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 第130節
我吐了一口濁氣,墨誠舞說得果然沒錯,過剛易折,過柔,也會有致命的缺陷。 這時,半空中突然傳來一道破空之聲,我正欲抬頭看去,卻聽見玲瓏在下方擔憂的聲音:“琴生,小心!” 我還保持著懸空的狀態,手中的真武玄鐵劍插在狐妖巨大的湛藍色妖瞳之中,身上的力量也都懸掛在上面。我一旦放手,便會從半空中落下。 而此時,一道強烈的罡氣卻破空而來,重重地擊打在我的胸前。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已的五臟六腑都瞬間移了位,手中的真武玄鐵劍也從狐妖的眼眸中拔了出來。 我無力地從空中落下,仿佛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口中不停地溢出破碎的內臟和鮮血,我的腦袋已經徹底暈暈沉沉,再也沒任何的意識。 昏迷之前,我心里只剩下疑惑,到底是誰暗算的我?當然不可能是黑衣阿贊,他肯定想要我活著,畢竟我的身上還有他需要的陽壽。 雖然他挑撥妖狐出手對付我,但也是篤定了我不會被妖狐殺害,或者他應當是有把握在妖狐出手殺掉我之前,能夠攔下來。 我想不出來,除了黑衣阿贊,到底還有誰會有這么高的道行,那強烈的罡氣霸道無比,且其中滿是浩然正氣,哪里是黑衣阿贊這種修煉邪術的人能夠驅使的? 胸前的錦囊散發著灼熱的溫度,我還沒有找到答案,便感覺眼前一黑,便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摸了摸胸前被罡氣襲擊的地方,卻意外地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我疑惑地站起身,卻只見自已處在一個迷霧繚繞的地方,周圍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嗎?”我大喊了一聲,卻連自已的回聲都沒有聽見,心里不由得一沉,這說明自已所處的這個地方十分空曠。 玲瓏她們去哪兒了?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開異變陰陽眼朝著周圍四處查看起來。意外的是,眼前依舊是迷霧環繞,什么也看不見。自從我覺醒了異變陰陽眼,還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難道我已經死了不成?我疑惑地摸了摸自已的后腦勺,被那霸道無比的罡氣擊中,我從空中掉落,本就受了重創的胸口必定會雪上加霜,說不定真的會直接翹辮子了也不無可能。 如果我真的已經死了,這里必定是陰曹地府,但我既沒有見到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也沒有看見忘川河以及橋邊的孟婆。 難道陰曹地府其實正是這樣的乏味和迷霧繚繞,那些陰差陰司,說不定只是人們幻想出來的罷了。 正在這時,我卻感覺自已踢到了什么東西,拿起來一看,竟然是真武玄鐵劍! “老朋友,原來你也跟著我一起死了?”我調侃著說道,卻驟然反應過來,如若自已真的死了。真武玄鐵劍這等靈武之上的破煞之力,足以將我這個新死的鬼魂給打得魂飛魄散。 所以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并沒有死,但我身上的傷口是如何奇跡般好轉的? 還沒有想明白,我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道道焦灼的聲音:“琴生,琴生……” 是墨誠舞和思月的聲音!我心里一喜,還來不及疑惑為什么沒有聽見玲瓏的聲音,便傳來一個清麗冷漠的嗓音,不耐煩地說道: “你們嚎什么嚎,再嚎就讓你們下地府去陪沉琴生!” 我心里一緊,這是玲瓏的聲音,但卻是她的羐眼!