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小屁孩..”,謝見君捏捏他圓潤的鼻尖,低低打趣了一聲。 不小心扯到了傷處,滿崽哼哼唧唧地避開,但依舊沒醒。 謝見君干脆將人一把摟起,俯身拎起他的小布鞋,轉身就出了西屋。 云胡正忙著鋪炕,見熟睡著的滿崽被抱進來,忙不迭地又從斗柜里翻出一蕎麥枕頭,立在自己身側。 “云胡,你前些日子從醫館拿來的藥膏放哪兒?,謝見君輕手輕腳地放下滿崽后,小聲問起。 云胡拉開斗柜最下面一層,打里面翻找出一個白瓷小罐子,滿崽時常在外跑動,免不了要受個傷,磕破點皮,跌打損傷的藥膏家里從來斷過,他剛去買了新的,這就派上了用場。 謝見君接過白瓷小罐子,從中挖出一指腹的藥膏,抹在滿崽臉頰上的紅腫處,擔心剛抹好的藥膏被蹭了去,一直到晾干,他二人才沉沉睡去。 本以為兩小只鬧別扭,隔上個兩三日就和好了,可誰知滿崽氣性這么大,季子彧幾次登門,他連見都不見,只窩在西屋里寫大字,頗有當年和小山割袍斷義之決心。 學府開學,乍一開始準備會試,謝見君也顧不上這事兒,他同季宴禮倒還是如先前一般,沒得因為倆孩子便心生嫌隙。 此番秋闈,衢州學府共計中了十位舉子,獨獨李夫子手底下就占了三位,僅這三位里面又出了一解元和一亞元,這可讓李夫子在學府里出盡了風頭,一連幾日都走路帶風,細瞇瞇的眼眸中滿是喜意。 但原來的學齋因著鄉試都被打散了,同屆的舉子們另立了一間學齋,由山長親自教授學問。 學府的日子照常,只唯獨不同的是,宋沅禮退學了。 酒肆里, 宋沅禮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見君,宴禮,我此生能得您二位好久,乃是我之幸事,今日便當作是我給你們送行了,此去山高路遠,靜待你們金榜題名!”。 “別整這一出,你鄉試名次還不錯,怎么說不考就不考了?”,季宴禮近日來有些煩悶,眼下聽宋沅禮誠摯一言,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愈加煩躁。 謝見君瞧了季宴禮,復又看向宋沅禮,“你當真是想好了?可別是一時沖動,課業這東西,一旦放下,之后想要再撿起來,可就難了...”。 “不瞞你二位...”,宋沅禮將面前酒盞斟滿,又一杯下肚,打了個酒嗝,方緩緩道,“我家世代經商,如今圣上重農抑商,這些年家中日子都不好過,行商之路也多有不便,是以我才去考了這舉人功名,現今心愿達成,便是不想再繼續吃這苦頭,況且連青哥兒也答應了,你們也知道,我并非是那有遠大志向,能為官造福百姓之人,所以就到這兒了吧,只唯獨惋惜不能同你們共赴上京了?!?。 他身子骨一向弱得很,鄉試之后在家病了大半個月,一直到放榜前夕才勉強能下炕,青哥兒心疼他,便說不再繼續考了,能得一舉子,已是為家里爭了氣,會試之日苦寒難耐,年年都有被凍死的學生,沒得為了這功名,再把命給搭進去。 這話說得明白且在理,謝見君也沒強求,這世間為人者,本就是各有各的命數,各有各的歸宿,他同季宴禮有他們倆的獨木橋要過,宋沅禮亦有他的陽關路要走。 三人推杯換盞,斟至大天明,連肆中小二都已杵著腦袋昏昏欲睡。 分別時,宋沅禮抱拳,“不日,我就要同青哥兒出門去外地走商,經此一別,咱們再相見又不知是何時,怕是連你們啟程去上京參加會試,都來不及相送,故而借著今日聚在一起的時機,權當我給你們送行了?!?。 “珍重”,謝見君與季宴禮齊齊回禮,而后轉身離去。 —— 云胡因著早先就得了消息,知道謝見君要很晚才歸,入夜便歇息了。 臨著卯時,身側忽而一沉,隨即他被攬入一個滿是酒氣的懷抱里。 “怎、怎地這會兒才歸、我去給你熬些、解酒湯來、”,說罷,他就要起身。 “別去了,天兒還早呢,睡一會兒就好?!?,謝見君將人摟緊,腦袋沉沉地搭在云胡的肩頭,低聲囁嚅道,“我進門時,瞧見桌上放著一包果脯,怎留到這會兒還沒吃?”。 云胡翻了個身,騰出一只手輕拍著謝見君的脊背,好讓他能躺臥得更舒服些,“是下午子彧送來的,滿崽不收,子彧放在桌上就跑了?!?/br> “這小崽子的性子倒真是倔強,說不理子彧,竟是直接連人都不見了?!?,謝見君輕笑一聲,“改日我同宴禮說說,這幾日先不叫子彧過來了,過些時日再看看,左右滿崽也是個有主見的孩子,誰也強迫不了他?!?。 只是還不等謝見君將這話說出口,一日學齋下課間隙,門童給季宴禮送來一封書信。 不知那信上寫的什么,季宴禮看完后面色鐵青,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他手里緊攥著這封書信,猛地一拍案桌,起身便揚長而去。 此后幾日,謝見君都沒見他來學齋上課。 第76章 季宴禮沒來學齋上課的幾日, 原先天天往豆腐坊跑的季子彧,忽而也不見了人影兒。 聽云胡說,起初那幾天, 跟著他在豆腐坊幫忙的滿崽總假作不經意, 朝著門口頻頻張望, 興許就是再等季子彧。 為這事兒, 謝見君轉日下學后, 特地跑了趟季府, 開門的是常送滿崽回來的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