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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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坐過來點?!?/br> 朱棣指了指身前的一處空位,恰好在朱能旁邊。 陳堪赧顏道:“這不好吧,臣何德何能與成國公并列,臣覺得這里挺好的?!?/br> “滾過來!” 朱棣面色一沉,氣沉丹田的一聲喝罵,讓陳堪瞬間屈服。 低眉順眼的走到朱能身旁坐下,陳堪便開始緊閉口舌,等待著朱棣的下文。 朱能瞥了陳堪一眼,面上泛起一抹善意的微笑。 陳堪朝微微頷首以示敬意,隨后還是閉口不言。 朱棣見陳堪乖乖坐下,一把將手中的急報丟到陳堪腿上,瞪著大眼問道:“你早知黎季犛不會那么輕易還政于安南陳氏,為何不提前報與朕知曉,反而給沐晟寫信,你安的什么心思?” 陳堪撿起急報認真的看了一遍,整個人瞬間咬牙切齒。 這個沐晟,自己好心好意給他送功勞,結果他轉頭就把自己賣了,表忠心也不是這么表的吧? 陳堪還覺得奇怪,朱棣干嘛無緣無故叫他回來,原來是為了興師問罪。 好家伙,陳堪直接好家伙! 看完急報,陳堪強笑道:“陛下,這個事情吧,臣不是說沒向您稟報,主要是您日理萬機,臣也沒機會告訴您啊,再者說了,就算臣率先告知您臣的猜測,您也不可能提前做準備,甚至根本都不會信......” “停停停!” 聽見陳堪的廢話朱棣就心煩,趕忙出聲制止。 “朕今日叫你來,可不是為了聽你說廢話的?!?/br> 陳堪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那陛下召微臣過來?” 朱棣沉默片刻,問道:“這一次,朕打算替出征的將士們大規模替換火器,朕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以軍器監現在的產量,能否在出征時造出足以裝備出一支偏師的遂發火銃?” 陳堪面露苦意:“陛下說的偏師?” “三萬人,朕只需要三萬支火銃?!?/br> 朱棣伸出三根手指,一臉我只要三萬支火銃已經是降低了要求的賤皮子樣。 陳堪聞言,差點就沒忍住跳起來,他是真想扇朱棣幾個大嘴巴子。 三萬支,怎么不去搶呢? 眼見陳堪的表情rou眼可見的由青變白,朱棣小心翼翼的問道:“怎么,造不出來嗎?” 陳堪強笑道:“陛下說笑了,三萬支火銃,就算軍器監一天十二個時辰不眠不休,最少也需要半年時間?!?/br> 從去年陳堪給出遂發火銃的圖紙以來,一直到工藝成熟,造出來的火銃總量也不超過三萬支。 現在朱棣開口就是三萬,他怎么敢提,怎么敢??? 朱棣眉頭微皺:“軍器監和寶鈔司一直是你在負責,已經一年多了,為何火銃的產量還上不來,軍器監就沒有存貨嗎?” 顯然,朱棣這就是不講道理了。 陳堪隱晦的翻了個白眼,硬邦邦的拱手道:“回陛下,自臣接手軍器監之后,光是將火銃從點火改良至遂發便用去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而一開始的遂發火銃由于鋼材強度太高,沒法做到連續遂發,改良鋼材的強度又花去兩個多月的時間。 這光試驗就花去半年時間,新式火銃正式投產也不過半年而已,能將神機營的火銃更新一遍,軍器監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哪里可能還有什么存貨?” 陳堪這絕對是屬于實事求是的說法。 去年寶鈔司新建,軍器監搬到了無名山谷,雖然陳堪大多數時間都不直接參與寶鈔司和軍器監的管理。 但兩司的技術支持一直是由陳堪在提供。 所以說陳堪是兩司的最高負責人也沒有什么問題,只是差了個名頭而已。 而朱棣聽完陳堪的狡辯,整個人突然就不好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皺眉看著陳堪:“現在軍器監一個月能造出多少支火銃?”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明君臣都是白癡 “三千,沒法再多了,再多質量就沒法保證了?!?/br> 陳堪也伸出三根手指。 只是口中吐出的數字讓朱棣險些暴走。 一個月三千,就算大軍開拔需要一個月的準備時間,三千支也太少了。 一下子砍掉計劃之中十分之九,換誰來誰受得了啊。 好在場中一群勛貴目光灼灼的樣子讓朱棣心中的火氣稍微消散了一些。 深吸一口氣,朱棣淡淡說道:“朕要一萬支火銃,這是朕最低的要求,三千太少了,西南之地山高林密,火銃太少起不到什么作用?!?/br> 陳堪搖搖頭:“陛下,一萬支真的做不出來,軍器監的生產線就只有一條,就算可以再增加生產線,也沒有那么多了解火銃制作的弓匠,就算臣領著軍器監加班加點,能做出來五千就頂天了?!?/br> “五千!” 朱棣的眉頭皺成了包子,五千支火銃在關鍵時候并不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畢竟大明和安南兩方加起來是接近三十萬人的大規模軍團作戰。 陳堪忽然說道:“陛下,其實在臣看來,火銃在西南雨林之地能起到的效果并沒有那么強,西南山高林密掩體眾多,而我大明的火銃還沒有強到能夠打穿粗壯的樹干,所以臣的建議是,與其給南征的將士裝配那么多火銃,不如多裝配幾門火炮?!?