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軍閥 第258節
沈拓盯著越來越近的流賊驍騎,冷聲說道:“他們不會有好下場!” “三段齊射!” “放!” 隨著一聲令下,李明德扣動扳機,一陣轟鳴過后,遠處百步左右,一名流賊驍騎慘叫一聲墜落馬下。然后李明德歡呼一聲,飛速向后跑去,抓緊時間裝填鳥銃。 身邊的小東子也射中了一個驍騎,一邊裝填,一邊說道:“老大,那些驍騎裝備好,估計多半會沖到近前,后面的兄弟要開葷了!” 李明德此時已經裝填完畢,第二排鳥銃手也射擊完了,于是李明德隨著大隊人馬向前走了幾步,等待下一輪射擊:“他們?等他們上來,也就是收收尾,真要破敵,還要看咱們手中的鳥銃!” 小東子點頭贊同道:“我在出征去遼東之前,就聽說火器督造處的那些人,好像在研發什么刺刀的,說是可以裝備在鳥銃上,到時候咱們的鳥銃不但可以射殺敵軍,還能當長槍使。老大你說,到時候咱們新軍會不會全員都是鳥銃手了?” 李明德咧著嘴笑著說道:“應該是吧,不過現在你小子給我集中精神,一會兒可別落空了!” 說完,李明德與小東子大步向前,再次舉起鳥銃架在矮墻上,此時已經不需要瞄準,前方的流賊驍騎已經沖到六、七十步外,一、兩萬人馬,幾乎是聚在一起密集得很,只要開火就一定能有所收獲。 “放!” 砰!砰!砰! 又是一陣轟鳴,中營的火力持續輸出,讓前方流賊驍騎的傷亡不斷增加,幾乎是每前進一步,就要付出數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代價。 可即便如此,那些驍騎依然頑強的沖到了矮墻跟前,這些流賊悍卒都是百戰余生之輩,在李自成那種優勝劣汰的選兵法則下,能夠一步步從死兵升到驍騎,哪一個都是心硬如鐵、殺人如麻之輩,而且膽略、武藝、心思都強過常人。 這兩萬驍騎一路上付出了至少三千人傷亡的代價,沖到了新軍防線跟前,有數百驍騎直接策馬越過了矮墻,還有不少人站在戰馬上,縱身跳下,直接落在矮墻防線之內,然后揮舞著各式各樣的兵器,怪叫著沖向最近的新軍將士。 此時中營鳥銃手已經快速后撤,數千長槍手和刀盾手結陣而來,將突入防線之內的流賊驍騎壓制住,雙方隨即展開面對面的廝殺。 不得不說,流賊驍騎兵卒的戰力非常強悍,沈拓在軍陣中指揮觀戰,認為流賊各營的驍騎戰力,至少是與清軍重甲相媲美的,甚至李自成中營的精銳驍騎,擁有清軍巴牙喇兵的強悍戰力。 這些驍騎唯一不如清軍的,估計就是充足的補給,以及精良的裝備了。因為即便是這些驍騎,也不是人人都有鐵甲,相當一部分驍騎兵卒,還是裝備的皮甲。 “前進!” 沈拓一聲令下,數千長槍手邁步向前,四米長槍組成的“叢林”不斷向前沖刺,那些驍騎雖然也知道結陣而戰,卻沒有新軍將士這么嚴密的軍陣,對攻下來,多半還是個人勇武為先,充其量就是眾人聚在一起互相支援一下。 此時中營長槍手不斷挺刺,根本不管對面流賊驍騎揮舞過來的兵刃,或是以鐵甲硬抗,或是由前面的刀盾手擋下,沒有人會挺槍格擋,所有長槍手都只有一招,那就是突刺,哪怕是同歸于盡,也絕不遲疑! 新軍將士這樣的打法完全就是拼命,許多將士都被流賊驍騎突入到跟前一把把戰刀、一桿桿長槍,不斷打在將士們的鎧甲上,但是這些新軍將士依舊向前突刺,對準一個敵人狠狠刺下,根本不管自己是死是活。 如此幾輪對攻下,那些囂張的流賊驍騎終于感受到了恐懼,仿佛面對的不是官軍,而是一群沒有恐懼、不知疲倦的殺人機器! 隨著第一個驍騎士兵轉身逃走,越來越多的賊兵逃出了矮墻方向,到最后數千、上萬驍騎兵馬轟的一聲開始潰逃。 沈拓當即率部重新占據了矮墻防線,數千鳥銃手也快速上前,再次開始齊射,痛打落水狗。 不過沈拓的臉色卻很難看,沒有一絲喜悅。