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剛走進走廊，便看見一個身形高大渾身裹著黑布的男人朝自己走來。

    安德利本來只是想來找瑪特羅斯的學生，萬萬沒想到，居然找到了最想找到的東西！

    他壓不住上揚的嘴角，視線下移，頓時愣住，跟一雙碧眸對上了。

    貓？！

    第26章

    貓……這真的是貓？

    絕不可能！

    安德利字面意義上嚇到了。

    他的系統判定一瞬跳出, 灰貓的腦袋上明晃晃地掛著等級23，就是個小魔獸罷了, 連他皮都破不了。

    但是一瞬而已，他寒毛直立，立刻倒退數步，死死地盯著貓，以及黑衣的青年。

    青年面目清秀，是一種少見的長相, 可能來自東方或北方，短短的散發修剪得體, 給人一種很清爽、很舒服的感覺，氣質溫和，獨具親和力，任何人看他的第一眼，應該都會心生好感。

    青年左手拎著一小籃子, 里面放著一只黑鳥，為了保暖，還放了些棉布。右手正抱著那只灰貓, 動作自然，平平淡淡, 日常極了, 怎么看都是普通路過的樣子。

    然而, 安德利心驚rou跳, 覺得這個青年絕對不簡單！

    你想想，誰會拎著冥神出門？

    你嗎？你敢嗎？你能嗎？

    就是他也想不出這么顛覆性的舉動！這都可以載入史冊了！

    安德利內心瘋狂動搖, 特別是灰貓突然打破沉默，還打了個哈欠。

    這個貓咪, 居然在94級的他面前，肆無忌憚地打了一個哈欠！

    安德利瞳孔顫抖。

    它、祂絕對不是貓，而是深淵物種！那雙標志性的碧眸，深淵之中能夠令他這么忌憚的物種不多，排除掉九十級以下的，他立刻就想到了——深淵君主。

    這只貓搞不好是哪個深淵君主的化形！

    安德利渾身一震。

    不怪安德利失態，因為他確實沒見過這種場面，他的腦子暫時理解不過來。

    有人一手神明一手深淵君主在你面前，你能立刻反應得過來嗎？

    安德利正莫名沉默的時候，黑鳥瑟瑟發抖，不是害怕，而是因為在對方手上重傷過瀕死過，一旦接近對方，破壞祂神體的詛咒就會瘋狂發作，本能地控制不住顫抖。

    黑鳥的動靜驚動了修斯。

    修斯本來就覺得對面那個人不對勁，低頭一看，就見籃子里的黑鳥居然在發抖，好像很害怕對面那個人。

    這個反應只有一個意味。

    修斯當然看出來了，黑鳥應該就是被對方重傷的，居然冤家路窄，直接給他碰見了。

    對方不是純粹的魔法師，因為純粹的魔法師很少這么壯碩的，估計還有練其他職業。

    而不管什么職業，是什么人，大半夜的虐待一個動物，絕對不是什么好人。

    修斯眼神冷了，隔著一段距離，直接問：“是你做的嗎?！?/br>
    安德利一頓，表面平靜，實則內心極度忌憚。

    這個人救了冥神，還抱著深淵君主在皇城走。他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安德利遲疑，然而系統判定下來，只看見對方僅僅是25級！而且還是普通人類。

    一個25級的人類怎么能做到這種事？深淵君主且不說，就是冥神也不可能讓一個25級的人類這么拎著。

    安德利還在瘋狂思考時，青年盯著他，肅然道：“是你傷害了祂嗎?！?/br>
    “我……”

    安德利莫名有種被問罪的感覺，在那雙黑眸的注視下心驚膽戰，發自存在本能地生出了幾分恐懼。

    他想說是又如何，他不止要傷祂，還要奪祂神格，殺了祂，但是他咽喉好似被毒蟲噬咬，痛苦發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安德利還意識到，那個人生氣了，目光冷冷地盯著他，恐怖的視線幾乎能殺死他。