/br> 陳堪突然提出來的建議,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朱棣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可大炮笨重無比,想要將火炮運送到西南之地并不容易?!?/br> 陳堪雙手一攤:“為什么要走陸路呢?” 朱棣一愣:“什么意思?” 陳堪一句話,瞬間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 陳堪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將地球儀取來放在朱棣面前的桌子上。 整理了一下思緒,指著地球儀上標注安南的位置說道:“陛下,諸位將軍請看,安南地勢狹長,擁有漫長的海岸線,并與我大明的云南,廣西接壤,誰規定的黎季犛陳兵云南邊境,咱們就只能從云南出擊?” 陳堪的問題拋出去,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啊,誰規定的大明只能從云南發起反擊? 朱能遲疑道:“靖海侯的意思是?” 陳堪提筆在地球儀上畫出一條線,正是東海至南陽的航線。 放下朱筆,陳堪說道:“黎季犛陳兵云南邊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將安南滅國實在說不過去。 但我大明若是發兵討伐,西南陸路遙遠不說,南方山林之中的瘴氣更是宛如一道天塹。 只怕我大明的大軍還未攻入安南境內,便要減員十之二三,既然如此,我們何不換個思路?” 在場的人都是名將,自然知道陳堪所言非虛。 征戰安南,最大的問題不是安南那些像猴子一樣的士兵,而是沼澤泥地雨林中的瘴氣。 只是他們的思維大多數局限于陸地上,就算大明有水師,大多數時候干的也就是押送貨物維護大江大河安定的作用,很少有人會將目光放到大海。 而現在被陳堪這么一引導,許多人頓時注意到了陳堪在地球儀上畫出來的那條紅線。 朱能喃喃道:“黎季犛陳兵云南邊境,其國內必然空虛,若是我大明十萬大軍從安南本土登陸,勢必能打黎季犛一個措手不及。 而國內遇襲,黎季犛必然回師增援,待黎季犛回師,沐晟便可盡起云南大軍趁勢銜尾追擊。 若是沐晟能夠拖住黎季犛回師的大軍,本將有把握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掃平安南全境,屆時兩相夾擊之下,黎季犛麾下二十萬大軍不過是甕中之鱉?!?/br> 朱能自語的聲音不大,卻也足夠偏殿之中的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將領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盛庸順勢接過話頭:“從廣西登陸亦可,黎季犛陳兵云南,咱們從廣西上岸,以迂回包抄之勢一口吞掉黎季犛麾下二十萬大軍,中堅力量盡喪,安南國內必然望風而降?!?/br> 陳堪畫了一條線,將領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開始興致勃勃的討論起來。 就連朱棣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畢竟海戰這種東西,歷來便被中原名將們視為上不得臺面的戰爭。 主要是可用的手段太少,小船遇到大船就涼涼,基本上不可能打什么翻身仗,也沒辦法縱橫捭闔,陰謀陽謀皆沒辦法使用,根本沒辦法讓這些智商過剩的名將有什么成就感,因此,大家便下意識的忽略了這種戰斗。 但現在,眾人忽然發現海戰竟然還能這樣打,一個個頓時興致勃勃。 陳堪的臉色有些僵硬。 媽的,你們把老子的話都搶完了,老子說什么? 可惜,陳堪的年紀太小,資歷也太淺,就算有意見也不敢表露。 當然,就算表露了眾人也不會搭理他。 一眾將領們討論得興起,完全將陳堪這個始作俑者拋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日上三竿時分,一眾將領和朱棣終于滿意了,也終于想起了還有一個陳堪坐在一邊。 眾將下意識的朝陳堪看去,差點就集體笑出聲來。 只見陳堪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口鼻中冒出勻稱的鼾聲,嘴角還有晶瑩的口涎流出,已經案幾染濕一大片。 朱棣見狀,臉色不由得一陣青一陣白。 他們正在討論征戰安南討論得熱火朝天時,而自己的女婿竟然在睡大覺,這也太不把他這個皇帝,還有眼前這些帝國名將放在眼里了。 朱能湊到陳堪耳邊,氣沉丹田鼓足力氣大喝道:“魂歸來兮!” “臥槽!” 睡得正香的陳堪一下子睡意全無,一個縱身遠離朱能,滿臉戒備之色,仿佛一個即將被一群壯漢輪j的小姑娘。 看著一臉驚魂未定的陳堪,朱能臉上忽然扯出一抹揶揄的笑容。 “少年郎當知,寸金難買寸光陰,一大早就去見周公,罔顧這么多叔伯還有陛下,怕是不太妥當吧?” 陳堪回神,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吶吶道:“早上不睡覺干什么?”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聽得朱棣一臉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