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 第324節
對于茹瑺而言,唯有驚世之舉,才可能制造出廣傳效應。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時代沒有高音喇叭,沒有廣播電視,想要讓一個準確無誤的消息傳到數十萬個家庭,數百萬人耳中,那只能冒險,讓更多的人看到、聽到事實,并愿意口口相傳,討論不休。 或許這一個舉動會給自己埋下禍根,但現在已然顧不得了。 茹瑺清楚,若只是忻州知府、通判之流道歉,也只能引起忻州百姓的談論罷了。 一個小小的散州知府,根本沒有資格“聞名”于外。 而自己則不同,自己是巡撫,是山西最大的官員,是朝廷自中央委派下來的官員。 自己低頭,不僅會在山西引起轟動,恐怕還會在朝堂之上引起風波。 大明有著明確的等級制度,也有著典型的認錯程序: 首先,皇上永遠是沒有錯的,錯的是大臣。 其次,大臣有些錯是可以存在的,有些貪污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向平級與高一級的官員低頭的。 最后,高級官員是不會向低級官員低頭與承認錯誤的,更不會向底層的百姓承認錯誤的。 哪怕是自己錯得可以殺上幾千刀了,也不行。 因為皇上是需要面子的,官員也是要臉的。所謂主辱臣死,大臣受辱的話,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沒有其他辦法。 茹瑺低了頭,為了蒼生與大明。 不出所料,巡撫松崗講話的消息飛一般地傳了出去,在茹瑺尚未抵達太原府的時候,山西布政使丁景福已然聽聞到了消息。 手中握著這一份“巡撫松崗之言”的文書,丁景福沉默了許久,作為主政一方的大臣,丁景福不是不清楚茹瑺這樣做的后果。 “大人,茹大人此舉有些……” 右參議李彬皺眉道。 丁景福冷眼看去,道:“有些什么?失了朝廷威嚴,丟了士人臉面?” 李彬見丁景福有些動怒,不由嘆息一聲,道:“恐怕這件事不會就如此結束啊?!?/br> 在山西,巡撫最大官員,沒有人能收拾得了茹瑺??梢郎轿鞴賳T是有上奏之權的,這里也有監察御史,也有安全局的人。 消息一定會傳入京師,那些以彈劾、罵人為生的言官,肯定會將這件事鬧大,若有人暗中推波助瀾,茹瑺都可能會因此而倒臺。 丁景福將文書拍在桌案上,咬牙道:“忻州知府胡作非為,強制遷移百姓,惹得百姓惶恐不安,忻口寨、洪泉寨、定襄等地都有百姓準備逃難的文書!若不是茹大人力挽狂瀾,安撫民心,這太原城都恐怕要有人搬家了!” “若為山西安定而受罪,為蒼生免于苦難而丟官,那不是我們的光榮,是恥辱!你給各地府衙傳報清楚,茹大人此舉是為山西百姓而為,以府為準,聯名為茹大人正名!” 李彬眼神一亮,轉而有些遲疑,道:“大人,聽聞內閣之中解縉為第一重臣……” 丁景福深深看了一眼李彬,他的意思很明顯,現在內閣中雖然有四個人,解縉、郁新、黃子澄與茹瑺,但解縉憑借著其聰明才智,往往能揣測圣意,頗得圣心。 而解縉與其他內閣大臣,又不太合得來,甚至還有一些明爭暗斗…… 如果茹瑺這件事在朝廷中沒有什么動靜,山西上不上奏折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朝廷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那必然是有人主使與cao縱,若在這種情況下山西聯名上奏折幫茹瑺說話,那就是和茹瑺站在一起,在某些人的對立面。 人要考慮自己的位置。 丁景福沉思了下,目光盯著桌案上的文書,微微搖頭,嚴肅地說道:“茹大人所作所為皆是為山西安定,為移民之策順利執行。山西上下得其助力渡過難關,反而卻不敢發一言,那日后朝廷怎么看待山西?我們又有何臉面坐在府衙之中發號施令?” 人需要底線,需要明斷是非。 李彬見此也不再勸說什么,答應之后轉了話題,道:“朝廷新發來的文書大人定是看過了,那郵局如何運籌,驛站如何置改,還需大人明示?!?/br> 丁景??酀負u了搖頭,說道:“將驛站改為官、民兩用,置辦郵局,這倒是新穎之舉。兵部也有發文,認為此舉于山西移民有利,讓山西做好這件事。