我心里一緊,怎么又把這尊大佛給放出來? 這時,我猛地想起玲瓏千叮嚀萬囑咐,說要讓我隨身收好的錦囊,在我昏迷之前確實感覺到,胸前的錦囊guntang無比,玲瓏當時一定很驚慌吧…… “玲瓏,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呢?琴生他若不是為了救我們,也不會以身涉險,被人偷襲的??!”思月的聲音帶著哭腔,指責玲瓏的冷漠無情。 我無奈地想著,此玲瓏非彼玲瓏,哪怕是思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估計都不會因為我而露出任何難過的表情。 果然,聽到思月的這句話,玲瓏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偷襲,沉琴生哪怕是正面交手,還不是一樣會被打死!” 打死?我疑惑地咀嚼著這個詞語,難道我真的死了? 但我并沒有身為靈魂之體的縹緲之感,也看不到自已的尸身和墨誠舞幾人,而是處在一個云霧繚繞的地方,著實令人奇怪。 這時,墨誠舞的聲音響起,她的尾音總是往上勾,令人想起她上挑的柳眉和鳳眸:“沉琴生已經斷氣了,但卻不見他的魂魄,還有那把真武玄鐵劍明明從空中落了下來,怎么突然便人間蒸發了?” 我握緊了手中的真武玄鐵劍,心里訝然地想道,難道自已這回是真的死了? 不行!我還沒有將玲瓏帶出古墓,沒有讓錘子重返人間,我不能死!我瘋狂地吶喊著,對著煙霧彌漫的天空大聲喊道: “我要回去,讓我回去!” 沒想到,眼前一閃,墨誠舞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我懷疑這里面必定有著一定的……咦,這不是真武玄鐵劍嗎,怎么突然出現而來?!?/br> 我動了動手指,思月看到了便驚喜地說道:“太好了,琴生沒死,他醒了!” 緩緩睜開雙眼,只見眼前是思月擔憂的面龐,還有墨誠舞難掩動容和驚訝的美艷容顏,以及站在不遠處一臉冷漠和不耐的羐眼玲瓏。 我摸了摸自已被擊碎的胸膛,果然一點也不疼了,看來我的傷口已經恢復了,可這是怎么一回事? 思月關切地看著我問道:“琴生,你的傷口怎么樣了,能站起來嗎?” 我點了點頭,剛想回答自已已經沒事了,便聽到一聲清潤溫和的聲音響起: “倒是個奇人,中了天罡掌印居然沒死,不過不死也去掉半條命了,以后就準備一輩子在床上度過吧?!?/br> 聽到這話,我立刻將涌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轉頭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遠處緩緩走來,穿著身雪白的長衫,緞面錦靴走在漢白玉的石階之上,仿佛就像是濁世翩翩佳公子。 竟是那玉面書生,他也下墓來了?我心里一沉,看來之前在我胸口擊了一掌的就是此人。這玉面書生和妖狐是一個陣營的,看見我重創狐妖的眼眸,他出手也不足為奇。只是沒想到,他的功力竟然如此霸道。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道罡氣勁道無比,而且是正統功法,其中一絲煞氣也沒有。這玉面書生和黑衣阿贊聯手,卻有如此正統的功法,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來和黑衣阿贊狼狽為jian的,除了葉采薇、王巍然這等的蛇鼠之輩,竟然還有如此驚才絕艷之人。我心念一動,便壓制著周身氣血的運轉,令臉上多了一抹蒼白的神色。 “咳咳……”我艱難地咳嗽著站起身來,打量著眼前的玉面書生,果然他溫潤的眼眸之中,警惕之色少了許多。 第二百零一章 神秘氏族 “沉琴生,你竟敢用劍刺我的眼睛!”九尾妖狐柔媚的聲音中含著怒氣,我轉頭看去,只見她捂著左邊的臉頰,鮮血蜿蜒地順著手腕滴落。 我臉色微沉,冷冷地開口:“明明是你先對我動了殺心,生死關頭,我不得不這么做?!?