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羽林衛的擰了擰眉，欲再要說話時，太子妃已不管不顧朝他撞了過去！

    且不說如今太子妃身懷六甲，就是素日，他也不敢與將來的國母對著來??！當下，他又急又慌，連當下連忙閃到一旁，他一邊追著太子妃的腳步一邊著急忙慌的對她道，“太子妃，您要去哪？要不，小的替您去傳頂轎子？”

    “滾開！”太子妃伸手一把將那羽林衛撥開。

    眼看她離那道朱門色的大門只有幾步之遙時，身后卻忽地響起太監尖銳又冰涼的聲音，“皇后娘娘駕到……”

    原本身邊攔著她的羽林衛忽地盡數跪倒地上。

    太子妃身體猛地一僵，她僵硬的轉過頭去，只見徐皇后端坐在轎輦上，她頭上簪著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九尾鳳釵，兩側的流蘇在她耳畔輕晃，襯得她整個人眉眼越發的清冷。

    直到徐皇后鸞駕近前，扶著太子妃的那宮女才行過神來，她慌忙跪伏到地上。

    可太子妃沒有動。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個高貴又端莊的女人，她的婆母，當朝的皇后娘娘，也是她嫡親嫡親的姑母……

    就在剛才，她和她的丈夫決定將徐家推進地獄！

    太子這么做她能理解，可為什么連她也同意！她和她可都是徐家女??！她們身體流的可都是徐家的骨血??！

    徐皇后卻仿若沒看到太子妃那詰問的眼神假的，她隨意的擺了一下手，很快，她身后便有太監抬著一駕空的轎輦走了出來。

    “回去吧！”徐皇后冷冷的看著太子妃道。

    太子妃赤紅著雙目，她死死的盯著徐皇后，半天都沒有挪動腳步。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币娞渝粍?，徐皇后冷冷的看著她開口又道。

    終于，在聽了徐皇后這話后，太子妃赤紅眼睛里終于浮起了一層濕意，她咬著牙，倔強的抬頭望向徐皇后哽咽的道，“為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

    徐皇后冷硬的臉上終于被撬開了一道細小的裂紋，她擰著眉苦笑著對太子妃道，“因為我們都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了！”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路就只有這一條！

    太子沒有選擇，她沒有，太子妃同樣也沒有！

    “姑母，或許我們再同祖父商議一下，說不定還會有其他辦法的！”太子妃紅著眼眶哀求的望著皇后道。

    可回應太子妃的卻是徐皇后無力卻又絕望的苦笑，她道，“霜華，不會再有其他辦法了……”

    “姑母……”太子妃通紅著眼眶，她還想再說些什么，可才剛口喚了一聲母后便被徐皇后冷硬的聲音給打斷了。

    “來人??！送太子妃回去！”

    徐皇后這話一出，玉書立時便領著幾個宮女上前強勢的扶著太子妃往轎輦上走去。

    “姑母，姑母，一定還有其他法子的！姑母，姑母……”太子妃仍舊不敢放棄的朝徐皇后大聲喊道。

    可此時的徐皇后眉眼早便浸了一層冰霜，無論太子妃喊得有撕心裂肺，可她眼里卻再沒有一絲的動容。

    待太子妃的聲音漸漸遠去后，她才閉了閉眼睛再度冷聲道，“咱們走吧！”

    夜漸漸深了。

    徐府大廳內燈火通明。

    徐首輔身著一襲朱紅色繡仙鶴補子的官服靜靜的坐在朱紅色的椅子上，他似乎早就預料到徐皇后會來找，所以，早早便遣退了眾人一個人等在這里。

    看著徐首輔滿頭的白發，徐皇后一下沒忍住便紅了眼眶，“父親……”

    “哭什么，我又沒有怪你?！毙焓纵o平靜的看著徐皇后道。

    從刺殺失敗的那一刻起，他便預料到了他的外孫和女兒會做出如此決定。

    “父親，是女兒不孝……”看著徐首輔平靜至極的目光，徐皇后心里一酸，她‘噗通’一聲便跪到了徐首輔面前，“父親，但凡女兒還有一絲辦法，女兒都不想走這一步，可是……可是……”

