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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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謀算人心的這份本事,即便她活了二輩子也遠不能及…… 所以,現在讓她害怕和擔憂的是,這次醉云樓的事是不是只為了在父親心里種這根刺?會不會,還有其他的目的? 第077章 這年不好過 正宣帝著實沒想到,鎮南王妃會在大年三十這一日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她一邊細數鎮南軍的艱難,一邊痛訴戶部侍郎公子一擲千金只為博花魁一笑。 “陛下,您說戶部今年艱難實在撥不出銀子,臣婦信了,還特意休書回去向王爺訴說您和戶部的難處,可現滿京城卻在傳戶部侍郎的公子為博花魁一笑,隨手便掏出一萬兩銀子!整整一萬兩銀子??!云南的將士們在忍饑挨餓,可戶部侍郎的公子卻一擲千金買菜,陛下,您讓駐守云南的那些將士們心里怎么想!” 鎮南王妃字字泣血,。每一個字都像無聲的巴掌狠狠的打在正宣帝的臉上。 這一刻,正宣帝心里無比的惱恨! 既惱鎮南王妃的不知進退,更恨徐家養了這么個酒囊飯袋! 一萬兩銀子! 他都舍不得拿出一萬兩銀子來買美人一笑,可徐家這個孽畜就能拿得出!他竟比自己這個皇帝還大方??! “陛下……”鎮南王妃委屈的哭訴聲卻還在繼續,“戶部拖欠的也不只我們鎮南軍的軍餉,寧夏、西北、福建也都有拖欠,武安侯、定安侯和崔帥體恤朝廷才沒有說什么,可現在卻傳出這樣的事,您又讓他們怎么想!” “好了,這件事朕已經知道了?!闭劢K于沉著臉開口了。 “陛下……”鎮南王妃抽噎著又喊了一聲。 “王妃,這件事朕會給你一個答復的,你先回去吧!”正宣帝神色冷凝的看著鎮南王妃道。 鎮南王妃抬眸看了正宣帝一眼,面上猶有一些不甘。 “怎么,難道王妃不相信朕么!”正宣帝的聲音陡然冷戾起來。 “臣婦不敢,臣婦謝陛下體恤?!辨偰贤蹂蚍降厣?。 “行了,今日是除夕,你難得回京一次,還是陪慕北好好在王府過個年吧!”正宣帝收起臉上的冷肅,聲音冷淡的道。 “是,臣婦先行告退?!辨偰贤蹂碛中辛艘粋€禮,這才躬身退出了正清殿。 “父皇,那兒臣也先告退了?!痹谂赃吙戳艘粓龊脩虻凝R王終于走出來向正宣帝行了個禮道。 不枉他特意趕早進宮來給父皇請安,鎮南王妃果然沒讓他失望??! 正宣帝狹長的眸子漫不經心朝齊王掃了過去,片刻后,他冷笑了一聲,道,“你在邊上看了這么久,就沒有什么要說的?” 齊王心里顫了顫,可面上卻一點也沒敢表現出來,他抬頭朝正宣帝鄭重的揖了揖,而后朗聲道,“回稟父皇,兒臣覺得,這事您心中自有公斷,兒臣不敢多言?!?/br> 正宣帝又笑了一聲,道,“是嗎?那你覺得朕應該如何公斷?” “請恕兒臣愚鈍?!饼R王忙垂下頭。 “愚鈍?齊王,你謙虛了!” 明明正宣帝的聲音很輕,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可聽在齊王耳中卻如同炸雷,饒是他再作鎮定,可眼底的那絲閃爍還是泄露了他心里沒掩住的那絲慌亂。 父皇他會不會知道了什么? 不!他不能慌!即便父皇知道了也沒什么,徐家那個蠢貨搞這一出千金買笑的戲不是他設計的,他頂多就是推波助瀾讓這事在京城傳得更開更廣罷了! “父皇,兒臣若有什么做的不對的地方還求您多教教兒臣,兒臣一定將您的話銘記于心,好好改正的?!饼R王抬眸很是真誠的看著正宣帝道。 正宣帝閉了閉眼睛,片刻后,他不耐的朝齊王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告退吧!” “是,兒臣告退?!