/br> 狐妖傾城拂袖而立,不忿地開口:“誰說我對你動了殺心,我想殺的人,是那個病秧子!” 玲瓏冷冷地覷了她一眼,淡紅色的杏眸之中滿是冰冷:“就憑你?” 說著,她的身上蔓延出凌厲的氣勢,秀美的臉龐之上布滿了冰霜,冷冽的氣質仿佛是臘月寒霜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這不是我的妻子,我在心底喟嘆了一聲,暗道莫非是玲瓏剛才見我身處危難關頭,所以才喚出了她的羐眼? 我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她的態度,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對我伸出援手的樣子。 比如這會兒,玲瓏的羐眼和狐妖傾城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將事情變得更加復雜化了。 眼見著兩個女人就要起沖突,我本想開口制止,卻被玲瓏淡紅色的杏眸不耐地瞪了瞪,示意我少管她的閑事。 狐妖傾城自詡天狐,自然不會認輸,即使左眼血流也依舊妖氣騰騰地看著玲瓏。 這時,那玉面書生卻敲了敲手中的折扇,溫和地開口道:“傾城,吃一塹長一智,幾百年了,你這意氣用事的毛病也該改改了?!?/br> 說著,他對我們幾人拱了拱手說道:“八大氏族的傳人今日竟然來了三個,還有承已派的道骨傳人,真是熱鬧?!?/br> 我疑惑地看了看墨誠舞和思月,此時她們的臉上并沒有出現任何疑慮的表情。對于玉面書生口中的話,顯然她們心里是明白的。 聽了這話,墨誠舞不耐地一擺手:“幾百年前就已經敗落了的宗族,不提也罷?!?/br> 思月卻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憑直覺我隱隱地感覺到,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們。不然,她為何會半夜出現在東城派出所將我救出來?又為何偏偏在北城有一座茶莊,而且又恰到好處地離這古墓這么近。 雖然這些事情她都解釋過,但正因為思月對于每件事都解釋了一遍,比如去派出所是因為在北城看到了墨誠舞,茶莊是父親生前經營的生意……有些時候,一個人越是解釋,就會顯得越發地欲蓋彌彰,反而落下了刻意的痕跡。 雖然思月和我們曾經共患難,她是個堅強獨立的女孩子,我也不想對她有所懷疑,但如今身處危境,令我不得不多長一個心眼兒。 狐妖冷哼著說道:“你們來這古墓之中,必然是為了人皮地圖罷?既然口口聲聲說宗族敗落,又何必下墓?” 墨誠舞不置可否地嗤笑了一聲,對于狐妖傾城的話,她顯然不屑一顧。我心里也知道,墨誠舞這個人閑云野鶴一般,每日與酒為伴,更從來沒有見過她有什么親人。 我們下墓的原因,只是為了阻止黑衣阿贊他們拿到五鬼顯靈陣法和天池雪蓮,為何這狐妖會扯到人皮地圖的身上? 黑衣阿贊站起身來,擊掌說道:“既然沉琴生受傷這么嚴重,我們不如將他押回去關起來?!?/br> 我捂著胸口,裝作身負重傷地坐在地上,嘴角卻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這黑衣阿贊果然還惦記著借我的陽壽。 聽到這話,狐妖傾城弱柳扶風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說道:“甚好,到時候我會好好地報了這傷眼之仇?!?/br> 說著,她轉頭對玉面書生開口說道:“蒼竹,我們上去拿天池雪蓮,讓這黑衣阿贊師徒二人在這里好好看管他們?!?/br> 蒼竹沉吟著點了點頭:“此法可行,畢竟這道骨傳人如今未成氣候,又生受了一掌,怕是連生活也不能自理了?!?/br> 黑衣阿贊聽了這話,臉色微微扭曲了一瞬,對身旁的葉采薇輕聲叮囑了兩句,然后語氣生硬地說道: “你們沒有資格命令我,天池雪蓮要拿你們自已去拿,我要去古墓深處?!?