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軍閥 第194節
楊嗣昌笑著說道:“劉將軍先坐,咱們有事慢慢說。來人,看茶!” 劉衍坐下,一名親衛端來一盞熱茶,劉衍喝了一口,竟然還是龍井,心中也很是詫異。眼下各部錢糧都有些供應不上了,這楊嗣昌竟然還能用龍井茶招待部下,真是奢侈! 隨后劉衍放下茶杯,看著楊嗣昌問道:“督師有話請直說?!?/br> 楊嗣昌也喝了一口茶,然后笑著說道:“呵呵,本督曾與劉將軍詢問過破敵之策,當時劉將軍與本督可謂是心有靈犀,本督心中甚是高興?!?/br> 接著楊嗣昌隨即話鋒一轉,說道:“只是本督在仔細謀劃的時候,還有些地方值得推敲,所以想讓劉將軍一起參詳一下?!?/br> 劉衍心中冷笑,這個楊嗣昌還是脫不開黨爭的秉性,已經有了破敵之策,可還是要為自己安排個后路。 劉衍非常清楚,今日自己提出觀點之后,一旦戰事有了挫折,楊嗣昌都可能把自己拉出來說事,甚至是當成替罪羊。 此時劉衍看著楊嗣昌,只見楊嗣昌面色灰青,呼吸之間透著一股急促的氣息,雙眼雖然依舊炯炯有神,可是卻透著一絲渙散,可見楊嗣昌的病情并沒有控制住,而是加重了。 歷史上,楊嗣昌正是在擊敗了張獻忠所部之后,便在湖南病死的,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劉衍推算歷史的進程也不會有太大的偏差:楊嗣昌已經命不久矣! 于是劉衍準備賭一把,就賭楊嗣昌活不過今年,也賭此戰張獻忠必??!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劉衍都算是賭贏了,不但可以收獲戰功,而且也可以盡早脫離這邊的戰場。 于是劉衍說道:“不知督師想與末將參詳什么?” 楊嗣昌說道:“本督準備利用內應之計破敵,只是現在沒有什么合適的人選,不知劉將軍可有建議?” 劉衍笑著說道:“督師說笑了,末將剛到瑪瑙山,對戰局還不是很清楚,這內應人選,如何提的出來?” “呵呵,” 楊嗣昌笑著說道:“今日這里并沒有外人,只有你我二人而已,咱們言者無罪,如何?” 劉衍佯裝沉思狀,片刻之后,說道:“督師要是這么說的話,末將倒是想到了一個人?!?/br> “誰?” 楊嗣昌急忙問道:“劉將軍想到的人選是何人?” 劉衍說道:“末將知道督師也想到了人選,只是無法下定決心。不如這樣,末將與督師將各自想到的人選寫在手心中,然后同時伸手展示,看看是否心有靈犀,如何?” 楊嗣昌大笑著說道:“好!劉將軍此言整合我意?!?/br> 楊嗣昌隨即取來兩支毛筆,然后與劉衍各自在手掌中寫下一個人名。 二人寫好之后,劉衍笑著說道:“督師定下了?” “嗯,定下了!” “那請督師與末將一起伸手吧?!?/br> 說完,劉衍和楊嗣昌同時伸出自己的左手,二人慢慢的張開手掌,只見二人的手上寫著同一個名字:劉國能! “哈哈!” 楊嗣昌大笑起來,笑聲暢快無比:“本督就知道,劉將軍乃是當今猛將,一定會對戰場形勢多方查探的,也一定會與本督想到一處,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 劉衍也是笑了笑,其實這個人選并不難猜。 早年,陜西大旱,民不聊生,劉國能與李自成、張獻忠等人一同揭竿而起,攻州破府,頗有勇名。 劉國能率部橫行南北,與各部明軍久戰成名,在流賊各部中都算是排的上號的,也算是流賊中的一員猛將。 而后總理熊文燦受命剿賊,因其有威名,流賊大軍甚憚之,一旦遇到熊文燦所部,紛紛逃亡別處。而后流賊各部見熊文燦下招降令,頗有欲歸正者。 在流賊大軍中,劉國能素來與張獻忠有矛盾,時常擔心自己會被張獻忠所兼并。緊接著劉國能又被左良玉率軍擊敗,于是索性在崇禎十一年正月,在隨州投降了熊文燦,被朝廷封為守備,其部下兵馬也原封未動,依舊由劉國能統領。 可是隨著張獻忠再次反叛,湖廣、河南的形勢急劇惡化,朝廷兵馬連戰連敗,劉國能也被張獻忠派來的使者說動,于是率領所部兵馬再次反叛,投靠了張獻忠,而張獻忠也不計前嫌接納之。 楊嗣昌笑著說道:“根據各方情報顯示,此時劉國能就在瑪瑙山中,如果他能夠充當內應,則此戰我軍必勝!” 劉衍抱拳說道:“督師英明,只是此事必須要辦得嚴密,最好是有得力之人與劉國能接觸。