饼R王恭敬的向正宣帝行了大禮。 齊王走后,正宣帝半咪著眼睛,右手指節很有規律的敲著桌案,只有那抿緊的嘴角和緊繃的下顎才泄露出他心底的不滿與惱怒。 “陛下,這是今年新上貢的碧螺春,清香怡人,您嘗嘗?”劉公公一邊恭敬的奉上茶,一邊微笑著對正宣帝道。 正宣帝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沒有哼聲。 劉公公一笑,輕聲道,“陛下,今個兒可是年三十,無論什么事,咱不都得過完年再說??!” “你覺得朕這個年還能過得好嗎?”正宣帝冷哼一聲,漆黑的眸子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陛下……” “行了,去,宣錦衣衛指揮使汪濤覲見!”正宣帝不耐煩的揮手打斷劉公公的話道。 看著正宣帝陰沉沉的臉色,劉公公知道陛下這次是真的動怒了,竟連過年也不等了就宣詔錦衣衛指揮使。 “奴才遵旨?!眲⒐故坠Ь戳藨讼聛?,轉身出門之際眼角的余光不自覺的掃了一下旁邊侍奉的小太監。 鳳儀宮。 “你說什么?陛下傳召錦衣衛汪濤進宮了?這個時候?”皇后驚愕的看著徐姑姑道。 “是。紫宸殿那邊遞出來的消息是,鎮南王妃跑到陛下面前哭訴,說三公子昨日在醉云樓拿出了一萬兩銀子為花魁贖身?!毙旃霉每粗屎竺嫔氐牡?。 “一萬兩!”皇后驚的一下站起了身。 徐姑姑抿著嘴角看著皇后沒有說話。 “這個孽帳!他哪來那么多銀子!”皇后猛地一拍桌子,原本端秀的臉被氣到一片煞白,“父親呢?父親那邊可收到消息了!” “奴婢已經遣人分別去給太子和首輔大人送信了?!毙旃霉霉Ь吹拇鸬?。 可皇后的臉色卻絲毫沒有因徐姑姑這話而緩和,她扶著小幾緩緩的坐回到了榻上,秀眉緊蹙,面色也越發凝重起來。 “娘娘……” “玉書,這事怕是揭不過去了……”皇后看著徐姑姑,良久,才面色沉重的吐出這么一句。 “娘娘,首輔大人這會應該已經收到信了,您放心,大人他會有法子應對的?!币娀屎竺嫔j敗,徐姑姑忙蹲到皇后面前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道。 皇后看著徐姑姑笑了笑,隨后,她輕輕搖了搖頭,“玉書,你不了解陛下,這根本就不是一萬兩銀子的事?!?/br> 她之以能得正宣帝寵信這么多年,甚至能將先皇后也斗下去,就是因為她足夠的了解正宣帝,了解他的自傲與自卑,更了解他的……自私與虛偽。 他可以對太子將手伸進戶部睜一眼閉一只眼,可是,他絕對不會允許徐家也將手伸進戶部,更不允許太子和徐家借戶部暗中拉攏打壓手握重兵的能臣武將! “娘娘……” 皇后閉了閉眼睛,片刻后,她重新睜開眼睛,眼神冷冽的看著徐姑姑一字一句道,“你遣人再給父親送信,讓他即刻帶著哥哥和松哥兒進宮請罪!” “娘娘,這……咱們需要這么做嗎?”徐姑姑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很快,她便在皇后冷冽又堅定的眼神中醒過了神來。 “娘娘,奴婢知道了,奴婢就這便遣人去給首輔大人遞信?!毙旃霉靡贿呎f著一邊鄭重的行了個禮,當她轉身正要離開時,皇后卻忽然起身喚住了她。 “等等?!?/br> “娘娘?”徐姑姑有些奇怪的轉過頭來。 皇后閉了閉眼睛,隨后,她抬手將頭上的鳳釵緩緩的拔了下來,烏黑的青絲如瀑布一般滾落下來,襯得皇后那張臉越發的蒼白與柔弱。 “娘娘,您這是?”徐姑姑越發不解了。 皇后卻苦澀的笑了笑,“讓人在鳳儀殿門口守著,若陛下過來便支會一聲,本宮親自要向陛下負荊請罪?!?/br> “娘娘……”徐姑姑眼眶一下便紅了。 “去吧?!被屎髤s朝她輕輕笑了笑,然后抬腳堅定的走到門口。 