哎,只是僅移民一項已是棘手,如今又攤上一件差事,朝廷也不想想我們有多少人手?!?/br> 李彬笑了笑,道:“大人,這郵局可是一項利民之事,若做好了,今年十優州府中定會有太原府之名?!?/br> “哦?” 丁景福產生了興趣。 李彬解釋道:“故土難離,最難的不就是沒了消息?若山西可以借移民之策,打通北直隸地區與山西的消息渠道,讓百姓們可以通過驛站,隔著一個月就可以收到家鄉人的信件或消息,豈不是可以少許多阻礙?” “再者,官用驛站確實是耗費巨大,而且沒有任何利益可言??擅裼皿A站,也就是這郵局,則是有利可尋,移民五十萬,至少關聯著十萬家庭,每個月就按兩萬人傳遞信件,一封信件計價十文錢,每個月就有兩百貫?!?/br> “大人莫要小看這兩百貫,這只是移民百姓可能帶來的最低收益。一旦郵局運作起來,商人也會借郵局來傳遞消息,晉商正在活躍,他們與京師的聯系會更為頻繁。而對他們,自然不可用移民的待遇,可以結合路程、時間,收取更多的銀錢,比如太原至京師的消息,可收取五兩乃至十兩……” 丁景福認真思考著李彬的意見,這個家伙是擺明了吃大戶。 是的,晉商自漠北帶來無數貨物之后,山西就冒出了許多商人,可狹窄的山西市場有限,他們便會將目光投向開封、北平、濟南、南京、蘇杭等地。 若商人自己差人走一趟傳遞消息,即要負責安全問題,還要負責路費問題,還可能生病耽誤行程,有些時候還可能會遇到劫道的。 這也沒辦法,大明朝嘛,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的,江上有詢問吃混沌還是吃砍刀的,山里有詢問要不要置辦無主墓地的,海里有詢問能不能拿走你的貨物與性命的。 運氣不好,很可能出趟門就回不了家了,而且算算往返花銷,自太原至京師,沒幾十兩盤查都不夠啊。 郵局多好,收費低,服務快,還有官方背景不怕打劫…… 若是如此,這郵局一旦辦起來,不僅可以養活驛站這些平日里“沒事干”的家伙,還能省去不少府衙開支,弄點商稅提升下政績。 至于成本,貌似沒多少…… 驛站的人和馬都是現成的,六十里一個驛站。 雖然大明比不上元朝“全國驛站計之,備馬有三十萬匹,專門欽使之用”的輝煌,但經過洪武年間的修繕與建設,驛站人員還是相當充沛。加之山西乃是軍防重地,大同更是重中之重,山西方面的驛站更是密集、完備,這也為驛站改官、民兩用打下了基礎。 要知道平時驛站是為官府服務的,若是官府沒事,也沒什么官員路過,那他們則是無所事事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拿出一百天曬太陽也是常有的事。 畢竟明初的驛站,還不是明后期的“樓堂館所”,還支持一些特色的娛樂化服務,陪吃陪喝還陪休息,關鍵還是官員在這里不僅不花錢還能拿錢…… 皇上看不下去,一聲令下裁撤了許多,結果引起一位名為李自成的家伙失業了。 李彬描繪著未來前景,還不忘毛遂自薦:“大人公務繁忙,又需抓牢移民萬端之事,驛站改制,設置郵局之事,下官愿效犬馬之勞?!?/br> 丁景福哈哈笑了起來,指著李彬說道:“好啊,饒了一大圈竟只是為了自己名利,罷了,這件事總需要有人負責,你來辦我放心。不過……” 李彬心中大喜,臉上并不表露,而是問道:“大人還請吩咐?!?/br> 丁景福嚴肅起來,警告道:“郵局之事并非是山西一地之事,朝廷必然會有眼線盯著,一旦出了問題,你我都逃不了問責。所以你最好是用點心,做好此事,如商人買賣一般,明碼標價,絕對不能欺民、欺商。若有人從中壓榨,中飽私囊,呵呵,后果你要掂量清楚?!?/br> 李彬重重點頭,道:“大人還請放心?!?/br> 丁景福微微點頭,對于李彬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此人好功名而非好財物,一心想要向上爬,做事倒也勤勉,若自己離開,他將會是接任山西布政使的第一人選。 這是關系著他晉升的大事件,想來不會容忍出大的岔子。 “大人?!?/br> 經歷徐修竹走了過來,拱手稟告道:“茹巡撫已抵近太原府,迎接事宜已準備妥當,是否當下出城?” 丁景福嘴角含笑,看了一眼李彬,道:“走吧,讓我們去會一會這位巡撫大人,看看他有什么神通,能讓山西五十萬百姓自愿遷往北直隸等地……” 第三百八十四章 楊溥的二次非常手段 忻州距離太原算不得遠,只有一百六十余里。 