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軍閥 第279節
“本兵大人,你不想解釋解釋嗎!” 面對劉衍的責問,陳新甲這個上官卻急忙賠笑,正要說話,王樸也跳了起來,大叫著:“封我為平胡將軍、平胡伯?這是哪門子封號,朝廷的雜號將軍都沒有這些,我等浴血奮戰立下大功,竟然連個雜號將軍都沒混上,朝廷也太過敷衍了!” 有劉衍與王樸牽頭,隨即楊國柱、曹變蛟、王廷臣、李輔明、左光先、劉肇基全都起身怒斥了起來,唐通與馬科見狀也跟著上躥下跳的,二人的聲音甚至蓋過一眾總兵,逼著陳新甲連連后退。 吳三桂雖然沒有像眾人那樣大喊大叫,但是此刻也黑著臉瞪著陳新甲,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燒。 各鎮總兵官歷來有“截流”的傳統,麾下兵馬的軍餉,傷亡將士的撫恤,都會被截流一部分,作為總兵和各級將官的“外快”。 可是此番,各鎮將士不但沒有賞功銀子,甚至連撫恤都要分兩年給付,陣亡將士的撫恤本就沒多少錢,再分兩年給,那就是擺明了朝廷想賴賬!一眾總兵官如何不憤怒? 此刻洪承疇也是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朝廷竟然會做出如此決策。而馬紹愉、張若麒也是對視一眼,二人都徹底傻了,想不到朝廷對各鎮將兵竟然如此刻薄,這些驕兵悍將血戰日久,等的就是封賞,如今朝廷刻薄,那還不鬧將起來? 陳新甲面對眾人的責問,急忙解釋起來:“這是周閣老的意思,朝廷沒錢沒糧,一時拿不出這么多的錢糧來,所以只好苦一苦各鎮將士……” 劉衍大聲吼道:“各鎮將士本就貧苦,奮戰數月軍餉就時常拖欠,將士家中多有餓死,難道如今連封賞銀子都沒有?我各鎮將士可以戰死沙場,卻不能饑餓而亡!” 劉衍的話就像是火星子落在干柴上,頓時燃起眾人的怒火,王樸直接大叫道:“我等要面圣,向陛下要個說法!” 唐通和馬科急忙附和:“進京!面圣!要說法!” 眾人群情激奮,這可嚇壞了陳新甲,眼見壓制不住眾總兵,只好向洪承疇投去求援的目光。 洪承疇嘆息一聲,攔住眾人,說道:“朝廷此舉太傷人心,但本兵也是無奈,我相信本兵已經盡力而為了?!?/br> “諸位暫且忍耐,待本督入京面圣,為諸位總兵、全軍將士要一個說法?!?/br> 陳新甲頓足拍手,幾個總兵官叫嚷著面圣也就罷了,你洪承疇為何也要湊熱鬧? “洪督不可,陛下已經定下了旨意,豈會更改?我看還是先讓各鎮將士回去,此事容我從長計議,定會給各鎮將士一個說法,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洪承疇不說話了,此時自己不得不表態,被陳新甲一攔,便猶豫了起來,自己如今已經入閣了,要是真的去面圣,萬一圣上惱怒,將自己再逐出內閣怎么辦? 眾人見洪承疇不說話了,心中都是冰涼冰涼的,沒了洪承疇出面,難道自己只能認倒霉了? 楊國柱、王樸、曹變蛟等人紛紛看向劉衍,就連吳三桂也看了過來。 劉衍此時臉色鐵青,冷聲說道:“既然本兵說了,要從長計議,那就請本兵繼續為我青萊鎮將士提供糧草?!?/br> “???圣上的意思是,各鎮兵馬兩日后就要各自返回駐地,為何還要……” 劉衍大聲說道:“從今日起,我青萊鎮將士就在德勝門外住下了,開封之戰、錦州之戰的封賞,我青萊鎮將士必須要給足,否則本鎮絕不撤兵!” “三天,本鎮只給朝廷三天時間,三天期限一到,本鎮便親率數萬精銳入京城,直接向圣上討要說法!” 洪承疇聞言瞪大了眼睛,驚呼道:“定虜伯慎言!” 馬紹愉、張若麒頓時哎呦了一聲,只恨自己為何沒有提前昏死過去,遇到劉衍翻臉的場面。 其余各鎮總兵官則是全都愣住了,隨后楊國柱、王樸、曹變蛟、王廷臣都是面色凝重,咬著牙,先后大聲怒吼著,幾人雖然不敢與劉衍一樣率軍入城,但也決不會離開,四鎮大軍就在城外駐扎,一同封堵京師德勝門,以此來聲援劉衍。 其余各鎮見狀,也都紛紛叫嚷著聲援劉衍,左光先、劉肇基、李輔明等人自不用說,有了劉衍帶頭,出了問題也是劉衍頂在前面,眾人紛紛跟進,畢竟法不責眾的道理眾人都明白。 唐通和馬科更是不嫌事大,紛紛叫嚷著,各鎮要分兵封堵京師各處城門,不能讓朝中苛待大軍將士的jian臣逃走。 