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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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從他懷里鉆出來,沿著床鋪一路跳到地上,在各個角落亂竄。 過了好一會兒,陸悠才重新鼓起勇氣,再一次撥打。 “嘟嘟嘟……” 主治醫生有條不紊地指揮著現場,說:“進行心臟縫合,止血布——” 檢查儀器的護士長匯報道:“主任,脈搏驟降……” 主治醫生:“先做縫合,起搏器準備……” 謝牧川無知無覺地任由他們施為,胸膛腹部的洞穿傷、劃傷,在鮮血被洗凈后顯得越發猙獰。 那張失血過多的臉慘淡又蒼白,眼簾緊閉,仿佛永遠不會再抬起。 “嘟嘟嘟……” 電話再一次被掛斷了。 這一回陸悠再無法拿“忙”和“沒看到”之類的理由來欺騙自己。他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謝牧川的每一次承諾,和承諾落空后的敷衍。 男人總是如此。 將他自己的話當圣旨,每次見面,都只是為了索求和掠奪,仿佛他是什么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男妓。 陸悠本以為,靠這七年的情分,自己對謝牧川來說,終歸是有所不同的。 卻原來,在謝牧川眼里,他和外面那些出賣身體的男男女女,沒什么兩樣。 陸悠咬著下唇,一種熟悉的酸澀感從心底蜂擁而來。 他在房間里坐了很久,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心存希冀,在罵了自己幾句后,又再一次按下了撥通鍵。 “嘟嘟嘟……” 手術已經趨于白熱化。 謝牧川的心臟受損嚴重,棱體和倒刺將創口割成了一團模糊的爛rou。 醫生針走如飛,將那些破損處一點點牽扯回。 胸腔已經全被鮮血填滿,仿佛男人軀體里的所有血液,都在這一場風波中耗了個干凈。 然后是胸膜層,肌rou層,皮膚層……爭分奪秒,從死神手里搶人。 可即便如此,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病房內的醫護,病房外的領導,都為這場手術捏了一把汗。 謝牧川要是死在這里,無論是手術的醫生,還是這場捉捕行動的指揮官和行動者,都討不了好。 血庫里的血爭先恐后地運過來,大量血液順著導管流入謝牧川身體中。 可他依然沒有醒。儀表上的心跳,已經趨近于一條直線。 似乎永遠也不會醒了。 “嘟嘟嘟……” 手表繼續震動著,是來自于遠方的呼喊,更像一道起死回生的符咒。 他不會接的。是我自己傻,竟然會信這種鬼話。陸悠苦笑一聲,掛斷了電話。 在手表停止震動的瞬間,病床上的那具軀體突然抽搐了一下。男人的手驟然收緊,手指蜷曲,指尖朝里,握住了那來之不易的——驚喜。 ———————————————— 陸悠把手表隨手甩開,扔到了不知名的角落里。又彎下腰,將那四處亂蹦的兔子抓起來,鎖回天臺的籠子里。 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不過這跟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屋外的潮濕,是澆不進一張緊閉的心門里的。 日子又恢復了從前的寧靜,仿佛謝牧川從未出現過一般。 陸悠如往常一樣在米粉店和蛋糕店兩頭奔忙,時不時騎電動車出去送送餐點。 糖果店給的錢,他一分不少地全取出來,尾數直接往上湊成整,將一沓現金放到了店鋪的柜臺。 他不想再跟謝牧川有半點牽扯,不想再當他消遣和取樂的玩具。 店主jiejie見狀,唯有苦笑,也無可奈何。 真是賤,跟狗一樣,不長記性。陸悠這樣罵著自己,站在出租屋里,剛想把所有屬于謝牧川的東西都扔出去,卻突然發現,這一次男人很狡猾,根本沒留下任何東西。 只有那幾個雕塑、積木、南瓜燈,是男人輾轉給的。 陸悠剛把南瓜燈扔進垃圾桶,想轉過來扔那些小洋房、游樂場,卻又犯了難。 無他,只因為這些東西,個個都是他的心頭好。 反正是自己花錢買的,留著也無所謂。他這樣安慰自己。錯的是人,不是這些物件。 而被他恨得要死謝牧川,在持續數日的昏迷后,終于從病床上醒了過來。 或許人這輩子總得有幾個念想。如果不是那幾通電話,如果不是他心里還記掛著陸悠,如果不是他求生意識強烈,恐怕早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就死了。 當他睜開眼,發現手表上有陸悠的來電時,先是萬分驚喜,又很快后悔到無以復加。 驚喜于,自從綁架事件發生以后,陸悠就再也沒有過主動的來電。而這幾通電話,對于他們之間的感情來說,是一次重大的突破。 后悔于,他非要以身涉險,與沈彥廷一血前仇,又失誤地被那人捅傷,鬧到進了急救室,錯過了這樣好的機會。 因為傷重,他沒辦法起床和說話,只能像個癱瘓患者一般,用手指在手表上敲敲打打。 可當信息發出去后,他才發現,他被陸悠拉黑了。 再換成微信,也別無二致。 電話就更不用說了。 謝牧川只能苦笑。三次電話,三次無人接聽,顯然把陸悠的耐心都耗盡了。 他知道悠悠沒安全感,容易胡思亂想,也不想讓自己這么久的努力功虧一簣,所以雖然人在醫院動不了,卻還是馬上對小鎮的下屬發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