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方圓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在餐桌面下的左手,過了幾秒鐘,他才輕輕地說:“沒什么好說的,已經十年沒聯系過了?!?/br> “十年?那就是你和任先生結婚后,就不聯系了?怎么,他反對你們結婚么?” 任玄顧有些時候真不像是個十歲的小孩,他簡直敏銳得可怕。 顧方圓沉默了一會兒,他聽到他的兒子對他說:“爸,對不起,我好像讓你傷心了?!?/br> “不是你的問題,”顧方圓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掙扎地開了口,“是我很久沒想到他了,我們曾經真的很要好,后來因為一些事分開了,和你父親無關?!?/br> “分開?”任玄顧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突然冒出了一句讓人驚愕的話語,“爸,該不會是任先生橫刀奪愛,逼迫你們分開的吧?” “你這孩子腦洞未免太大了,”顧方圓以手扶額,感覺自己頭有點痛,“他沒有橫刀奪愛,也沒有逼迫我和他在一起,我和譚申也不是情侶關系?!?/br> “譚申?你那位曾經的朋友叫這個名字?” “對,譚申,譚嗣同的譚,申城的申?!?/br> 顧方圓說出了這句話,恍惚間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落日西下,有個少年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將紙推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說:“我叫這個名字,是‘譚’不是‘談’,以后不要寫錯了?!?/br> 顧方圓以為他已經將這個名字連同過往的那些記憶都忘了,但其實他還記得。 不止記得譚申那個人,還記得和譚申有關的所有的事。 就像當年寫在紙上的那個名字,刻在了他的記憶里。 “他長得很好看,”顧方圓也沒想到,多年后他提到譚申,第一句話竟然是評價他的外表,“我和他小學、初中、高中都一個班,讀大學的時候是校友,他一直都是校草,有好多人都喜歡他,每到情人節的時候,他收到的巧克力都吃不完?!?/br> “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其實不愛吃巧克力,他一開始想扔,我攔著不讓他扔,我說都是心意,至少要收下吧,然后他就說拿回家放著吧,放過氣再扔,就不算辜負別人的心意了吧?!?/br> “他總是這樣,有自己的一套腦回路,有時候會不經意間傷害到別人,他還覺得自己的做法沒有錯?!?/br> “那么,”任玄顧的聲音變得很輕,“你被他傷害過么?” 第4章 聽了這個問題,顧方圓深吸了一口氣,說:“受傷也算我自找的,他很多次都讓我離他遠一點,但我那時候不甘心,總是舍不得離開他?!?/br> “你難道愛過他么?”任玄顧提高了聲音的音量。 顧方圓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任玄顧,你要知道,即使是你父親,也不會問我這個問題的?!?/br> “那就不要再想他了?!比涡櫟那榫w明顯有些低落。 “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再想他了,”顧方圓在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把牛奶杯推到了任玄顧的面前,“幫我倒一杯牛奶吧?!?/br> 任玄顧倒了一杯牛奶,顧方圓慢吞吞喝了,兩個人默契地結束了這個對話。 顧方圓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原本準備看一會兒自己最近正在嗑的cp的剪輯視頻,但大腦里還是沒有忍住,浮現出了很多有關于譚申的記憶。 譚申長得特別好,他有一張讓人難以忘記、讓人甘愿原諒他一切錯誤的臉,高中的時候,就有星探慕名前來,但譚申拒絕了。 “我不太喜歡讓別人評價我的外貌,窺探我的隱私?!?/br> 當年的譚申是這么說的。 譚申真正的性格算不上好,甚至稱得上有些差,但他很會偽裝。 他偽裝成了一副樂觀開朗、溫和可親、寬容大度的模樣,他有很多的朋友,學校里的絕大部分人——無論男女都對他抱有好感。 但顧方圓見過譚申所有的陰暗面,也知道譚申骨子里究竟有多涼薄。 他記得曾經有一場籃球單人選拔賽,贏的那個人能代表學校去市里比賽,譚申準備了很久,但在比賽的頭一天遭遇了意外——他的韌帶受傷了。 譚申堅持要參加選拔比賽,所有籃球隊的隊友瞞著他、私下里達成了一致意見,準備在賽場上對他放水,力保他能參賽。 然而在真正比賽的那天,有一位隊友不愿意放水,譚申和他之間的比分膠著了很久,但最后還是輸了。 那位隊友很尷尬,期期艾艾地看著譚申,小聲地說“對不起”。 眾目睽睽之下,譚申攔住了試圖找他理論的其他籃球隊的隊員,非但沒有責怪他,反倒是用肩膀撞了撞這位隊友的肩膀,說:“你是我兄弟,你去了相當于我去了,說什么對不起?!?/br> 那位隊友感動極了,最后抱著譚申嚎啕大哭,邊哭邊說:“對不起,我知道這個機會對你很重要,也知道如果你沒有受傷這個機會肯定是你的,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也很想要這個機會,對不起,對不起,隊長?!?/br> 過了很久,那位隊友才松開了譚申。 在場的、以及聽聞這件事的所有人都會稱贊譚申的大度。 但只有顧方圓知道,譚申在輸了的那天晚上玩了一整夜的飛鏢游戲,墻上的靶心處貼著那位隊友的名字。 譚申的家境小康,但并沒有飛鏢和鏢盤,他是到顧方圓家玩的。 一開始他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投擲飛鏢,到后來,他問顧方圓,我能不能用下你家的打印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