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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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么嚴重,小壑兒看著呢?!?/br> 常寧將鳳陽攬進懷里,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看著兩個女人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陳堪臉皮抽搐幾下,果斷下了馬車開始等著吃飯。 這兩個女人,他真是沒話說了。 在路上的時候,不斷的叫囂著一定要征服大明的名山大川,真到了地方,讓她們爬兩階石梯都像是要了她們的命。 沒救了。 不多時,廚娘將今日的午餐端了過來。 身在荒郊野外,也沒那么多講究,陳堪便端著碗坐在車轅上開始扒飯。 大朱小朱干飯的模樣,和陳堪如出一轍。 看著陳堪和兩個皇孫風卷殘云似的干飯,大張小張兩個道士驚的目瞪口呆。 “怎么了,可是飯食不合胃口,還是道門有什么忌口的食物?” 干飯的間隙,朱瞻基抽空看了一眼兩個道士,見他們端著飯碗瞪大了眼睛,還以為是他們忌口不吃葷腥。 兩個道士同時搖頭,同時收起了心中的震驚,同時開始干飯。 忌口他們當然是沒什么忌口的,道教也不像佛門講究清心寡欲,他們只是沒見過這么干飯的貴人。 人家別的貴人,哪怕只是一個芝麻大小的小官,講究的也是個儀態風雅,就算身在郊外,也必定是非銀筷玉碗不盛,非珍饈佳肴不食。 講究的是行有儀,坐有態。 更遑論像朱瞻基在坐在車轅上,一只腳還要搭在車轅上,活脫脫一副土匪的架勢。 兩個道士往嘴里開始扒飯,食物入嘴,不由得眼睛一亮。 侯府的飯食,向來以美味著稱,兩個道士瞬間就被碗里的美味俘獲了,當下也顧不得什么儀態了,找了兩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一屁股坐下,抱著比人頭還大的碗就開始囫圇吞食。 很快,一群人吃飽喝足。 留下一部份親衛看守家當,陳堪便帶著一群親衛和下人小廝跟著兩個小道士進山。 龍虎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的總稱,據說山中有峰八百八十八座,暗含陽數極八之數。 這么大的地方,短時間內想要走完肯定是不可能的。 所以,兩個小道士特意將腳程放得很慢,主要是怕陳堪等人跟不上,最后迷失在山中。 陳堪饒有興趣的跟在兩個小道士身后,抬頭看見眼前的山峰飛瀑成群,林間枝繁葉茂,更有猿嘯飛瀑虎嘯山林,忍不住在心里稱贊了一句。 “當真是好一處仙家福地?!?/br> 一群人翻過幾座小山,順著林中的蜿蜒小道,便來到了一處漢白玉石磚鋪就的廣場之上。 一個巨大的青銅香案擺在廣場正中,三支手臂粗細的信香冒著裊裊檀煙。 廣場的邊緣,許多人聚集于此,看著裝,應該是附近的百姓。 陳堪這一群人剛剛來到廣場上,一群百姓便上前幾步,在幾十米開外站定等候。 朱瞻基有些詫異的看著百姓們擺放在一旁的步輦,朝小道士張本初問道:“這些,都是你們安排的?” 張本初搖搖頭還未開口解釋,一旁的張元初便笑道:“殿下誤會了,這些都是龍虎山周邊的百姓,我龍虎山雖說是道家祖庭,但亦是天下名勝之一,每日慕名而來的貴人不知凡幾。 周邊百姓農閑時分,便會來到此處,以出賣力氣賺些錢財補貼家用,畢竟不是每個貴人都有翻山越嶺登頂龍虎山的氣力。 侯府家眷之中若是不欲感跋山涉水之苦,亦可租幾架步輦乘坐上山,其實也花不了幾個錢,卻能讓以此為生的百姓們多吃一頓飽飯?!?/br> 聽著張元初賣力的推銷著百姓們的步輦,朱瞻基對著一個百姓之中一個滿臉愁苦的漢子招招手。 那漢子小跑上前,不斷的朝著朱瞻基拱手作揖,問道:“貴人可是要租步輦?” 朱瞻基點點頭,又搖搖頭,問道:“你們每日出賣力氣的所賺取的錢財,龍虎山抽成多少?” 此言一出,那漢子頓時愣在了原地,大張小張兩個道士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愕。 張元初回過神來,不由得苦笑道:“貴人誤會了,我龍虎山可未曾收取他們半分錢財?!?/br> 張元初開口,那漢子也是拘謹道:“貴人說笑了,龍虎山上的道爺都是頂好的人,道爺們可憐我們這些苦哈哈,讓我們在山腳做些行腳的活路,哪會收我們這些苦哈哈的供奉?!?/br> 朱瞻基眉頭一皺,還欲再問,陳堪便出言打斷道:“今日這山下有多少步輦,我們都租了,云程,算錢?!?/br> 第五百章 王朝的大坑 陳堪一錘定音,朱瞻基也不好再說什么。 云程笑呵呵的上前,開始和那木訥的談起了價錢。 此處廣場之上步輦約莫二十來駕,一架步輦上山需二十文錢,抬步輦的百姓每人十文,步輦不算錢,二十駕步輦便是四百文錢。 若是還需要抬著下山的話,每架步輦需要追加十文,并追加誤工費二十文,這是一天能夠跑兩趟的價錢來算。 合計下來,總計一貫錢。 當云程和那木訥漢子談好價錢的數額傳進朱家兄弟的耳朵里,不管是朱瞻基還是朱瞻壑都沉默下來。 在此之前,他們實在很難想象,一貫錢便能雇傭四十個成年人一整天時間跟著他們打轉。 畢竟,他們是真正一擲千金的主,哪怕是去聚德樓訂上一桌酒席,最少也是十貫寶鈔打底。 朱瞻基有些悶悶的朝張元初拱手一禮道:“是我誤會你們了,抱歉?!?/br> 張元初一愣,急忙回禮道:“殿......