徐姑姑看著皇后筆直的背影,眼眶越酸澀難擋。 若不是三公子行為荒誕,皇后娘娘她何至于此! 而此時徐府也是一片陰云籠罩。 院子里一聲又一聲的慘叫伴著沉悶的聲音不絕于耳,其中還夾著女人哀泣的哭喊聲,可坐在屋內的徐首輔卻仿若未聞,依舊面色冷肅的端坐紫檀木椅上。 終于,院子里的女人似乎看不去了,她一把推開丫鬟的手,踉蹌著的身子就朝屋里跑了進來。 “父親,您饒了松兒吧!再打去,松兒就沒命啦!”承恩公夫人何氏幾步便沖到徐首輔面前,‘噗通’一聲跪到他面前便哀求道。 徐首輔卻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何氏。 “老爺,老爺,你好歹說句話??!松兒可是你惟一的嫡子??!”見徐首輔不為所動,何氏沒法,只得將目光移到一旁的丈夫徐用身上。 徐用眉心擰了又擰,面上也十分不忍,可當他看到父親周身冷肅的樣子,求情的話到了唇邊可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徐用!你怎么這么窩囊??!你兒子都快被打死了,你看看你,連句話也不敢說!”何氏徹底怒了,她干脆從地上爬起來,幾步就沖到徐用面前,伸手狠狠的抽著他的胳膊大聲罵道。 徐用被自己媳婦抽得胳膊生疼,可他卻半句話也不敢說,正想開口勸說自己媳婦兩句,卻忽地聽到‘啪’的一聲巨晌。 是父親。 徐首輔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看向何氏的眼神更是陰沉到了極點。 何氏被這眼神嚇得脖子一縮,一時間竟連哀嚎也忘了,怯縮縮的往徐用身后移了一不。 徐首輔冷哼一聲,隨后他抬眸朝一旁靜候的管家看了過去,道,“讓他們停手吧?!?/br> “是?!惫芗颐曂肆顺鋈?。 何氏長松了一口氣,只是,這口氣吐到一半,卻聽徐首輔陰沉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以后,府中的一切庶務就都交由你母親打理吧!” “這怎么可以!”何氏驚愕的抬起頭滿臉不敢置信的望向徐首輔。 而被點到名的徐老夫人也是一臉的詫異。 與別家府上的老夫人不同,徐老夫人在徐府的處境有些微妙,因為,她是續弦,膝下雖然生有一兒一女,可兒子如今才十二歲,還沒松哥兒大了! 徐首輔卻個眼神都懶得給何氏。 要不是她一直溺愛松哥兒,何至讓他闖下如此大禍!還有那一萬兩銀子!他實在沒想到何氏掌家這些年竟然攢下了如此大的身家,身邊隨隨便便竟能放著如此多的現銀! “去取了你媳婦的印鑒,然后讓人去銀號將她存的銀子取出來,然后隨我即刻進宮面圣?!毙焓纵o直接對自己的兒子發號施令道。 “父親,您這是做什么!”何氏被徐首輔這話徹底給嚇住了。 “是,父親,兒子這便去?!毙煊霉Ь吹膽讼聛?,說罷,轉頭就朝內室走去。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那是我的銀子!那是我的銀子!”何氏嚇得方寸大亂,身子一軟,忙抱住徐用的手尖叫道。 “不拿也行,你拿著那些銀票和休書一起滾出徐府!”徐首輔已徹底沒了耐心與何氏糾纏,扔下這一句話,抬腳便朝屋外走了出去。 徐首輔這句話仿若五雷轟頂,轟得何氏面如菜色,一個支棱不住便栽到了地上。 “你就別再說話惹父親生氣了!皇后娘娘因為松哥兒都脫簪請罪了,你還在這里舍不得這點銀子!說到底,這還不是你溺慣松哥兒才闖下今日的禍事!”徐用恨鐵不成鋼的扔下這一句,然后毫不留情的撥開了何氏的手,并喚了她的貼身丫鬟將她的印鑒取來,而后便拿著這印鑒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