    看著跪在面前眼眶通徐皇后，徐首輔忍不住皺眉嘆息的對她道，“昭昭，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學會怎么做一個合格的皇后?！?/br>
    “父親……”

    “你想犧牲我、犧牲徐家來保全你的兒子我不反對，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退讓了這一步，那一位又真的會放過你們母子嗎？”徐首輔冷冷的看著徐皇后道。

    聽了徐首輔這話，徐皇后苦笑了一下，她頹然的垂下眸子低啞著聲音道，“我不確定，可是，為人父母，為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有萬一的機會，也總要賭這一把的，不是嗎？”

    徐皇后這話一出口，徐首輔冰冷無波的眸子里終于漾起了一絲諷笑。

    這句話，徐皇后二十多年前也曾對他說過。

    那時，正值正宣帝欲動手鏟除鎮國公府，為了增加勝算，也為了壓住朝堂上的反對之聲，他派出當時還不是皇后的徐貴妃來勸他，當時，她說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當年那一把，他賭了。

    可沒想到，二十多年后，她再度與他說出同樣的一句話。

    只是，這一次，卻是她為了她的兒子選擇犧牲自己的父母兄弟！

    “父親，您能再成全女兒一次嗎？”徐皇后凄哀的看著徐首輔道，見徐首輔面容冷靜，她伸手拉著他的手哀求的又道，“父親，求求您了?！?/br>
    可不管徐皇后如何哀聲乞求，徐首輔眉眼卻仍舊冷肅無比，他甚至還譏諷的朝徐皇后挑了挑眉，他道，“如果，我說‘不’呢？”

    “父親……”

    “昭昭，你真是不及林皇后良多??！”徐首輔冷冷的看著徐皇后再度開口道。

    至少，林皇后至死都記得自己姓林！

    只這一點，徐皇后這永遠及不上她！

    這話一出口，徐皇后臉上的哀切瞬間凝結在了臉上，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你，你怎么能這么說？”

    她哪里不及林曦？

    她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個人！

    而林曦，林曦她早就化作一堆白骨腐爛在土里了！不僅早她，還有她的兒子，她的孫子，她的娘家，與她有關的人或者事早就腐爛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再不被人提及，現在惟一還惦記她的怕也就只有她那個茍延殘喘的女兒了吧！

    可她不一樣！

    至少到這一刻起，她還是大魏的國母！

    可徐首輔卻懶得再理會徐皇后，他推開她的手準備起身離開。

    “父親，咱們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難道，你非要讓你的女兒和外孫陪你一起死你才樂意嗎？”見徐首輔要走，徐皇后也顧不得再問什么了，她干脆起身直接朝著徐首輔的背影大聲喊道。

    這話一出，徐首輔果然停下了腳步。

    “父親，定國公世子已經帶著廢太子以及徐府抄家的圣旨回來了，他不日就要進京，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與其大家一起死，還不如咱們再賭一把，陛下對太子還是有感情的，只要您將所有的罪責攬下，陛下對太子未必不能網開一面！況且，由太子動手，徐家總還能留有一絲余地，不是嗎？”徐皇后目光灼灼的望著徐首輔的背影言辭懇切的道。

    不管是對太子還是對徐家來說，這條路都是眼下他們都選的最好的一條路了。

    “父親，您就算不為我和太子著想，您也要為霜華想想，太醫說了，她肚子里的是一個男孩！那個孩子是肖家與徐家的血脈！只要太子無事，他將來是有機會登上那把龍椅的！父親，他才是徐家真正的希望！”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皇后這些話觸動了徐首輔，他終于冷著臉轉過了身來。

    “父親?！毙旎屎竺拥某吡艘徊?。

    比起徐皇后的激動，徐首輔還同剛剛一樣，一張臉冷得像是被浸了一層寒霜似的，他冷冷的看著徐皇后開口道，“徐家的希望從來不在旁人身上！我也從不相信你那些虛無縹緲的許諾！當年，你之所以能說動我，不是因為你是我的女兒，而是，我原本就打算下場賭這一局，你明白嗎？”

