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人形之后，祂們的感想都是——就這？

    臭小子，本魔生吞活剝了你！

    銀貓氣得磨牙，視線看向修斯，等著修斯下面的講述。

    修斯看著那個人形，記憶緩緩復蘇，道：“我跟他的關系……算是哥哥弟弟？當時他也在勇者團里，跟著喊我修哥?！?/br>
    厚顏無恥！銀貓氣得跺腳，心想喊父親修哥，那家伙也配？有本事來這里，我殺殺殺！

    修斯沉浸在回憶里，沒有注意到銀貓的憤怒，繼續道：“我們當時剛到異界，很多不懂，十八代賢者弗里曼就派他跟著我們，既是保護我們，也是順便讓他歷練?！?/br>
    “嗯，當時他還不是第十九代賢者，那是之后的事情了吧，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br>
    銀貓磨爪，努力不顯得憤怒太明顯，繼續問：“他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或是讓父親非常印象深刻的地方喵？”

    修斯繼續回想，“阿諾德強大卻謙虛，性格……說實話有些唯唯諾諾，明明擁有那么強大的魔力，完全不用懼怕任何一個人類，但他對任何人都很有禮貌，特別是面對弗里曼大賢者?！?/br>
    父親越說越震驚魔了。唯唯諾諾？幕后黑手那個變態？

    就是這種家伙后來成了幕后黑手？還是只是碰巧跟“希林神官比較像”而已？

    三貓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睛里的難以置信。

    橘貓繼續問：“他有跟父親說什么奇怪的話喵？”

    “奇怪的話？”

    修斯一陣沉默，心中琢磨了一下什么可以叫做“奇怪”，然后慢慢道：“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他好像壓力很大，經常夜不能寐，噩夢纏身，然后有時候會跟我說他的煩惱，比如不想回人類國家，不想回賢者塔，弗里曼老師很嚴格……之類的話吧?！?/br>
    聽上去只是十六歲天才少年的標配煩惱劇本。

    三貓聽不出什么特別的。

    修斯放下手里的人形，忽然眼神一暗，道：“后來他還是回賢者塔了，之后發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因為我掉下深淵了?！?/br>
    這個時間點肯定發生了什么的！

    銀貓問道：“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有說什么嗎？”

    修斯沉默，目光低垂，“當時，他一直沉默，好像很痛苦，很想跟我說什么，但是弗里曼過來就把他帶走了。我最后一次見他，就是他被弗里曼牽著離開那一幕?！?/br>
    修斯對此印象深刻，繼續道：“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復雜，我當時不知道什么意思，現在……也不太知道是什么意思?！?/br>
    “可能他是在向我求助，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要是王常爾的話，或許還能有一分話語權，然而我不是，我阻止不了他回賢者塔，阻止不了他成為下一代的賢者?！?/br>
    三貓一臉震驚，差點反應不過來。

    那家伙不會把希望寄托在父親身上了吧？但是關父親什么事啊，父親只是不幸被召喚到這個世界而已，而且召喚人就是他阿諾德，他還有什么臉對父親有想法??！父親不毆打他三天三夜都是仁慈至極了！

    接下來，修斯翻找再多記憶，也想不出更多了。

    倒是一些細碎的記憶還留著，雖然不保一定真，畢竟大腦是個喜歡修飾的東西。

    修斯：“日常來說，我跟他的相處就是分享藍星的一些事，他好像很好奇藍星，總是問我很多，當時你們其他六個叔叔阿姨討厭一切跟賢者有關的事物，不理會他，只有我會跟他說，他對藍星的動漫、小說、游戲蠻有興趣的，像《k》之類的動漫我也跟他分享過，嗯…當時他好像很詫異，呆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時候他會突然間安靜下來，像變了一個人，我也不覺得奇怪?！?/br>
    三貓瞪大眼睛，總覺得父親透露的這些情報完完全全就是真相吧！得來全不費功夫，阿諾德可疑至極，幕后黑手一定就是這家伙！