貴人這是說的哪里話,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區區小事,不足掛齒?!?/br> 云程和那漢子算好了錢,便取出銅錢準備先給錢。 一貫錢,而且這些百姓還要拿去分,自然是用銅錢比較方便,寶鈔的額度太大,他們不好分。 五十文錢到手,每個百姓臉上都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五十文錢,聽起來不多,但今天這一趟,便相當于他們以往干個三五天的收入。 畢竟,不是每個來龍虎山游玩的貴人都會租用他們的步輦的。 事實上能來到龍虎山的貴人,他們自己都會攜帶步輦前來,他們也看不上百姓們這種簡陋的木架子。 也只有少數家資不豐,置辦不起步輦,但又篤信道教必須上山叩拜三清祖師的小官小吏會用他們。 朱瞻基頂著一張不高興臉坐上了一張步輦,見抬輦的漢子臉上的笑容揮之不去。 不由得眼珠子一轉,問道:“像你們這樣,每日靠行腳為生,一年下來可有富余的家資,另外日食的糧食又是從何而來,為何不愿好好種地呢?” “貴人說笑了,小人等人靠行腳為生,雖說辛苦了些,但至少勉強能夠飽腹,要是回去種地的話,只怕是一年到頭不僅糊不了口,還得倒欠官府稅糧,至于每日的日食,家中妻兒老母苦一點省一點,山間野菜摘一點,也能糊弄一下肚子?!?/br> 漢子約莫是見的貴人多了,回答起這些問題來行云流水絲毫不見打盹,甚至一邊說著,臉上還露出了一個淳樸的笑容。 朱瞻基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問道:“我記得我朝農稅稅率似乎并不算高,怎的種一年地反而還是倒欠糧稅,可是官府苛刻,征收苛捐雜稅?” 漢子本來正在賣力的抬著步輦爬臺階,聽見朱瞻基的問題之后,頓時失笑道:“公子莫不是京師來的貴人?” 朱瞻基詫異道:“壯士何出此問?” 漢子搖頭笑道:“像公子這樣的貴人,小人每年都能遇上那么幾回,每回一來就是和小人等人打聽地方官府是否收繳苛捐雜稅,小人都習慣了?!?/br> “呃~” 朱瞻基一愣,思索片刻之后,便明白了漢子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想來漢子所說的應該是都察院那些巡按御史。 朝堂監視地方官府,分為明面與暗中,暗中自然是幾個特務機構,至于明面上,便是都察院與戶部以及吏部組成的暗訪欽差。 龍虎山雖然不屬于應天府治下,但距離京師并不算遠,所以漢子能有這番見識不算稀奇。 見朱瞻基沉默不語,漢子也不再繼續賣關子,直言道:“公子想差了,自從當今皇爺成了天子,官府哪里還敢收什么苛捐雜稅,小人說的倒欠稅糧可不是苛捐雜稅,而是朝廷正經征收的稅?!?/br> 朱瞻基眉頭緊皺,朝廷的稅收這么高嗎,為什么他不知道? 漢子回過頭看了朱瞻基一眼,見他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不由得壓低了聲音道:“公子應該不知道咱們江南的人有多少吧?” “朝廷定下來的稅其實不高,怪就怪在咱們江南啊,是個好地方,人太多了,并且人現在還越來越多?!?/br> 漢子的話語之中滿是唏噓,但朱瞻基的臉上卻是疑惑之色更甚。 問道:“這人多了,怎么反而還交不起稅了?” 漢子苦笑道:“人多了,地就少了啊,咱們大明是按人頭納稅,人越來越多,地就那么點,每個人分到的土地糊口尚且不夠,哪里還有多余的糧食交稅啊?!?/br> 聽著漢子話中的苦澀之意,朱瞻基的腦子一下子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臉上更是瞬間露出明悟之色。 他懂了。 原來是這樣! 他不由得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了另外一架步輦之上的陳堪。 所以,這便是老師一定要來龍虎山的第二個目的嗎? 老師是想借助此事告訴他,大明的稅法出了問題? 朱瞻基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大明如今施行的乃是丁口稅,也就是漢子口中的按人頭收稅,再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租庸調傳統收稅方式。 每個成年丁口每年需要交納多少糧食,服多少天勞役,都是一個標準。 這樣的稅收方式,放在王朝初期,對于王朝的發展是具有很強大的推動力的。 王朝初建,百廢待興,地多人少,所以按丁口收稅沒有問題。 但隨著王朝的發展進入一定的階段,人口一定會迎來爆炸式的增長,尤其是江南這等氣候溫暖濕潤,土地肥沃的好地方,人口增長的速度只會越來越快。 人口多了,人均耕地面積就減少了,再加上地主豪強兼并土地,導致百姓手中的土地越來越少,這個時候再按照人頭收稅,那就是純純耍流氓了。 百姓交不上稅,那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么背井離鄉淪為流民去其他地方乞食,要么賣身為奴成為地主豪強的佃戶。 而大明的地主豪強是不交稅的。 最后導致的結果便是官府收不上來足夠的稅,只能對本就窮困的百姓下手,巧立名目征收各種苛捐雜稅。 但百姓越來越少,流民和奴隸越來越多,王朝越是征收苛捐雜稅,越是沒錢。 一旦形成這樣的惡性循環,那唯一的結果就只有改朝換代,重新進行利益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