茹瑺將忻州府之事寫成奏折,安排人遞送京師,并命令差役押解衛勇輝、李存進等八人進京候審,命令郭崇暫時代理忻州知府。 處理完這些事之后,便趕赴太原府。 這一日,城外十里長亭,上百官吏齊齊整整,靜候茹瑺到來。 畢竟是山西第一號人物,明朝有史以來最大的地方官,無論是布政使,按察使還是都指揮史,都需要出來給個面子。 丁景福給茹瑺介紹過眾人之后,便安排轎子,將茹瑺迎入太原城。 茹瑺也沒有客氣,當眾宣讀了圣旨,然后表態道:“此番我任職巡撫,統管三衙,主要任務就一個,順利完成皇上的安排,移民五十萬!” 說到這里,茹瑺將手舉了起來,嚴肅地看著眾人,道:“五十萬,是一個龐大的數字,牽涉百姓之家眾多,稍有不慎,可能會造成民亂,到時候諸位沒有辦法給朝廷交代,我也沒有辦法給朝廷交代。故此,既為官,當為朝廷分憂,為君行事!” “此間事繁雜難行,皇上又嚴令不準強制移民,可以說移民難如蜀道。但那又如何?難道我們就不能勸說百姓離開山西,去一個更好的地方?” “山西土地已到極限,無法容納更多的百姓,而其他地方還有無數荒地需要開墾。何況朝廷還給出了那么多優渥待遇,只要開啟民智,給他們說清楚,將明白,我相信一定可以完成移民使命?!?/br> “既然大家都在這里,那本巡撫就不拖沓,直接下令了:其一,都指揮史司需要節制好各地衛所,不允許衛所軍士擾民。同時根據朝廷旨意,淘弱存強,將確實不宜繼續留在衛所之中的老弱軍戶轉為民戶,添加到移民黃冊之中,另外選拔軍士充入衛所?!?/br> “其二,按察使司方面,需要做好案情審查,尤其是關于移民之事,需立即奏報太原府,不可隨意論處,更不可強制移民。一些積壓的陳案冤情,也到了該清一清的時候,若其罪責嚴重又不至死,按律懲罰之后,添加移民黃冊?!?/br> “其三,布政使司是最難,也是最不好辦事的衙門,需要協調各地衙門,做好移民政策宣傳,告訴他們移民所得好處,力爭找出一些有影響力的人出頭,帶動百姓參與移民……” 茹瑺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楊溥聽過之后,并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有一些隱憂。 待所有人散去之后,茹瑺看著沉默不語的楊溥,問道:“怎么,你認為我的安排不妥?” 楊溥微微搖頭,道:“大人,將衛所之人、囚犯列入移民黃冊,這并無不妥之處。只不過大人想過沒有,衛所之人現在未必會愿意移民啊?!?/br> 茹瑺瞇著眼,說道:“你是說很多衛所軍士,都在享受或等待享受新軍之策,而不愿意遷移?” “沒錯,但這并非是最關鍵的問題?!?/br> 楊溥有些擔憂。 軍士不同其他,都是拿刀子的厲害人物,雖然茹瑺明令安排的是老弱之兵“退役”,轉為農戶繼而向東遷移。 但他千萬不該的是加入一條:選拔軍士充入衛所。 到這個時候,茹瑺才陡然驚醒。 安排老弱軍士離開衛所,這一項政策或許并沒有多少問題,畢竟這些人沒有多少戰力,也干不過大部隊,到頭來只能乖乖收拾行李搬家。 可“選拔軍士充入衛所”這一條就大有漏洞。 要知道衛所中誰是老,誰是弱,那不是看身板,而是看指揮史、千戶等官員,他們說你老了,那你就老了,說你殘廢,那你就是廢了。 趕走一批人,拉一群大姨媽、二姑媽家的人進入衛所,享受新軍之策,吃朝廷政策,那不香嗎? 問題不在于茹瑺的命令上,而在于執行上。 茹瑺不可能盯著各地衛所,都司大人也不可能每天遛彎去搞田野調查,軍伍訪問,這年頭就不太流行深入軍伍,深入大部隊。 一旦執行中出現問題,山西百姓不亂,衛所倒會先亂起來。 想明白其中關節,茹瑺不由對楊溥刮目相看,道:“你認為該如何應對?” 楊溥微微一笑,道:“這件事解決起來或許還需要一些非常手段,只不過這個手段,有些上不了臺面……” 茹瑺佩服眼前的年輕人,他不僅善于發現問題,還善于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這一點與朝廷中很多官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