    而修斯忽然沉默了一下，目光投向歷史書的書架，“話說回來，關于他的歷史幾乎沒有記載，那個王國的人類賢者到二十代就結束了，十八代賢者費里曼死于諸神戰爭，十九代不詳，二十代死于人類內斗，后來王國滅亡，人類變成散裝，過了很久才重新團結建國?！?/br>
    大多歷史書上記載的勇者召喚魔法都是賢者弗里曼聯合諸神啟動的。

    而實際上，弗里曼本人并沒有那么強大的魔力，真正啟動魔法的是阿諾德。

    策劃者和執行者是不同人。

    后來得知無法重啟魔法把他們送回去的時候，阿諾德還跟他們道歉過很久，說是他的錯，他一定會重新找到那個坐標。

    然而事到如今已經八千多年過去了，往事埋在塵埃，風化褪色。阿諾德那個承諾當然也早就埋葬了，你總不能讓一個死人出來履行約定吧。

    修斯內心不免有些感慨，目光看向三貓，終于問出了關鍵：“你們問這些做什么？”

    銀貓愣了一下：“好、好奇喵！”

    橘貓非常坦白：“好奇父親的過去喵！”

    “是嗎?！?/br>
    修斯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沒有說出來，接著問祂們道，“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嗎？趁爸爸現在還有時間，多問一些？”

    現在是早上九點，今天還有很長時間。

    祂們于是又前后左右問了一堆。然后聊著聊著，直接幾個小時過去了，直到發現父親說得有些累了，祂們才堪堪停下，留著塞列守護父親，火急火燎在圖書館召開了五魔參與的圓桌會談。

    對于突然得到的大量疑似幕后黑手的情報，五魔內心各自消化，想法各異。

    幾秒鐘后，阿蒙說出了最大的疑點，“那個‘阿諾德’如果是幕后黑手，那他絕不只是‘阿諾德’這個身份而已?！?/br>
    別西卜點頭：“我也覺得，我有一個假設，父親認識的那個‘阿諾德’當時只是普通人類，可是活著活著，【記憶】覺醒，【權能】覺醒，導致他變成了祂，祂本性復發，野心顯露，最終第一個盯上了父親?！?/br>
    “我想也是，”布提斯贊同別西卜的說法，“祂八成是一個更早的意識，‘阿諾德’只是祂眾多人生中的一世，又或是一個容器?！?/br>
    布銳斯手中記錄著祂們的一句句話，好像一個會議書記員，抬眸道：“嗯，看起來有了很大進展，可是我們依然不知道祂究竟是什么存在?！?/br>
    空氣又沉默了。明明好像多了很多情報，然而進展卻還是那么緩慢。

    真是令魔煩躁啊。

    突然，因波斯蹙緊眉頭，帶著憤怒道：“阿諾德這個人類，父親那么友好對他，他卻首先對父親下手，實在可惡！”

    “他有什么臉喊父親哥？父親做了什么要被他接連傷害？”

    老實魔因波斯壓不住憤怒，一拳砸在了圓桌。

    要不是這圓桌是塞列歐斯煉制的，有魔力保護，這會肯定崩碎了。

    四魔同時看向因波斯，完全沒有出言阻止的意思。

    因波斯憤怒的點很有道理。

    說白了，父親做了什么被祂盯上？父親對祂那么友好，跟帶弟弟一樣，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祂的事情吧，真是有病死死才咬著父親不放。

    還是說，祂【意識】覺醒，斷情絕愛，徹底變了？之所以盯上父親，是因為覺得父親是最有可能發現祂異常的人？

    哼哼，無論是什么理由，都很該死。非要把祂抓出來碎尸萬段不可。

    而別西卜摸著下巴，想到了關鍵，“那人類始祖神呢？祂在其中又是什么東西？什么角色？”

    阿蒙看了別西卜一眼，“根據父親的說法，當年人類始祖神對抗外敵，常常不在人類國家，跟父親基本不見面，幾乎沒什么接觸，跟其他勇者也關系淡淡?！?/br>
    別西卜追問到底：“那人類賢者跟人類始祖神又是什么關系？”

    這個布銳斯知道，解釋道：：“在當時，人類賢者是人類之中比較智慧的人類的稱號，由人類國王選拔，人類始祖神頒布榮譽，賜予加護。人類每一代賢者都是守護人類文明的重要力量，跟人類始祖神關系密切，是其左膀右臂?！?/br>
    別西卜眉頭幾乎皺成了“川”字。

