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不是不能讓他現成省一個,但整個天衍宗因果力都忽忽悠悠的,連老糊涂都知道他們無名峰一脈最近在搞什么大事,斷不能缺了顏方毓的一份力。 但說到底,其實還是小子身后站著老子——老糊涂打不過岑殊。 老糊涂無能狂怒,只能眼睜睜看著顏方毓把漫天因果線收起來。 忽然,他冷不丁瞟到什么,立馬大喝一聲:“等等!” 老糊涂劈手消去其他因果線,撈起顏方毓心口那一條,雙眼放光地問:“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心口有線,又有腕粗,你小子是紅鸞星動了呀!” 他一時得意忘形,沒想起自己與容秋之間還連著根尤其不同的因果線,果然被眼尖的老糊涂給揪到了。 顏方毓被說得有點不太自在,抬手將那根又粗又亮的因果線再次消去。 “那是凡塵的說法,你我身為天衍宗弟子,怎么還那么迷信?!?/br> 如果薛羽在這兒,恐怕要跳起來大吼一聲“你才是全世界最迷信的人!”。 只可惜老糊涂還沒有那么不要臉,只道:“這是俗語!你懂個屁!” 顏方毓語焉不詳,顧左右而言他。 老糊涂酸溜溜地說:“行啊你!就幾日沒見,連你毓小子都能攀扯上姻緣了!” “老糊涂啊我看你真是日子過糊涂了,誰天天見你?”顏方毓嗆聲道,“再說,我憑什么就不能有姻緣了?” 老糊涂哼哼著從腰間解下酒葫蘆,噸噸噸灌了幾口,將臉上酒意的酡紅熏得更明顯了。 他打了個酒嗝,把葫蘆朝顏方毓遞了遞:“喝點?” 顏方毓用扇骨撥開他的手:“免了?!?/br> “還是喝點吧,酒好啊,‘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崩虾孔硌垭鼥V地瞥了瞥他,“一眼我就瞧出來了,毓小子,情路不順吧?” 顏方毓:“???” 怎么,現在天衍宗的隨便一個誰都能分析他的感情生活了嗎? 顏方毓沒好氣道:“我看你是喝昏了頭了!” 說罷就要聯系老糊涂的徒弟,讓他們趕緊把人接走。 “哎哎哎,不急、不急,”老糊涂攔下他,“我知道你不想說,沒關系,你就聽我說!” “毓小子,你知道我的應盤是何物吧?” 不再糾結自己,顏方毓的情緒稍稍緩和下來。 天衍宗弟子的法器稱為應盤,可以自主選定,也可以由天機因果勾連響應。 就連薛羽這個不學無術的戀愛腦學渣,當年都在天地為鑒上響應出一只青花大瓷碗,老糊涂自然也有,而且顏方毓還恰好知道。 “一把剪?!彼鸬?。 “不錯,”老糊涂點點頭,“是一把能剪人間因果的剪?!?/br> 當年岑殊正是借這一剪之力,裁下自己身上的萬萬功德,將行將消散的薛羽捆回了世間。 顏方毓公正道:“如斯偉力,確實值得稱道?!?/br> 老糊涂醉眼幽深朦朧,像是失神,又像是看向某個到達不了的遠方:“應盤應物借與主人息息相關,此剪應我之愿而生,第一剪便剪了我自己的因果線?!?/br> 他又喝了一口酒,醺醺然問身旁人:“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顏方毓:“呃?!?/br> 不是顏方毓瞧不起他,而是世間恐怕沒法有第二個人能將這剪用出他師尊那個效果。 老糊涂說的應該是這把剪本初的用法。 顏方毓試探道:“你意屬一人,但對方意屬他人,你愛而不得,痛定思痛,輾轉反側,最終決定揮劍——揮剪斬情絲,與那人永不再相見?” 老糊涂嗆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這斷腸傷心事在老糊涂心中埋了一輩子,如果不是今天看見顏方毓露出這種熟悉的愁苦神情,他此生都不會跟任何人提起。 怎么這小子就知道了?! 顏方毓:“……還真是啊?!?/br> 老糊涂漲紅著面皮嚷嚷道:“是又怎么了?!” 顏方毓默了默,繼而委婉地說:“凡間現在出了好些話本子,都挺有意思的?!?/br> 意思是各個都比這劇情轟轟烈烈。 愛而不得起碼是一百年前的老橋段,現在早就沒人愛看了。 老糊涂“哇呀呀呀”地跳了起來:“我好心開解你!臭小子竟當我是在給你講故事!” 顏方毓禮貌敷衍:“豈敢豈敢,沒有的事?!?/br> 老糊涂手腕一翻,化出一把足有臉盆大的金色大剪刀。 刃尖寒光閃閃,令人難以直視。 他左右手分別拿著兩邊剪把,大剪子磨刀霍霍沖著顏方毓,氣勢洶洶道:“毓小子把因果線化來,待我幫你一剪兩斷!此后再不受這相思苦楚!” 顏方毓頭皮發緊:“等、等等——” 老糊涂:“那我便好人做到底,哇呀呀呀呀呀?。。?!” 殿中金銀光線一閃,因果線具現化形,粗粗細細裹在顏方毓周身。 老糊涂擎著大剪刀沖將上來,眼看就要剪斷他心口最粗的那根因果線。 說時遲那時快,顏方毓終于沒忍住跳了起來,閃身躲過這一咔嚓,手中扇向外一扔,下一刻人已落了上去,架扇飛出八丈遠。 老糊涂反應也極快,他腰間酒葫蘆倏然變大,載著人“嗖”地一下追了過去。 連綿的大雪山脈上空回蕩著兩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