另外劉國能送出來的情報,督師也要嚴加推敲,以防劉國能送來假情報混淆視聽?!?/br> “嗯,這是自然?!?/br> 二人又商議了一會兒,劉衍便告辭離去。 回到新軍大營之后,劉衍先是處理了一些日常軍務,然后陷入了沉思。 今天與楊嗣昌的一番對話,讓劉衍意識到情報之事對于軍隊來說,可謂是至關重要,可是現在的新軍還沒有專門的情報機構,各部對于戰場情報的來源,依然是依靠于夜不收。 雖然新軍夜不收也非常的得力,但是信息的來源面過窄,而且太過依賴于敵軍的俘虜,搜尋情報的不確定因素太大了,而且非常容易被敵軍借力打力,用虛假情報扭轉戰局。 “看來有必要籌劃一個專門的情報系統了!” 劉衍一個人坐在中軍大帳內,盯著懸掛在側面的輿圖,思索道:“眼下新軍兵力越來越多,我面臨的戰事規模也越來越大,對于情報的依賴程度更是急速增長,光靠夜不收已經不行了,必須要建立類似于錦衣衛,或者后世國~安一類的機構?!?/br> 劉衍思索了許久,只不過現在戰事緊迫,籌建情報機構的事情,也要等到凱旋回去之后再說了。 “回去之后,可要留意合適的人才,或者是招攬,或者是培養,一定要盡快提拔幾個情報方面的人才了?!?/br> 與此同時,楊嗣昌也待在中軍大帳內謀劃著,此時正寫著一封親筆信,洋洋灑灑數千言,寫完之后用火漆封好,然后叫來幾名精銳夜不收,將書信交給他們。 “這封書信事關重大,你們定要叫到劉國能將軍手中,人在信在,不得有誤!” “是!” 幾名夜不收離開之后,楊嗣昌心中的緊張感絲毫沒有減少,不知道劉國能是否能收到自己的書信,將來傳回的消息是否真實,一切都是未知數。 直到三天后。 在這三天時間里,明軍各部只是圍困瑪瑙山,并沒有調集兵馬攻山?,旇揭约胺綀A數十里風平浪靜,但是尋常人不知道的是,在這看似風平浪靜的氣氛下,卻隱藏著驚濤駭浪。 第四天黎明時分,明軍各部的夜不收好像是發了瘋一般,開始在瑪瑙山四周瘋狂搜尋,任何途徑瑪瑙山的行人,都要被明軍斥候嚴加盤查。 同時,明軍夜不收還開始向外圍搜尋,一隊又一隊的明軍夜不收策馬馳騁在各處,幾乎將瑪瑙山方圓數十里完全遮蔽起來。 劉衍也接到了楊嗣昌的命令,于是將指揮使許銘找來,說道:“楊嗣昌這是得了內應的消息,肯定是在尋找張獻忠所部的隱秘糧道?!?/br> 許銘詫異的說道:“流賊大軍都被圍困在瑪瑙山上了,他們竟然還有糧道?” “不管是張獻忠還是革里眼、過天星等人,都是橫行西北、西南多少年的悍匪,他們都有著過人的本事,切不可小看天下人物!” 劉衍說道:“雖然流賊大軍被圍困的瑪瑙山中,東路、西路、南路三條大路都被各部封鎖起來了,可是瑪瑙山有多大?不下方圓上百里,期間大大小小的山道不計其數,只是絕大部分都無法通行大軍罷了?!?/br> “可是這些羊腸山道卻可以傳遞消息,可以輸送錢糧補給,我軍封鎖再嚴密,也只能望洋興嘆?!?/br> 許銘說道:“屬下明白了,賊寇張獻忠是通過這些小路運輸錢糧,他的運糧隊也從這些地方上山,只是我軍尚未找到?!?/br> “沒錯!” 劉衍說道:“不過我應該猜到了大概的方位,你帶著騎兵營的將士,去瑪瑙山的北面巡視,那邊應該就是流賊大軍運糧隊的活動范圍?!?/br> “可是北面沒有上山的大路啊?!?/br> “是啊,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被我軍各部忽略!” 許銘當即明白,急忙前去調集兵馬。 “希望許銘能早些得到消息!” 瑪瑙山之戰在歷史上也頗為有名,楊嗣昌就是借助內應提供的消息,里應外合拿下了瑪瑙山,贏得了此戰。 此時雖然有劉衍的加入,但是歷史的車輪也并沒有偏離太遠,楊嗣昌依舊將取勝的希望放在內應上。 “只是此番楊嗣昌將希望放在了混將賺軍上面,就不知道那劉國能提供的消息,能否讓楊嗣昌賺到這支運糧隊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突襲運糧隊 七月初八,黎明前的黑夜。 指揮使許銘集結騎兵營將士,在黎明之前的昏暗光線下策馬出營,全營除去隨軍工匠、軍醫、獸醫等人員,一共三千六百多名將士,攜帶四天的口糧向瑪瑙山方向行進。 