反復的病?!?/br> 花錦應下,將趙太醫送走,才折了回來,楊美人為沈昭辦了事,免去一死,對花錦心懷感激,日日給花錦變著花樣做吃食。 待安公公出去,花錦就將食盒擺開,一樣一樣的品嘗,她以為沈昭還在裝慘,吃了兩口,起身拍了拍手,向榻邊走去:“好了,人都走了,快起來嘗嘗楊美人做的點心?!?/br> 她走近,卻發現沈昭臉色蒼白,瞧著很不舒服的樣子。 她俯下身,一只手貼在沈昭額頭上:“真病了?”她被燙地挪開手,坐在榻邊,卻想到了別的。 沈昭如今,是贏了。 花忠因為花瑟幫襯了李昶沼,肯定也難逃懲處,她本還想今日去獄中瞧瞧花瑟,但沈昭病著,她還是過兩日再去看熱鬧吧。 給高僧送去匣子有些日子了,再過些時日,高僧就要給她傳話了。高僧道行高,辦的了許多事,送她離京,大抵也會成功。 花錦細細描摹沈昭臉上輪廓,心想離京也不算吃虧了。 就在她出神時,沈昭忽然睜開了眼,他坐了起來,一只手摟著花錦盈盈一握的腰,將她攬了過去,頭就埋在她頸間。 花錦覺得好笑,想推搡他:“你又怎么了?” 沈昭悶聲也不答,就緊緊地抱著她,花錦察覺他今日真的低落,便沒再推他:“怎么了?” “多謝你幫我,要不是韓小將軍出面,此事還要拖一段時日?!币屪>J聽了這話,得和自己費盡心思找的那些人一起氣死。不過沈昭總想示弱,換取花錦寬慰。 花錦也沒全信,她知道沈昭心情不好,但她向來只會安慰女娘。添云和螢雨哭鼻子,她很輕易就能哄好,換她哄沈昭,支支吾吾半天,也柔聲說不出來。 花錦只好拍了拍沈昭的背。 沈昭抱著人,總算抓住了什么實感,心中松了口氣:“窈窈?!?/br> “嗯?!?/br> “窈窈?!?/br> “嗯。你若還不說,我就踹你了?!?/br> 沈昭被威脅了,失笑片刻,松開了花錦,支起身子:“窈窈,不過這次我要說,我會好好待你,始終如一?!?/br> 他不會變成像陛下一樣的人。 花錦總想和沈昭提起一年之約,不過她瞧著沈昭的模樣,一直不敢提,她摸不清沈昭何時會走向一個極端。 花錦不想再聽承諾,更不想再動搖,于是提起了別的事:“韓小將軍成婚那日,你多備些厚禮,謝過他?!?/br> 沈昭應下。 祝綣第二日再來探病,帶了好些珍藏字畫,但他見沈昭已經能站在院中吹寒風,人都愣了愣。 正要說話,見沈昭身邊的花錦朝他一笑,祝綣正要回以笑容,就見花錦欠身離開了,這沒什么好說的,他是個外男,燕王妃與他身份有別。 祝綣抱著字畫,還沒呲牙,就見沈昭寒眸朝他瞥了過來。 祝綣愣是沒敢多說,放下字畫就走人了,心中痛罵沈瑾瑜,面上還得畢恭畢敬,氣的他回去就找他爹的茬,讓狠打了一頓。 沈昭病的突然,好的也快,他不敢懈怠,重新忙了起來,李昶沼行刑前,百里侯一病不起,陛下念在百里侯有功,還是饒了李昶沼一死。 不過對于李昶沼這種自命不凡的人來說,將他打殘了流放,還不如直接殺了他,百里侯卻感恩戴德。 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只剩下花府,陛下與沈昭互相推辭幾日,都沒能繞出彎子來。 花瑟作為妾室,又犯了教唆的罪責,百里侯保了李昶沼,留下她必死無疑。 花錦想做的卻遠不及此。 她在等沈焰的處決,她手上不會沾人命,尤其是沈焰的賤命,卻不會讓沈焰好過。 第60章 換 花府的火燭徹夜點著。 花忠眼角有著很重的皺紋, 他額上的銀發被風吹拂,雙目無神,顯得滄桑憔悴。 他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低著頭,并不想聽花信給的建議, 就在這時,府中的一個庶子壯著膽子說:“若阿爹當真無辜,是被長姊蒙騙, 不妨主動入宮面圣, 與陛下說清楚?!?/br> 花忠抬眸看了過來。 庶子欣喜道:“阿爹立下許多戰功, 若主動與陛下解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br> 花信點點頭:“也是個辦法?!?/br> 花忠卻莫名不敢開口了——他不是被蒙騙。 花瑟與他商議此事時,李昶沼也在場, 花忠被這二人的狼子野心嚇慘了,連打帶罵要將人趕出去。 花瑟又搬出來了她那老生常談的偏心話題, 說花忠是怕花錦受了欺負, 卻不管她在百里侯府的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