/br> 聽到黑衣阿贊說自已要去古墓深處,蒼竹的眼神瞬間凌厲了些許,冷冷地說道:“怎么,你也想拿到人皮地圖?別怪我沒提醒你,和那位搶東西的人,從來都沒有什么好下場?!?/br> 黑衣阿贊目光陰鷙,對于蒼竹的警告,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怯意,沉聲緩緩道:“這古墓是皇家陵寢,墓室之內必定葬著歷代皇帝的尸身,人死之后陽氣散盡,但體內陰氣卻一天比一天濃郁,正適合我煉尸?!?/br> 狐妖呵斥道:“你休要得寸進尺了,主人讓我們下墓是來做正事兒的,別讓你的腌臜玩意兒耽誤了大計!” 葉采薇上前一步,冷冷地看著狐妖,不屑地開口:“你又懂什么?師父要用墓室內的皇尸煉成千年尸王,到時候,還怕成不了你主子的大計?” 聽到千年尸王這幾個字,狐妖和玉面書生的臉上都閃過了厭惡的情緒,顯然對于這等陰邪的法術沒有任何的好感。 蒼竹搖了搖手中的折扇,片刻后還是點頭道:“他說的有幾分道理,難怪會如此得到重用?!?/br> 狐妖不忿地開口:“難道,就要讓這黑衣老怪物跟著我們不成?” 我低下頭,比起狐妖和蒼竹,對上黑衣阿贊和葉采薇顯然會更有勝算。但如今決定權在蒼竹手中,我只能靜觀其變,裝作自已受傷的樣子。 人心就是這樣,往往會被表面現象所蒙蔽??次疫@幅身體虛弱的模樣,就連一向陰詭狡詐的黑衣阿贊,都沒有起任何的疑心。 看來這所謂的天罡掌印威力應該十分厲害,他們對其極其自信,所以絲毫不懷疑我會毫發無傷??缮n竹雙手修長,并不像是修煉掌法之人,我一時竟不想不通到底是誰在那個時候給了我一掌。 蒼竹沉吟了片刻,轉頭繼續朝著白玉高臺的上方走去,緞面錦靴緩緩踏著白玉石階,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都跟上來吧,對了,別讓那道骨傳人死了?!?/br> 葉采薇和黑衣阿贊對視一眼,神情之間顯然十分滿意,我見狀不由得心念一動,這兩人在計劃著什么? 聽到蒼竹說不能讓我死了的話,狐妖傾城不忿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轉頭對黑衣阿贊說道:“你拿點傷藥給他,免得等會兒死在半路之上,那可就便宜了這家伙了?!?/br> 她的左眼此刻已經沒有流血,但血rou模糊的樣子極為可怖。狐妖是最為愛美的種族,被刺瞎了左眼,她必定懷恨在心。我心里微沉,又猛地憶起狐妖傾城的法器乃是流云廣袖,若是沒有左眼,她的實力豈不是要大打折扣? 不知沒了流云廣袖,對上狐妖,我是否能有一戰之力?我心里思索著,畢竟以后狐妖必定會找我報這一劍之仇。 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便看見葉采薇朝我走了過來,伸手從懷里拿了瓶藥扔給我,像看乞丐一般的眼光,看著我說道: “沉琴生,你能不能別像只狗一樣,真夠丟臉的?!?/br> 我被墨誠舞和思月攙扶著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葉采薇,嗤笑道:“葉采薇,你看看你手里面現在沾了多少的鮮血,你現在和殺人魔有什么區別?” 在陰陽眼之下,葉采薇的身上環繞著深深淺淺的怨氣,都是被她殺死的怨靈所化。怨氣和煞氣若是長期纏在某個人的身上,會令其時運不濟,倒霉透頂,嚴重的還會喪命。 第二百零二章 鬼怕惡人 正所謂鬼怕惡人,雖然葉采薇周身環繞著深深淺淺的黑色怨氣,但她邪法陰詭,故而這些怨氣根本影響不了她。 于是對我我所說的話,葉采薇顯然并不放在心里,不屑地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了。 墨誠舞將她給的傷藥扔了,從懷里拿出顆黃澄澄的丹藥來,紅唇輕啟道:“琴生,你先服下這顆五味丹,暫時緩解傷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