    “父親……”徐皇后被徐首輔這話給驚住了。

    看著徐皇后震驚的樣子，徐首輔再度挑眉朝她一笑，他道，“昭昭，你還是太嫩了！你要記住，世事變化無常，表面上的無路可走并不代表著真正的無路可走！徐家，永遠是有后路可走的！”說完，徐首輔長袖一甩，看也不看徐皇后，轉身便大步走進了夜幕中。

    第271章 老謀又深算

    從大廳出來，徐首輔一步也沒停，他抬腳徑直奔向了書房，推門進去的時候，有人早已經等在了那里。

    “大人?！币娦焓纵o進來，那人連忙起身朝他揖了揖。

    徐首輔淡然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下，見那人還站著，于是，他連忙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五城兵馬司現在情形如何？”

    “回大人的話，西城、南城兵馬司指揮使本就是我的人，北城那個雖然沒有表態，但心里已然是動搖了，只有東城和中城那兩個人，他們向來便惟姓何的惟命是從，是個油鹽不進的玩意！”

    聽了這話，徐首輔臉上慢慢凝重了起來，他沉著臉道，“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今夜，就今夜，迅你迅速將東城和中城兵馬司指揮使拿下，務必要將整個五城兵馬司握在咱們手里！”

    “大人，可我以什么樣的理由抓他們呢？這兩人素來滑溜的很，我的人盯了他們許久都沒找到他們什么把柄！”那人皺眉道。

    聽了他這話，徐首輔冷冷一笑，他挑眉看向他道，“伍大人，你好歹也在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這個位置上呆了不少年頭了！怎么，就這么一點小事還用老夫教你么！”

    被徐首輔這么一說，五城兵馬司副指揮使臉上立刻有些掛不住了，他道，“大人說笑了，下官也就想圖個心安，要不……請太子給下官一個手諭？”

    雖然現在京城還在控制之中，可是，他心里仍舊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聽說，定國公世子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

    這萬一要出一點什么差子，有太子這個手諭在，將來，他也能將自己這撇清不是。

    像徐首輔這樣浸yin官場幾十年的人，怎么會看不清伍永德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冷哼一聲，也沒戳破他，只冷冷的道，“如若沒有太子手諭，伍大人便不辦這事了么？”

    見徐首輔冷了臉，伍永德連忙扯出一抹笑，他忙對徐首輔道，“當然不是，下官就是覺得，有太子的手諭下官行事會更方便一些！”

    “伍大人，您別忘了，派去獵宮的那些死士中還有您的人了……”徐首輔勾著唇角又補了一句道。

    這話一出，伍永德臉色驟地一下變得難看起來。

    他要是知道徐首輔找他借人是為了干這事，當時，他打死也是不肯借的！

    “伍大人，事到如今，你和老夫已在同一條船上坐著，哪怕了為了咱們自己，咱們也應該通力合作努力讓這條船行駛的更遠才是??！你說呢？”徐首輔微笑的看著伍永德道。

    看著徐首輔唇角的笑意，伍永德只覺得胸口一陣發苦。

    什么他和他同在一條船上坐著，他分明是被徐首輔綁上這條船的！

    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也沒什么用了！

    徐首輔有句話還是說對了的，既然他已經上了這條船，那自然應該想盡辦法讓這條船行駛的更遠更久才是！不過……

    “大人，你說的對，既然下官已經上了這條船，咱們自然應該通力合作，不過，有個問題，下官還是想問一問您，不知道，您能回答下官嗎？”伍永德微笑的看著徐首輔道。

    “伍大人請說?！?/br>
    “徐大人，咱們這條船還能行駛嗎？”伍永德半咪著眼睛盯著徐首輔道。

    聽了伍永德這話，徐首輔眉毛輕輕一挑，他道，“伍大人只管將心放到肚子里去，有老夫在，這條船他翻不了！”

    可即便徐首輔如是說，伍永德卻依舊只是抿唇微笑著，他挑了挑眉，審視的目光依舊沒有從徐首輔身上移開。

    徐首輔當然也知道僅憑自己這一句話無法讓伍永德安心為他做事，所以，他挑了挑眉，又道，“陛下身邊有一個?公公，伍大人有印象嗎？”

    “自然有！徐大人不會想說，這個祿公公是您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