剛才與流賊驍騎的對攻雖然持續時間很短,但是卻給中營長槍手造成了數百人的傷亡,這還是新軍將士裝備精良的情況下,可見那些流賊驍騎戰力的強悍! “放!” 一陣陣鳥銃齊射的轟鳴聲響起,而劉衍也望見了流賊驍騎的潰敗,當即下令騎兵營準備出擊。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許銘接到命令,大聲怒吼著:“休息過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拿起債本子,討債去了!” 騎兵營一萬兩千余名將士精神抖擻,此時新軍中營、炮營、親衛營已經激戰許久,各營將士都已經疲憊不堪,可騎兵營將士卻是生力軍,再加上心中戰意無處發泄,此時被許銘吆喝起來,紛紛上馬歡呼著。 沒過多久,騎兵營的戰旗便劇烈搖晃起來,向中軍示意準備就緒。 “報!” “大人有令:命騎兵營出擊,直取流賊前營中軍。大人命將軍,斬將奪旗!”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面開打(三) 就在流賊前營驍騎潰退的同時,新軍陣前的矮墻各處許多輜重兵沖了過來,迅速的將矮墻的沙袋、竹筐搬走,形成了多處三、四人寬的通道。 隨后大隊的騎兵營將士策馬通過,然后在中營陣前的空地上重新集結。 此時陣前的空地上滿是血水,殘肢斷臂與鮮血混合著泥土,好似剛剛下過一場鮮血組成的暴雨,讓地面非常的泥濘。 幸好開封城外的曠野地面比較硬實,雖然地面上已經如此不堪,也不妨礙騎兵大軍馳騁。 許銘身著重甲策馬來到大軍前方,回頭望去,董云、杜仲明、陸遠三個指揮使已經各就各位,騎兵營一萬兩千余名將士分成三個騎陣,呈品字形做好了攻擊前的調整。 前方,流賊前營的一萬多驍騎已經撤了回去,在流賊前院的大纛周圍重新集結,與此同時,李來亨調集了五萬甲兵壓了上來,那些甲兵裝備了數量眾多的長槍大戟,還有不少的大盾,組成了一個個還算是嚴整的方陣,正在穩步向這邊壓來。 許銘舉起千里鏡望去,只見那些所謂的甲兵并不是人人披甲,只有前部的一、兩萬人有甲胄,鐵甲很少,大部分都是皮甲,還有一些棉甲。 “看來李自成整頓流賊大軍,也只是提拔了一些老兵而已,甲兵也只是一個稱謂而已,并不是一定披甲?!?/br> 許銘心中如是說,隨后便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長槍,身后的鐵騎大軍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前方的將士都手持鳥銃,后面的將士則是舉起了長槍,無數兵器如同浪潮一般,從前到后,如同后世體育比賽中觀賽的人浪一般,蔚為壯觀! “將士們!隨我踏平賊寇,殺!” “殺!殺!殺!” “嗚!” 在眾將士的怒吼聲中,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一萬兩千多名將士開始策馬沖鋒,戰馬先是一路小跑,隨后便是慢跑,最后一萬多匹戰馬開始全速沖鋒,滾滾鐵騎向前,三支鐵騎大陣呈品字形向前,一路掩殺著沿途的流賊死兵和步兵。 那些流賊士兵狼狽不堪,面對呼嘯殺來的鐵騎大軍毫無還手之力,不是被戰馬撞飛慘死,就是直接被戰馬踩踏而死,戰場上又多了許多殘缺不全的尸體。 許銘策馬沖在最前方,迎面就看到一個亡命逃跑的流賊士兵,那個士兵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破舊軍服,顯然是一個流賊的步兵,但是那花白的發髻卻暴露了年齡。 許銘見狀不由心中一痛,這個年紀的老者本應該在家中抱孫子,享受天倫之樂,可是此時卻在血腥的戰場上逃命,現實是如此的殘酷,即便是心性冷淡的許銘,此時也不禁動容,雙腳一夾馬腹,縱馬跳躍向前,繞過了那個花白頭發的流寇步兵。 