    祂們又想了想。聽上去，這些情報的核心都在于一個東西。

    ——【人類】

    或者說，人類這個種群。

    在這個意義上，人類始祖神的嫌疑值徹底拉滿了。祂即使不是主犯也是從犯，絕對做了什么。

    但也有可能只是碰巧。

    幕后黑手可以自由cao縱神體，自由意識轉移，由此可見，祂說不定曾生為神明，不止在一尊兩尊神身上輪換過。

    “除了人類、神明之外，祂還可以是噩夢、獸、精靈，當時只是碰巧生而為人了而已?！?/br>
    就像百世輪回，不同的時間成為不同的生物，甚至非生物。

    祂可以是任何事物，自由飄渺，不受制約。

    布銳斯說出了非常麻煩的一個可能。這也是祂們抓到祂的最難點。

    除非祂自投羅網，自己跳出來，否則很難抓到祂。

    可是祂又偏偏心思縝密，不可能親自上陣，就擱著遠程搞事，你又能對祂怎么樣？

    這時，布銳斯敏銳道：“如此一來，別西卜在神廟里找到的那些念頭就更值得一說了?！?/br>
    別西卜一頓，轉頭看向布銳斯，“你是說‘絕望’嗎？”

    布銳斯點頭：“巴巴托斯說了十個情感，懷念、憎恨、友情、愛戀、野心、貪婪、焦慮、抑郁、埋怨、絕望，其中最強烈的是埋冤、憎恨、絕望?！?/br>
    阿蒙聽到這個就生氣，“祂是什么玩意，有什么資格埋冤憎恨？”

    因波斯琢磨著也不對，語氣微妙道：“這些情感是對誰的？”

    聞言，布提斯突然拍桌，魔力幾乎爆發，面色黑沉，蛇瞳都豎起來了。

    “祂敢是對父親的？我要把祂碎尸萬段！”

    阿蒙莫名其妙，“未必是對人的好不好，說不定是對世界的，對祂自己的?！?/br>
    但是布銳斯作為云游詩魔，對情感比較敏感，“友情就不可能是對世界，或是對祂自己的吧?！?/br>
    別西卜冷道：“天知道呢，祂如果是輪回的意識，肯定不知道活過多少次了，誰知道祂有過多少朋友甚至愛人，但是有又如何，【意識】覺醒之后，祂還是祂，還是要運籌帷幄，還是要試圖成為眾神之神?！?/br>
    布銳斯微愣了下，認為別西卜說的很有道理，但總覺得還是有什么地方對不上。

    特別是關于祂的“絕望”。

    仔細一想，這些情感情報的獲取也有對方故意放出來的嫌疑。

    不管怎樣……

    阿蒙站起身，總結道：“情報更新，但目前還缺乏最關鍵的指向性情報?！?/br>
    祂掃了四魔一眼，“人類始祖神在混沌之神體內，如果能找出祂，多半就能解謎了?！?/br>
    布提斯對阿蒙道：“跟和睦女神不一樣，人類始祖神死太久了，搞不好已經消化了?！?/br>
    阿蒙：“無所謂，人類能夠在諸神混戰之下存活下來，都是靠了人類始祖神的不折手段，也許祂還沒死，還在混沌體內掙扎，而我們要做的很簡單，那就是拿下混沌之神，徹底調查清楚?！?/br>
    祂真的說出來了，但是“拿下混沌之神”，就祂們五魔嗎？

    因波斯忍不住道：“要不要叫回艾利歐格祂們？現在三哥已經沒事了，古辛可以容后再找?！?/br>
    魔多力量大。古辛那邊去了艾利歐格、華利弗、布耶爾、莫拉格斯、巴欽五頭魔，還有一只小黑鳥。

    祂們要是一起回來的話，對付混沌之神的戰力就差不多有了。

    只不過阿蒙之前的釣魚布局就要打消了。

    阿蒙陷入思考，魚釣這么久了都遲遲不上鉤，說明魚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再釣下去也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