    他天生反骨以下犯上，面對任何人，國王、勇者、哪怕是神明，原初系列的神明都從來不懼，只想瘋狂摧毀，取而代之，然而這個人——他無法理解。

    難道對方隱藏了實力，實際根本不止25級？

    可是，安德利窮盡了他的等級判定能力，都還是只能判定出這個人——只有25級！無處不普通，看不出絲毫非凡，可是這個人憑什么隨身帶著兩個神明級的東西，這太詭異了。

    安德利過于震驚，幾秒內翻遍了知識，然而還是無法理解眼前這個人。

    “是……”

    他壓下復雜的心情終于開口，發出的話音帶著顫栗。連他都難以置信，他是什么人，偉大的自由者聯盟的一員，信念是反抗一切，破壞一切，怎么可能對一個判定上只有25級的普通人如此忌憚！

    而對方靜靜地看著他，不知在想什么，或許是在思考他的死期。最后，對方掃他一眼，與他擦身而過，輕慢的腳步聲好似深夜的鐘聲，莊重肅穆，威嚴可怖，一步步響在他腦子里，讓他腦子嗡鳴不止，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安德利渾身僵硬，極力轉身，只見那個人背他而去。

    而那只灰毛碧眸的貓趴在那個人肩上，直直盯著他，忽地露出微笑。

    安德利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已經被鎖定了。只剩下兩個選擇，跟對方搏殺，在皇城的大白天大庭廣眾殺起來，但是對方是深淵君主，自己能有多大勝算？

    又或是逃，有多遠逃多遠。

    這個瑪特羅斯的學生，根本不是普通人，他是詭異——大詭異。

    安德利瘋狂思考，拳頭攥緊，緊接著他恍然意識到，對方走了，并沒有對他做什么，不就意味著對方可能也在忌憚自己？

    是啊，我有冥神的神格在手，那可是原初系列神明的神格，對方一定是在忌憚，不然怎會放過自己？

    然而，安德利剛嘴角上揚，他周圍的空間突然就扭曲了。

    -

    此時，灰貓趴在修斯肩上，拗過頭，視線壓低，傳念問鳥：就是那家伙吧，奪你神格的。

    黑鳥不知道剛剛走廊的情況，離遠之后，祂終于松了口氣，透過籃子的縫看著灰貓的眼睛，回答道：是他沒錯，真沒想到啊，他居然自己送上門了，原來我也是有幸運buff的嗎？當初我得罪過幸運女神，以為祂這輩子都不會給我加buff了。

    神明都是無性別的，或者說神明的性別就是神性，女神們之所以被稱為女神，是因為祂們更多以女性的形態出現，人類歷史學家記載下來，也傳承了下來，于是廣而傳之，形成固定印象。

    灰貓：跟幸運女神無關吧，那家伙是來找父親的，因為父親是“瑪特羅斯的學生”，跟你倒是沒多大關系，不然他都不會因為你在震驚到了。不過，他看起來一般般啊，你就是被這種家伙搞成這樣的？真沒用，現在的神未免太遜了吧。

    你說什么？！

    黑鳥惱羞成怒：他算計我啊，跟你們深淵君主不一樣，我們可是被研究幾千年！我們神明幾乎所有情報都被研究透了，這都搞不了我們只能說他們才遜吧，別小看人類幾千年的努力，人類也是很強大的啊喂！

    灰貓都被逗樂了，尤其是鳥還那么理直氣壯，祂說：你還記得你是神嗎，現在都夸起人類了？

    黑鳥無奈：實話實說而已，我都被搞成這樣了，難道還要無能狂怒，高呼“區區人類，你們這幫螻蟻也配傷我”嗎？喂喂，這已經過時了，我跟光明神和祂那幫眷屬可不一樣，我是會進步的神，我知道這個紀元叫做人類紀元是有理由的。