可是緊接著,許銘回頭看去,那個流寇步兵便被隨后沖來的戰馬撞倒,一聲絕望的呼喊聲傳來,便不見了蹤影,只能看到泥土中又多了一絲血紅色。 “殺!” 許銘心中大怒,手中長槍向前刺去,怒吼了起來,全軍的速度再進一步,前方的流賊前營甲兵大陣已經不遠,雙方最多只有一百多步的距離。 “放!” 騎兵沖鋒速度極快,此時許銘一聲令下,前面幾排騎兵營將士紛紛舉銃射擊,一連串的動作之下,戰馬就又沖過了數十步,幾乎所有的騎兵營鳥銃手都沖到了百步之內。 一陣硝煙伴隨著巨響彌漫開來,至少三千多桿鳥銃同時開火,那些流賊甲兵舉起的盾牌沒有起到多少作用,大部分都被新軍精良的鳥銃射穿,流賊方陣前部的甲兵如遭重擊,如同秋風里的雜草,紛紛被狂風吹倒。 李來亨在后方望見這一幕,頓時鋼牙咬碎,拔出腰間的戰刀怒吼著,督促一萬余驍騎加速重整,要親自率部沖上去。 此時前方的甲兵方陣已經開始動亂,隨著前方持盾兵紛紛被鳥銃射殺,大隊的新家騎兵營將士策馬沖入方陣之中,在猛烈的撞擊之下,無數流寇甲兵慘死在騎兵營將士之手。 許銘與眾多將士策馬狂奔,手中的長槍幾乎不用有任何動作,只需要向前方平舉,借助著戰馬的沖擊速度和撞擊力,便可以毫不費力的劃過沿途敵軍的身體。 那些流賊士兵身上的鎧甲全部來自繳獲,質量很差,參差不齊,面對騎兵大軍的沖擊,并沒有提供多少防御力。 新軍騎兵營的三個騎陣此時已經齊頭并進,全部沖入流賊甲兵軍陣之中,前方的數個方陣已經徹底崩潰,后面的幾個方陣也開始動蕩,李來亨費盡心力組建的這五萬甲兵,根本擋不住一萬兩千余新軍騎兵營的沖擊! 此時這邊新軍騎兵營終于出動,頓時成為整個戰場上的焦點,不管是李自成、劉宗敏、李巖等人,李定國、孫可望、艾能奇三人,又或是開封城頭上的陳永福,都時刻關注著這邊的戰況。 就連戰場兩翼的李過和劉芳亮,也望著正面戰場上不斷移動的各部大纛戰旗,望見李來亨部的各個戰旗不斷后退,二人心中也是焦急萬分。 劉衍此刻舉著千里鏡觀察一會兒,笑著對苗紹說道:“許銘這次算是出火了,可謂是大殺四方,就不知道能不能沖到流賊前營的中軍去?!?/br> 苗紹說道:“流賊大軍雖然人數眾多,每一營動輒就是數萬、十數萬人馬,可絕大部分都是死兵、步兵那種烏合之眾,就算是甲兵,戰力也不盡相同,數萬甲兵根本抵擋不住一萬多重甲鐵騎的沖擊。所以我看,騎兵營將士拼著傷亡,絕對可以沖到流賊前營的中軍!” 劉衍點了點頭,隨后舉著千里鏡望向了流賊中營大陣,沉聲說道:“現在就看李自成作何決斷了,是出兵支援正面,還是就此撤軍?” 話分兩頭,此時李定國、孫可望、艾能奇已經整頓了火器營的敗兵,不過戰場上還遺留著不少的潰兵,在紛亂的戰場上,短時間內無法收攏回來,所以此時三人身邊只有一萬多人而已。 這一萬多人的建制已經徹底亂了,可以說此時的火器營已經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李定國也望著中營的方向,只見李自成的闖王大旗正在軍陣中迎風飄揚,并沒有移動的跡象。 “闖王在做什么?” 李定國焦急的說道:“此時戰事已經膠著,各營拼著巨大的傷亡,將劉衍部的數萬主力拖在這里,劉衍的所有兵力都派了出來,只要闖王率領中營的二十多萬精銳投入戰場,定能徹底擊敗劉衍所部,可為何還在按兵不動!” 艾能奇也是焦急萬分,問道:“要不咱們派人去中營一趟?” “不可!” 孫可望攔住躍躍欲試的艾能奇,以及猶豫不決的李定國,說道:“咱們三個本就被闖王所忌憚,此時正是戰斗關鍵時刻,闖王又在權衡利弊,這時咱們湊上去指手畫腳,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就連闖王也會對咱們……” 孫可望沒有說完,但是其中的意思,李定國和艾能奇都明白,三人都是長嘆一聲,此刻只能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到底是正面,還是兩翼!” 