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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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用誰的尸體來鋪路,還用思考嗎? 在老人孩子和女人驚恐的目光中,他們原本的保護神瞬間化身殺神。 鮮血也是水,只要鮮血足夠多,便能在無邊火海中澆滅一條逃生的道路出來。 “不,不要......” 老人孩子和女人驚恐的聲音響起,但往日里和藹的父兄們,在這一刻并未對他們有著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 許多韃子士兵像是拖拽小雞一般,一手拖著一個人義無反顧的朝那道越來越近的火墻沖了過去。 他們掙扎,求饒,哀嚎,哭喊。 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可憐他們是孩子是老人亦或者是女人。 他們現在唯一的用處,便是作為人型滅火器,貢獻出他們的鮮血。 本施雅里冷眼看著將士們不斷的拖走一個個哭天喊地死活不愿意去的人,隨手攬住一個哭得厲害的小女孩。 小女孩陡然間鉆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被嚇得哭聲一滯。 但看清攬住她的男人那張臉時,頓時又哇哇大哭起來:“大汗叔叔,不要把我送去填火場,不要啊?!?/br> 小女孩抱著本施雅里的脖子不松手,哭得傷心至極。 本施雅里冷著臉說道:“小桑兒,說什么胡話,叔叔怎么會把你抓去填火海呢?” 或許是本施雅里的話說得太過于斬釘截鐵,小女孩不由得抬起頭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br> 本施雅里眉頭一皺,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中,一把擰斷了她的脖子,隨后掏出腰間小刀削去人頭,將噴涌而出的鮮血涂在一塊麻布上,用抹布捂住了口鼻。 小女孩的頭顱在地上滾了一圈,眼睛睜得老大。 臉上的震驚之色揮灑不去,她應該是沒想到,上一秒還在說不會將她送去填火海的叔叔,下一秒就擰斷了她的脖子。 本施雅里打馬朝火墻沖了過去,因為火墻前進的勢頭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將士們稍微阻攔住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大營里的可燃物可不僅僅是草那么簡單,大營的營帳是羊皮的,除此之外,硝皮子用的硝石遇火會爆炸,還有驅趕蚊蟲的硫磺遇火會產生毒氣。 更不要說滿地的牛羊的和人的尸體,簡直就是天然的燃料。 人血能短暫的鋪出一條道來,但人血流干了,人的尸體便會成為最好的燃料。 所以他必須在火勢還沒有蔓延進大帳的時候沖出火海。 臨近火墻,一股熱氣,還隔著幾百米的距離他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被烤熟了。 但他沒得選,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咳咳咳~~” 密密麻麻的濃煙嗆得他胸腔生疼,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傳來讓他忍不住眼前一黑。 那些攔火的士兵看見本施雅里沖了過來,迅速放棄了繼續殺人的打算,轉而將本施雅里緊緊的簇擁在中間。 空氣當中的氧氣含量已經稀薄到了一個極其罕見的地步,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二氧化碳。 到處都是濃煙翻滾,到處都是燃料燃盡后飛散的塵埃。 胸腔里傳來火辣辣的陣痛讓本施雅里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沒有多說,只是在一群韃子士兵的簇擁下,踩著暫時還沒被大火點燃的尸體一頭扎進了火海之中。 rou香味彌漫開來,皮膚開始皸裂,極高的熱量似乎在蒸發著眾人體內的油脂。 還有毛發燒焦的味道,不僅是人的,還有馬的,此間種種,都讓人心里升騰起最濃烈的絕望和最窒息的恐懼。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失了勇氣的草原勇士 陳堪沒有離去,而是帶著將士們守在隔離帶之后看著眼前的火海。 駐守在鄂嫩河的明軍將士也在程風的帶領下來到隔離帶之后集合,望著沖天的火海,每個明軍將士臉上都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后怕。 草原上的大火能燒成這樣,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程風湊在陳卡的耳邊問道:“侯爺,咱們要不要分出一部份人手繞到鄂嫩河對面去?” 陳堪還沒說話,周石便搖搖頭道:“不必,韃子想要逃命,只能朝著風吹過來的方向跑,順著火勢跑,只會死得更快,鄂嫩河攔不住大火的?!?