馬科還不斷叫嚷著要“清君側”,一邊嚷嚷著,一邊看向劉衍。 吳三桂此時也開口說話:“朝廷待眾將士不公,我等絕不撤軍,就在這里等待圣上定奪!” 陳新甲見狀眼前又是一黑,幾乎暈厥過去,還是兩個隨從將其扶住。 隨即陳新甲便狠狠的瞪了兩個隨從一眼,這個時候,自己還不如直接昏過去,一了百了,這群驕兵悍將干出什么事來,自己不想知道,也不想參與! 陳新甲苦著臉勸著眾人,眾人卻懶得理會,劉衍冷聲說道:“本兵是想留在這里,還是回城帶話?本兵還是說明一下,以免耽誤大事!” “這、這……” 陳新甲隨即拉住洪承疇,幾乎是哀求的說道:“洪督,你說句話啊,禍事啦,這可如何是好??!” 洪承疇此時恨不得一腳將陳新甲踢開,堂堂一個兵部尚書,竟然搞不定大軍封賞之事,還要你做什么? 可是此時二人只能一同應對,萬一各鎮二十多萬大軍真的出兵京城,那大家就一起等著誅殺九族吧! “諸位不要急躁,容本督與本兵一同入宮面圣,此事一定會有個說法的?!?/br> 馬紹愉與張若麒也急忙站了出來,紛紛表示要一同去面圣,為各鎮將士要個說法。 劉衍冷笑著說道:“來人,為幾位大人備馬,送大人們入城!” “不過本鎮要提醒四位大人一句:三天期限,而今天已經是黃昏了,四位大人還有兩天時間,要抓緊些了!” 陳新甲大叫著:“今天就算一天??!定虜伯給我些面子好不好?” “面子?” 劉衍冷笑著說道:“我給你面子,誰給我面子?現在我沒了面子,那大家就都別要面子了!還有兩天,到時候天下人說我是權臣也好,jian臣也好,我都領下了!” 半個時辰后,陳新甲、洪承疇、馬紹愉、張若麒黑著臉出了中軍大營,當四人在家丁的護衛下,策馬離開中軍大營的時候,青萊鎮新軍各部已經接到了劉衍的命令,各營兵馬紛紛出動,開始封鎖德勝門外的各處要道。 甚至洪承疇還見到了前營都指揮使陳勛,此時陳勛正帶著前營新軍將士來到中軍大營外面,正罵罵咧咧的指揮兵馬包圍了中軍大營,將洪承疇的督標營給圍了起來。 四人終于相信了劉衍的話,絕不是嚇唬人的,要是兩天之后朝廷還沒有說法,劉衍是真的會殺人攻城的! “快進京面圣,快!” 洪承疇、陳新甲四人此時魂飛魄散,策馬飛奔,拼命一般沖回北京城內。 第四百零六章 要你何用 勤政殿內,陳新甲、洪承疇、馬紹愉、張若麒四人叩拜在地上,全都不敢抬頭。 大殿之內,崇禎帝沉重的呼吸聲一張一翕的喘息著,四人從聲音中就能聽出nongnong的怒意。 “劉衍真的是這么說的?” “是?!?/br> 四人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隱瞞,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后陳新甲壯著膽子說道:“陛下,臣已經說過,大軍將士絕不可輕視,必須按照朝廷法度重賞之??墒侨缃窀麈倢⑹慷急豢链?,劉衍所部新軍更是如此,那些驕兵悍將心中有怨,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崇禎帝對馬紹愉、張若麒問道:“你們二人說說,劉衍與各鎮總兵如何,此番事端,他們是怨恨封賞不足,才怒而犯上,還是他們本就是狼心狗肺之徒,此番只是借題發揮,只為禍國!” 馬紹愉和張若麒在來的路上已經想明白了,經過錦州之戰,二人與各鎮兵馬已經是一體了,各鎮要是被定性為逆黨,他們二人也沒有好果子吃。 于是馬紹愉咬著牙說道:“陛下,各鎮將士在錦州之戰中浴血奮戰,為了國朝,為了陛下甘愿身死,忠心絕沒有問題。此番只是因為朝中有jian佞,苛待有功將士,才會有此番事端!” 張若麒也大聲說道:“陛下,各鎮將士本就困苦,如今沒有賞賜,定會寒了他們的報國之心,還望陛下三思!” 崇禎帝眉頭緊鎖沉吟了一會兒,對王承恩說道:“將周延儒、李待問找來?!?/br> 此時已經是入夜時分,王承恩愣了一下,問道:“現在?陛下,不如明日一早……” “就現在!快去!” 王承恩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前去傳旨。 沒過太久,周延儒和李待問便被王承恩帶來,二人吃驚的見到洪承疇、馬紹愉、張若麒也在,有看到陳新甲正怒氣沖沖的看著自己,心中都是一沉。 