在流賊中營軍陣內,李自成有些不耐煩的質問著,此時李巖、田見秀二人主張出動中營,投入到正面戰場,與前營兵馬一起,圍殲劉衍部騎兵。 可是劉宗敏、與制將軍賀錦,以及宋獻策、顧君恩則認為,中營應該投入到左翼戰場,先擊潰劉衍一部,然后直插劉衍中軍。 雙方僵持不下,各有各的道理。 根據各營陸續報來的戰報,現在各營的傷亡都很大,雖然大部分都是死兵和步兵,但是巨大的傷亡數字,也足以讓李自成開始動搖。 就在眾人爭論不休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牛金星開口了:“闖王,此戰我軍傷亡巨大,即便重創了劉衍部主力,但是我軍的傷亡也將非常巨大,這對日后我軍橫行天下的影響會非常大,是不是暫且撤軍,另想辦法擊敗劉衍所部?” 李自成聞言沒有說話,李巖當即說道:“闖王,激戰至此,我軍萬萬不可撤軍,否則將會前功盡棄!” 宋獻策始終看不上牛金星,此時也與李巖站到了一起,大聲說道:“此時若撤,則劉衍部的威名將再多一筆:以數萬之中擊退百萬義軍!試問,將來我義軍面對劉衍所部,還能再鼓起勇氣對戰嗎?難道牛軍師想讓我義軍將士望風而逃!” 眼看著三人便要吵成一團,李自成當即大喝道:“好了!” 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李自成。 只見李自成在眾人的注視下大步走向自己的黃驃馬,翻身上馬后,大聲說道:“我義軍乃是替天行道,今日在此血戰朝廷鷹犬,豈有就此撤軍之理!” “傳令下去:中營步卒二十萬兵分兩路,增援兩翼戰場。四萬驍騎隨本闖王前往正面戰場,支援前營的將士?!?/br> 中營制將軍劉宗敏此刻也翻身上馬,大笑著吼道:“好!闖王就是豪氣,有我中營眾將士參戰,劉衍所部在劫難逃!” 其余一眾將領,如權將軍田見秀、制將軍賀錦、前果毅將軍任繼榮、后果毅將軍吳汝義、正威武將軍張鼐、副威武將軍黨守素、左威武將軍辛思忠、右威武將軍李友也是紛紛摩拳擦掌,各自上馬披掛,準備率部出擊。 隨后劉宗敏率部,帶領前果毅將軍任繼榮、后果毅將軍吳汝義、正威武將軍張鼐隨同李自成增援正面戰場。 制將軍賀錦率領副威武將軍黨守素、左威武將軍辛思忠增援右翼戰場。權將軍田見秀與右威武將軍李友率部增援左翼戰場。 李巖、牛金星、宋獻策、顧君恩四人留在中軍這邊,自有兵馬護衛。 片刻之后,流賊中軍的十幾面牛皮大鼓被敲響,巨大的戰鼓聲頓時壓過了戰場上的喧囂,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劉衍、陳永福,以及許銘、沈拓、苗紹等人,還有李定國、李過、李來亨、劉芳亮等人,都望著李自成的闖王大纛開始移動,在四萬精銳驍騎的護衛下,朝著正面李來亨部移動。 與此同時,二十萬中營步卒也兵分兩路,浩浩蕩蕩的向兩翼戰場靠攏。 劉衍在千里鏡中望著流賊中營開始分兵,并沒有緊張的神色,反而長出了一口氣,對苗紹說道:“李自成最后的底牌亮出來了,此戰也要守衛了?!?/br> 苗紹眉頭緊鎖,說道:“李自成的中營實力強勁,現在三面戰場上,雖然我軍占據優勢,但是我軍的缺點是兵力少,流賊各部加上其中營的增援,戰局的主動權會再度易手的?!?/br> 劉衍點了點頭,說道:“那是自然,不過我軍要做的,就是兩翼防守、正面進攻,只要擊潰了李自成所部,此戰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