劉衍站在新軍大營中,目送許銘率部出擊,直到大軍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大人,楊嗣昌給的情報可信嗎?” 一旁,苗紹擔憂的說道,顯然對于楊嗣昌很不信任,擔心騎兵營將士會有閃失。 劉衍微微皺眉,說道:“楊嗣昌的情報是可信的,他不會拿此戰的勝負做文章,畢竟楊嗣昌還想憑借戰功在內閣中站穩腳跟。只是……” “大人在擔心什么?” 劉衍說道:“只是張獻忠已經被圍困在瑪瑙山一段時間了,竟然還能從外界獲取到錢糧,跟陜西、山西一帶的流賊還有關聯,可見當下流賊之亂到了什么地步,想要快速平定動蕩,怕是不現實的!” 苗紹嘆息道:“老百姓,苦??!” 與此同時,楊嗣昌正在中軍大帳內盯著輿圖發呆,一旁陜西總督鄭崇儉眉頭緊鎖,看著楊嗣昌許久不言,便說道:“督師,根據情報,獻賊的糧道是通往陜西的,那邊的流賊既然可以運來糧草,那就能南下支援瑪瑙山,我軍必須盡快拿下獻賊各部,遲恐生變??!” 鄭崇儉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繼續強攻瑪瑙山,而不是采用斷糧道這樣的慢功夫。當然,強攻瑪瑙山的主力肯定是劉衍所部,鄭崇儉肯定不會讓自己麾下的秦軍沖在前面的。 楊嗣昌說道:“鄭總督放心,陜西那邊的流賊多半是獻賊的余黨,人數不會太多,就算南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至于李自成所部,他與獻賊不和,也不會南下支援的,所以咱們還有時間。此番先截斷獻賊糧道,則獻賊各部勢必軍心動搖,到時候再猛攻瑪瑙山,定能一鼓作氣圍殲賊軍!” 鄭崇儉說道:“如此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聽說劉衍只派了一營人馬,區區三千多人,這么點人能干什么?” 楊嗣昌詫異的抬起頭來,說道:“劉衍沒有親自率軍出擊?” “督師還不知道?” 鄭崇儉急忙說道:“劉衍只派了手下的一個指揮使率軍出擊,雖然那三千多人都是騎兵,可是人數也太少了。根據劉國能送來的情報,這支獻賊的運糧隊有上千人,再加上獻賊派出去,從各處羊腸小道滲透出去的精銳,護送的賊寇兵馬足有六、七千人,劉衍那三千多人如何打得下來!” 楊嗣昌給劉衍下令之后,便沒有再理會,而是待在中軍大帳內思索下一步的行動,此時聽了鄭崇儉的話,心中也開始打起鼓來:“劉衍不會是敷衍我吧?” 想了一會兒,楊嗣昌說道:“劉衍所部戰力強悍,三千多鐵騎也許足夠用了,咱們還是安心等待消息好了。如果劉衍此番作戰失利,本督定會嚴厲責罰他?!?/br> 見楊嗣昌如此說,鄭崇儉也不好再說什么,于是喝了一杯清茶,說道:“那好,咱們就在這里等吧。兩個時辰之后,各部將領就要過來舉行軍議,到時候平賊將軍也會來參加,我擔心督師公布這次突襲的事情,平賊將軍會趁機做文章啊?!?/br> 楊嗣昌也感到頭疼,說道:“到時候再說吧,不過只要劉衍能打贏這一戰,相比平賊將軍也說不出什么話來?!?/br> “那樣最好!” 時間一點點流逝著,很快東面的天際泛出一絲紅黃色的長線,一縷朝陽從天地間緩緩上升,逐漸將大地照亮。 此時在瑪瑙山西北方向,有一處名為北山坡的山崗,這里地勢稍高,四周都是茂密的植被,南面便是瑪瑙山綿延的山勢,而北面則是一處不算太高的山崗高地。 北山坡上,有一條還算寬闊的山道,這條山道是北面陜西紫陽縣南下瑪瑙山的必經之路。 往常這里的行人很多,這里沒有官軍設卡,來往的商賈和行人不用被查驗路引,也不用繳稅,走南闖北之人大多從這里南下北上。 可是此時,這條山路上卻難見人影。 北面的陜西戰火紛飛,李自成、劉宗敏等各部流賊大軍已經將陜西全境打成了白地,所過之處猶如蝗蟲過境一般,百姓扶老攜幼的被裹挾走,只要是男丁,不管是六、七十歲的老人還是十二三歲的孩童,都要充當流賊大軍的陣前卒,而女人,則全部被編入婦孺營,每日為流賊大軍洗涮、做飯,甚至還要被當成士兵發泄獸欲的工具。 可以說,流賊大軍與滿清韃子相比,在禍害百姓這方面,其實并沒有什么不同,破壞力都是一般強悍。 在如此情況之下,北面的陜西自然沒有什么行人南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