二人再看到崇禎帝也是怒氣沖沖的看著自己,心中更是一寒。 “臣,拜見陛下!” 二人叩拜之后,卻許久沒有聽到“平身”二字,頓時冷汗直冒。 “陳愛卿,你給閣老與李尚書通報一下?!?/br> “是?!?/br> 陳新甲隨即將城外的情況說了一遍,周延儒頓時傻眼,想不到城外的那些兵馬竟然如此大膽,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待問則眉頭緊鎖,低頭思索著什么。 “周閣老,朕聽從你的建議,苛待了有功將士。如今二十多萬大軍封堵了德勝門,此事如何收場,愛卿給個說法!” “這、臣,老臣以為……” 周延儒此時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自己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劉衍直接翻臉了,更是沒想到,劉衍在各鎮之中的威信這么高,他振臂一呼,各鎮總兵官就全都跟著鬧將起來。 “劉衍!” 周延儒心中怒吼著,可是嘴上卻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急得大汗淋漓,崇禎帝見了對其失望透頂。 “李尚書,你有何辦法!” 李待問拱手說道:“啟奏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在兩天之內安撫住各鎮大軍,特別是青萊鎮總兵官劉衍。就算所有的兵馬都反了,只要劉衍不反,局勢就崩壞不了!” “那如何安撫各鎮大軍?” 李待問說道:“臣以為,陛下可以下詔,命京城內的所有官員和商賈立即納捐,按照官職大小和家財多少,限定各自的納捐數額,限期一天之內完成?!?/br> “同時朝廷還要截留朝中百官的本月的俸祿,以及京城藩王本月的供養?!?/br> “另外,臣以為陛下還要從內帑拿出銀子作為貼補,如此從三處籌集錢財,先將各鎮將士的封賞銀子與撫恤銀子給足,先將各鎮大軍安撫下來?!?/br> “至于各鎮總兵官的升遷事宜……” 李待問看向陳新甲和洪承疇,說道:“此事臣就不知道了?!?/br> 崇禎帝贊許的看向李待問,總算是有人說了一些靠譜的話,于是便以李待問為主,馬紹愉、張若麒作為兵部的代表,作為李待問的副手,三人一同向百官與商賈納捐,戶部要立即截留百官俸祿與藩王供養,限期一天之內,必須籌集到足夠的銀子。 馬紹愉、張若麒憤恨的瞪著李待問,一天之內籌集到幾百萬兩銀子,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做不到,李待問這是拉著二人一同送死??! 就算此事辦成了,三人也將成為文武百官及京城藩王的眼中釘、rou中刺,日后在朝中還有容身之地嗎? 二人恨不得將李待問生吞活剝了,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李待問卻從容領命,隨后說道:“還請陛下下詔,臣等奉皇命納捐、截留,才能在一天之內籌到銀子,否則就請陛下直接將臣等下詔獄處置為好?!?/br> 馬紹愉、張若麒頓時眼前一亮,暗道:“你小子好算計,推著陛下來當惡人!” 崇禎帝也是臉色一僵,被李待問逼著只好當即命王承恩擬旨、用印,然后黑著臉交給了李待問三人。 明代百官的俸祿標準低得離譜,唐代時一品月俸八千,另有職田,一品為六十頃,又有世俸錢,一品為二百萬(二千貫),宋代的俸祿比唐代則更高。 而明代的正一品月俸僅有八十七石,與唐宋相比較,簡直連零頭都不及。因此《明史》中說:“自古官俸制薄,未有若此者?!?/br> 因此,京城之內大大小小的文臣武將,雖然有三千七百多人,可是本月的俸祿折合成銀子,也才只有三十多萬多兩銀子。 至于藩王們,其實按照大明律,藩王不能居住在京城之內,可是到了明末時期,有不少藩王都在京城購置了宅院,長時間就居住在繁華的京城內,朝廷也不加禁止。 此時京城內的藩王、鎮國將軍等皇親國戚也有數十家,每月朝廷都要支付錢糧,大約十幾萬兩銀子。 這兩項加在一起,也只有五十多萬兩而已,根本不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