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這話說得漂漂亮亮,但謝見君心中卻是叫苦不迭,這圣上一言既出,豈有半道上追回的道理?太子昨日在早朝上大鬧一通,幾乎讓崇文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前顏面掃地,還不知道要怎么收場呢,怕是自身都難保,還能給他琢磨出勞什子辦法來?“對了,齊太醫,太子如今境況如何?” 齊太醫嘆了口氣,“老夫聽聞,太子今早去了尚書房,因封禪大典一事,同陛下又起了爭執,途中李公公還請了國師過去...” “之后呢?”謝見君追問,想來這太子真是執著,戲臺子也搭了,戲也已經唱了一天一夜了,師文宣愣是沒將他勸住,明知不可為,還偏要為之。 “陛下以太子殿前失儀為罪名,罰他在東宮自省一個月,期間誰也不許見,但幸而未剝奪輔政之權,讓內侍將諸臣呈上去的奏折謄抄一份,每日送往東宮?!?/br> 只是不讓見人,沒說不許參與政事,由此可見這崇文帝的心中,還有他好大兒的位置,謝見君聽后,暗地里松了口氣。 照目前兩個皇子表露在外的性情來看,他其實更站太子這邊。 且不論旁的,單說封禪一事,明知國庫就那點薄弱家底,太子尚且知道規勸,雖所用的法子稍顯激進,但相比較三皇子聯合國師,以天將祥瑞之兆,慫恿崇文帝費錢費力地遠赴泰山,舉辦祭祀大典來說,好的不止是一星半點。 不過他自個兒琢磨了大半宿也沒想明白,三皇子莫名其妙地折騰這一通是圖什么,或者他想要通過封禪大典,以此來達到什么目的。 齊太醫既然已經替太子把話傳到,便沒有繼續逗留的意思,送他前來的馬車還在謝府門前候著,他得抓緊回宮向崇文帝交差,遂同謝見君寒暄了兩句后,利落地起身告辭。 “這藥方不會有毒吧?”齊太醫走后,云胡又貓了回來,他對著窗外暖陽,將那張藥單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隨即丟在案幾上,“要我看,還是請李大夫再來瞧瞧吧,我安排他去給先生和倆孩子搭脈,這會兒應該騰出空來了?!?,他說著,就要再度出門去。 謝見君眼疾手快地將他拉住,“莫要再麻煩李大夫了,就按這張藥單抓藥便是,左右只是風寒之癥,哪怕是不吃藥,悶頭睡一覺也能好個差不離?!?/br> 云胡半信半疑,他覺得那齊太醫委實古怪得很,要說什么話,還非得將他支出去,但謝見君避之不提,他也不好開口問,索性喚來喬嘉年,讓他送李大夫回益元堂時,順便把藥抓了。 謝見君強撐著精神到這會兒已是極限,應付完齊太醫,一閉眼便陷入了混沌之中。 所謂“病來如山倒”,他這身子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像是在寒冰火球里不停地來回翻滾,捏著嘴硬灌下去的湯藥,轉瞬就吐了個干凈,云胡衣不解帶地貼身照顧,擔心他再受風著涼,將屋子烘得暖騰騰的炭火不斷,還以此為由,謝絕了前來登門探病的人。 熬過了最初始的兩日,到第三天,謝見君才勉強緩過神,能慢悠悠地下地走動幾步,不用時時臥床。 云胡剛寬了心,轉頭宮中又來人了,說圣上有令,命左丞大人即刻進宮面圣,不得耽擱。 他一把將溫熱的帕子摔進木盆里,“還讓不讓人喘口氣了!” “準是有要緊事情....”謝見君讓明文將朝服翻找出來,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他大病未愈,本就沒什么力氣,衣帶繞在指間幾番都系不緊。 云胡拍掉他的手,冷著臉幫他把朝服穿戴齊整,還不忘往腰間革帶系上辟邪的香囊,以及從白云寺求來的平安扣,仿若宮中那位是窮兇極惡的洪水猛獸似的。 謝見君乖乖巧巧地任小夫郎擺弄,不敢吱聲。上馬車時,懷里被塞了個熱烘烘的手爐,云胡蹙著眉頭站在馬車外,望向他的眸底寫滿了擔憂。 有外人在,加之自己還在病中,他不便同小夫郎親熱,遂抬手捏了捏云胡柔軟的耳垂,莞爾道,“放心,最晚日落前,我便回來了?!?/br> 云胡沒吭聲,側身讓開行進的路。 目送載著自家夫君的馬車愈行愈遠,他立在飛雪中,極輕地吐出一聲嘆息。 * 此次前來府上下詔的小太監,謝見君瞧著眼生,遂上了馬車后,便靠在一旁假寐。 馬車行出幾里路,察覺到自己被人輕推了兩下,他微抬了下眼皮,就見那小太監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小謝大人,小的是師大人特地派過來的?!?/br> 一聽是師文宣的人,謝見君猛然坐直身子,趕在這個時候出現,一準是給他打預防針來了。 果不然,如他所料,小太監將他推醒后,便自顧自說起今天早朝發生的事情。 那封西戎求和的軍報被崇文帝壓在案頭上數日,終于得以見天日。 互市通商的消息一經放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眾臣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贊同的一方說西戎提出互市,其實是畏懼我朝國力,與其繼續無休止地爭斗下去,不如彼此各讓一步,還邊境百姓一片安寧。 另一方反對的官員則言,西戎此番是為使詐,想讓我等放松邊境的護衛,不光如此,他們還想要通過貿易,添補自己所缺,以便進一步侵占熹和領土。 雙方你來我往,吵得不可開交,整個太和殿亂糟糟的,好似身處鬧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