    “無能狂怒”是勇者們帶到這個世界的詞語，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傳遍世界各地了，據說一開始很多人無法理解，后來才越用越廣。

    灰貓眨了眨眼，忽然一笑：哇，你說的有道理，順便一說，我研究過對付你們的魔法。剛剛才想起來，好像我就寫過一個對付你的魔法陣，還有寫過如何消滅神明的理論與實踐，叫《出生之前毀滅神明的一百個方法》？著作者瑪卡羅納，是我的另一個馬甲，哈哈。

    黑鳥傻眼了：法克！原來罪魁禍首是你??？

    灰貓摸摸爪，貓眸瞥了祂一眼，好像覺得祂鄉下鳥進城，大驚小怪，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做的不及我年長的同胞阿加雷斯的十分之一，深淵君主研究個魔法怎么了你？

    黑鳥哽住，因為阿加雷斯的大名祂當然知道，祂蘇醒后特地補充了這個時代的歷史知識，然后就發現，不管是人類史，還是其他種族的歷史上，都寫滿了阿加雷斯的大名。

    隱秘賢者、深淵君主、真理之神、夢境之主、全種族等級系統的締造者、大陸對亞空間防衛系統的建構者……等等稱號，記都記不過來，阿加雷斯的偉大甚至可以說超越了種族，你都找不到第二個功績比祂多的存在。

    想到這，黑鳥更震撼了：欸，等等，阿加雷斯居然是你同胞？難道說，你們深淵君主都是同胞？

    灰貓驕傲：基本上都是我同胞，因為不是同胞的都死了，深淵是我們的地盤，是父親的后花園，遲早迎接父親回去。

    在祂們之前，深淵當然也有君主，但是后來都死在祂們手上了。

    那之后，深淵君主自然就等同祂們了。

    黑鳥聽完，只覺得大腦嗡嗡作響，在此之前，祂根本想不到這個程度！祂有點傻傻地問：那、那你們的父親都是……一個人？

    這簡直是廢話。

    灰貓點頭，這件事除了祂們同胞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存在知道，因為祂們討厭彼此，不可能說出祂們的親緣關系。

    灰貓爪子指了指鳥，道：現在你知道了。

    黑鳥悚然：我知道了你們的秘密，你們不會殺我滅口吧。

    灰貓露出兇惡的笑容，好像真要殺鳥，但后面還是收斂了一下，認真道：那倒不會，因為父親想救你。

    黑鳥一頓，內心凜然。話說祂發現，祂們深淵君主不用貓形還好，一用貓型就會特別貓，啊，就是思維會被形體影響吧。

    這么一說祂現在的腦子也有點鳥。

    灰貓盯著祂：所以你知道了吧，父親對我們的重要性。

    說時，祂忽然釋放出威懾的魔力，帶著強烈的警告意味。

    話音剛落，黑鳥寒毛直立，瞳孔微微發抖。

    祂當然想明白了，那個人居然是現今所有深淵君主的造物主！

    身為冥神，祂的記憶不知有多長遠，然而在這么長的歷史里面，祂都找不出這種存在。

    哪怕是原初系列的神明，最多也只能造出八個天使長級別的造物，然而這個人造了幾十個，還把祂的宿敵塑形進去了。

    試問，這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能做到這種事的，真的還能稱為人類嗎？

    黑鳥翅膀抖了抖，又掉下了幾根羽毛，感覺就算重傷沒死，都要被震驚死了。

    不是吧，祂難道要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被震驚死的神嗎？

    灰貓：看你也明白了，復活之后不準賴著父親，我們同胞夠多了，不能允許再多一個，知道嗎，嗯？

    黑鳥眸子閃了閃，沒有馬上回答，兩只小翅膀攏了攏，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

    祂小心地問：等等，能幫我對付那個不死者嗎，我神格在他手上，我的權能很有用，準能幫到你們父親。

    灰貓掃祂一眼，好像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