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容秋暗暗拂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裝傻:“什么假孕?” “你不知道?不應當?!痹獏仓衿鹕碜? 沒有像當年顏方毓那樣直接過來探他丹田, 而是熟練搭上了容秋的脈門。 脈如走珠叩上元叢竹指腹, 他抬頭看了容秋一眼, 寡淡的面容上沒什么其他表情。 沒錯,把脈是能把出有孕的! 而且哪怕不算上那一逍遙谷的人, 容秋上學以來也一路問了兩位先生,未避免回頭穿幫,此時他也不能裝作不知自己有孕的樣子。 有這一琢磨的功夫, 就顯得容秋有點心虛。 恰好元叢竹也沒什么動靜,倆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就有點尷尬。 半晌,元叢竹放開他的手腕, 平平板板說道:“不然你還是先把耳朵摸回來吧?!?/br> 也不是不行吧。 容秋伸出手, 在對方兩只圓耳朵上各擼了一下。 毛yingying的,有點扎手。 這么硬的毛, 感覺是某種體型偏大的動物。 容秋又抬頭看他一眼。 元叢竹的道體年歲不小, 是個看起來有點喪氣的中年人。 雖然修仙之人都是壽數盡時才顯老態,但看著這樣一張臉, 就不能不讓人聯想,大概可能也許……是年紀大了毛才變硬了? 獸類就是這樣, 交流簡單跳脫,互相摸摸蹭蹭也就算熟了。 容秋把之前唬顏方毓的說辭又給對方背了一遍:“我們兔妖一族生而有異, 能行常妖所不能,我受了老婆的靈力,便有老婆的孩子了?!?/br> 元叢竹:“你已經騙到人了?” 容秋:“……” 這先生怎么說話的!也太直白了吧?! 然而元叢竹一向不是個會看氣氛的人,自顧自說道:“我雖見過不少兔妖,也有雄兔徒弟,但假孕的雄兔都躲人得緊,我還沒抓住過……” 他本來半耷拉著的眼皮都睜大了,眼眶里像鑲著兩顆夜明珠似的,閃閃發光地盯著容秋瞧。 “小羽果然沒騙我,守在這兒就會有各種各樣的徒弟自己送上門。假孕的雄兔……嘿嘿……今年實在太幸運了!” “我沒有、我不是!”容秋瘋狂扒拉他的手,垂死掙扎,“我懷的明明是——我老婆的孩子——” 元叢竹歪了下腦袋:“兔妖確然無論雌雄都可以假孕。但、假孕,是假孕,有孕是有孕。不然雄兔要怎么生兔崽?” “藥爺爺說了,我可以剖丹田!”容秋煞有其事地說。 元叢竹眉毛一擰,竟然在真的開始思考了起來。 可還沒等容秋松口氣,卻見對方又說:“剖出什么,一團真氣嗎?” 容秋閉眼復讀:“是我老婆的孩子?!?/br> 元叢竹的五官又皺在了一起。 “……你是怕我和別人說嗎?”他艱難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妖獸謀生各有手段,不提旁人,我連旁妖都不會告訴,你別擔心?!?/br> 容秋心說不告訴旁人你是怎么知道的,還是我們內部有叛徒,面上依舊不松口:“你也不是兔子,別的兔子當然不會告訴你,我們雄兔就是能生!” “你家大兔子是這么教你的?”他隆隆地說。聲音如雨夜悶雷,竟帶了點猛獸的兇厲,“雄兔受人族靈力后假孕,繼而培養感情、趁虛而入、反客為主,最終借腹生子,延續種族,該是這樣?!?/br> “你自己怎么能生?” 孩子教育成這樣,元叢竹有點生氣,大妖威壓不自覺就散了出來。 “唔!” 澎湃威勢排山倒海而來,容秋彎折脊背,忍不住悶哼一聲。 他雖為半妖,卻依舊受大妖影響,蜷縮身體不住發抖。 元叢竹剛想再說什么,卻見軟墊上的兔子面覆嫩粉,鼻尖酡紅。 再一看,人竟默默地開始淌淚了。 元叢竹的氣勢陡然一潰,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怎、怎么就哭了?!彼麥愡^去給容秋擦了擦眼睛,吭哧吭哧解釋,“我不是對你,是說你、你家的大兔子——” 容秋拍開元叢竹的手,把頭頂的長耳朵折下來包住臉,扭過去背對著他,把自己蜷得更緊了點。 在元叢竹看不見的地方,容秋偷偷揉著被自己掐過一把的大腿。 這一下眼淚是淌得挺快的,他也是真的疼啊。 就著這股痛意,容秋開口時聲音不用裝都是顫的,聲音無比委屈:“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反正我就是懷著我老婆的小兔子?!?/br> 元叢竹這么大個兒的人,長手長腳的,就抱膝蹲在容秋的軟墊旁邊,臉上掛著一個煩惱的表情。 這表情如果放在一個孩童、甚至是少年身上,都能稱得上一句天真懵懂。但放在元叢竹這樣一個看起來喪里喪氣的中年人身上,就只能當得住“憨傻”兩個字了。 “你家的大兔子呢?”元叢竹問。 “不在家,”容秋半真半假地說,“娘親離家出走,爹爹和我說完那句話之后就去追娘了?!?/br> 元叢竹暢快地長“哦”了一聲。 果然還是家庭教育問題嘛!假孕的小兔子能有什么錯呢?! 可接下來無論元叢竹怎么說,容秋都只用耳朵包住臉,一副“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嫉妒我們雄兔能生”的態度,搞得元叢竹十分犯難。 某元姓大齡妖獸收集者一生致力于尋找珍惜物種,沒見過的品種每個都要收一只回家,其實鮮少與人打交道,也不善此道,因此出門常隨身攜帶三個以上的智囊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