/br> 似乎是為了印證周石的話,一陣狂風忽然襲來。 隨后眾人就見碧綠的鄂嫩河對面冒起了滾滾濃煙。 狂風帶走了大火,也帶走了大量空氣,原本陳堪面前這一大片草原因為干草已經燃燒殆盡,沒了燃料,已經逐漸熄滅下來。 但隨著這一陣狂風涌過,頓時又死灰復燃。 當然,死灰復燃的也只是那些草木灰被狂風卷到了天上。 想要燒成大火最開始那種火墻,除非再有大量的燃料投放進去。 熊熊的火光距離陳堪越來越遠,距離肯特山大營越來越近。 而從大火燒起來到現在,也不過才過去短短的半個時辰。 陳堪手持千里鏡,發現遠方高大的肯特山上也開始冒起了火光,肯特山都著了,那肯特山下的大營,也差不多了。 收回視線,陳堪抬起手臂,沉聲道:“諸位,他們要來了!” 聽見這句話,明軍將士們的精神頓時緊繃起來。 肯特山大營可是有著三萬韃子大軍駐扎在此,誰也不知道這場大火能對這三萬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萬一逃出火海的人太多,他們也只能放棄本施雅里這塊到嘴邊的肥rou。 當然,火燒肯特山大營,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這就跟韃子派遣一支小隊殺進了大明,還到南京放了一把大火沒什么區別。 所以不管能不能抓住本施雅里,經過這么一遭之后,草原上離心離德是必然的。 阿魯臺在草原上也必將聲望大減。 韃子可比漢人現實多了,你阿魯臺強大的時候,我們可以跟你玩,但你阿魯臺連自己的老巢都護不住,還想號令草原,這不是在開玩笑嘛.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陳堪眼前的草原已經變成了一片焦黑,滾滾濃煙逐漸消散,濃煙之后,是更大的火海。 肯特山上植被茂盛,大火持續的時間也必然比草原上更加持久。 得益于方才那陣狂風,現在整座肯特山都開始扭曲起來。 “侯爺,他們來了!” 一直在觀察火場方胥忽然激動起來,陳堪急忙抬起手中的千里鏡。 果然,一截分不清是焦炭還是人的不明生物自火墻里冒出。 只是剛剛出來火海,那截黑黢黢的焦炭便迅速倒地不起,連帶著身下的戰馬也凄厲的嘶鳴起來。 有了第一個,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但無一例外,他們皆是剛剛沖出火海便栽倒在地上。 “咚咚咚~” 忽然,大地開始震動起來。 “來人,韃子的大部隊!” “所有人警戒!” 不用程風大喊,將士們已經抬起火銃,做好了沖鋒的姿態。 數十匹戰馬從火海中冒頭,緊接著是數百匹,隨后是數不清的戰馬狂奔而出。 粗略看去,至少三五千人同時從火海里露頭。 戰馬的踩踏之下,連帶的高大的火墻都被瞬間踩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只是他們的狀態看起來一言難盡。 尤其是在人群邊上的騎兵,人和馬都在慘叫,身上的火苗怎么也無法撲滅。 還有更慘的干脆已經成了一具焦炭,只靠著心中逃生的信念支撐著自己暫時活下去。 越朝前走,倒下的人就越多,而火海之后,還不斷的有人騎著馬竄出來。 一陣rou香在草原上彌漫開來,一直傳到了陳堪的鼻子里。 陳堪一直用千里鏡觀察著他們的狀態。 發現一群韃子士兵,不管自己的身上多慘,全都緊緊的簇擁在一起,他便斷定出來,本施雅里一定在人群之中。 反觀韃子騎兵這邊,許多沖出火海的人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 一沖出火海,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哪怕空氣中全是guntang的灰塵。 蒙古語:“長生天保佑,我們活下來了?!?/br> “終于逃離了火海,嗚嗚嗚~” 激動的大吼聲,哭喊聲,失去親人的哀號聲,此時此刻,終于爆發出來。 沒有什么事情是比死里逃生更加令人激動的事情了。 就連被一群人緊緊簇擁著的本施雅里,也是忍不住心中一松。 得益于他的身份,無數人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隔開了大火,所以他身上并沒有多少燒傷的地方,僅僅只是頭發被燒焦了,還有皮膚上有著一些灼傷。 胸口處傳來劇烈的灼燒感,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 現在他們迫切的需要水。 一些人已經開始不管不顧的打馬朝著鄂嫩河邊狂奔,馬兒也很配合,知道身體面臨脫水的癥狀,強撐著劇痛帶領主人朝河邊狂奔。 或許是煙塵太大,或許是濃煙迷人眼,又或者是所有人都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悅之中,直至現在,依然沒有人看見就在數里外的地方,一支明軍已經像是灰狼似的盯上了他們。 “咳咳咳~” 本施雅里狂咳幾聲,伸出黑黝黝的手指從嗓子眼里掏出一大坨黑色的草木灰,隨后嘶啞著聲音喊道:“水,水...給我水,我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