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兩天睡得太少了，鬧鐘響起時，江語喬還沒起身，便開始頭暈，眼睛勉強睜開后酸得厲害，控制不住想要流淚。

    周文紅敲門喊她吃飯，她動彈不得，小聲求著：“五分鐘?！?/br>
    五分鐘后，周文紅又來喊她，端著一碗新鮮熱乎的清湯面，聞到飯香，江語喬稍稍好受了些，就著奶奶的手喝了口湯。

    周文紅笑她：“小饞貓，沒刷牙呢，還是這招好使?！?/br>
    江語喬笑笑，挪動著靠到奶奶肩膀上，奶奶涂了擦臉油，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桂花香，聞著讓人安心，似乎回到了住在山塘莊的小時候。

    江語喬是個起床困難戶，小時候癥狀更明顯些，據說放到地上都能站著睡，睡眠質量奇好，打雷都喊不醒。

    但是再貪睡的小孩也是要上學的，周文紅喊不動她，只好想別的法子，后來鬧鐘一響就端著早飯進門，今天是夾了醬肘子的酥油燒餅，明兒個是用大骨頭熬了一早上的牛rou湯，江語喬鼻子一動，靈魂還在游走，□□已經張了嘴，天天閉著眼吃早飯。

    她眼角滑下一滴淚，要是能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就好了。

    周文紅揉揉她的臉：“怎么哭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又做噩夢了？”

    江語喬搖搖頭：“就是剛睡醒?！?/br>
    “行，那趕緊起吧?！彼眠^一旁的衣服給她披好，“快點穿衣服，今兒個風大，得多穿點，圍巾、帽子都戴著，別著涼了，灌了風要發燒的?！?/br>
    江語喬乖乖點頭，坐在床邊呼嚕嚕喝湯，面很燙，但她吃得很快，吃完抹抹嘴：“還有嗎？”

    周文紅翻開衣柜抱出兩件衣服，接過熱乎的空碗：“有，荷包蛋還要不要呀?！?/br>
    江語喬點頭：“要?！?/br>
    周文紅又問：“蘿卜小菜呢？”

    江語喬繼續點頭：“也要?！?/br>
    她向來討厭穿貼身的衣服，一切會緊緊貼在身上的東西她都不喜歡，總覺得束縛又憋悶，然而奶奶拿給她，她便穿了，頭發被收緊的領口揉搓得亂七八糟，像只炸毛小獸。

    她傻乎乎地笑著，眼角又落下一滴淚。

    她覺得很幸福，mama的牛奶，奶奶的湯面，熱乎的、冒著熱氣的食物總讓人覺得幸福。

    周文紅在廚房幫她準備帶去學校的飯盒，江語喬在衛生間把牙膏刷出很多泡泡，綿密的、豐富的，要從嘴巴擠到她的臉上，她頭很暈，卻又很想笑，整個人有種喝了酒的迷眩，陽光照在手臂的絨毛上，一閃一閃地跳動著。

    “裝了一罐子辣醬，你帶去學校和小伙伴們吃?！敝芪募t出現在衛生間門口，江語喬后退一步，于是那一抹漂亮的陽光，也照在奶奶臉上，奶奶站在陽光里，笑瞇瞇地問，“晚上想吃什么？”

    江語喬吐掉滿口泡泡：“還想吃面，嗯......想吃豆角燜面，要放很多很多豆角，很多很多rou絲?！?/br>
    周文紅笑她：“那里是燜面，這不是豆角炒rou嗎？”

    直到第二節 課結束，江語喬仍在頭暈，她止不住地揉太陽xue，肖藝看見，湊近了問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嗎?！?/br>
    江語喬搖頭，抬起一只手：“扶著點就沒事了?！?/br>
    肖藝乖乖照做，扶著她走完一整條樓道才反應過來：“怎么感覺我像個丫鬟?！?/br>
    江語喬沒否認，只是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br>
    大課間的跑cao因為天氣原因暫停，別人都在上自習，她們偷溜出來前往階梯教室，階梯教室外的大廳里站著許多人，范凡靠在門邊背對著人群，背影看起來格外僵硬。

    看見江語喬和肖藝，她勉強笑了笑，嘴角提起來，面上肌rou仍是緊繃的。

    江語喬原本可以請假在家休息，然而她答應了肖藝，市級三好生評選這天，她們兩個要陪著范凡，這是范凡的大日子。

    門邊靠近風口，不知道從哪竄來的冷風往人脖子里撲，肖藝把校服拉鏈拉到最高，臉埋進領口里嗡嗡地說：“你站這干嘛，多冷啊，怎么不去屋里背?！?/br>
    “這里有風，腦子清醒些，我怕待會兒忘詞?！?/br>
    范凡這么說著，稍稍往里挪了幾步，避開了漏風最嚴重的地方。

    肖藝跟在她身后一蹦一蹦的：“沒事的，放心好了，你都給我倆背過那么多次了，別說你了，我都快背下來了?！?/br>
    江語喬打岔：“那你背一個?！?/br>
    肖藝瞪她，惡狠狠的、眉毛眼睛皺成一團。

    來競選市級三好生的，都是各班精挑細選的尖子生，多數是學委和班長，也有少數人緣極好，或是能力非常出眾的，十幾個少年人像是爭奇斗艷的花，正在大聲背誦演講稿，仰著頭，笑容標準，每個人都朝氣蓬勃，看著又伶俐又大氣。

    范凡是這其中最安靜的一個，她樣貌并不出眾，又習慣駝背，緊張起來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兩只眼睛總想不起往上看，加上她性子不算外向，安靜話少，在這種激情昂揚的場合，就顯得沒什么精氣神。

    “知道你緊張?！毙に嚬砉硭钏畹?，說了句瘋話，“我帶口紅了，從我媽那拿的?！?/br>
    “怎么？”江語喬頭更暈了，感覺是被氣的，“你打算在范凡腦門上點個紅點？還是給她后背上涂個平安福??？”

    肖藝嗷嗷叫著：“什么平安符，要畫也得是......也得是......反正就、就能贏的那種符，哎不是，扯遠了，你才畫符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