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輕微而飄渺,捉不到一絲一縷的情緒。 “對,他就是那樣的人?!?/br> 她說:“我第一次在伊波利特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必然是一個極其善于隱忍的人。他有著過分的正義和道德,又有著荒唐的殘忍和天真,這些堆積在他卓越的學識和驚人的能為之上,將他變成了一個令人難忘的混蛋?!?/br> 卡佳聲音停頓了一下,她問杰勒米:“你知道阿比諾爾嗎?” 這不是一個需要答案的問題。每一個活在弗里德里希的人,都知道將這個國家帶離“時間”與“命運”的影響的魔法陣來源于誰。 杰勒米看著她。 弗里德里希的“大導師”仰望著劃分出“命運”與“光陰”的圣物。 她對杰勒米說:“阿比諾爾師從星辰歷最偉大的建筑大師兼大魔導師、‘閑置的時間’的制作者瑪麗·德林的后人。我同他一起長大。他是我的師兄,也是我的朋友,我們曾經在‘數理圣塔’前締結誓約,要一起追求真理。從黃昏歷到現在,我沒有見過比他更厲害的陣地法師?!?/br> “摩西說的沒錯,是我置若罔聞才導致了阿比諾爾的死亡。因為我刻意的縱容,才讓他有了觸碰禁忌的可能?!?/br> “是我殺了阿比諾爾,因為他背叛我。是我血洗了法師議會,因為他們背叛了弗里德里希?!?/br> 卡佳對這件事沒有任何避諱。 她直白地說道:“究其根本,是我的懦弱和內心深處暗藏著的對于‘生之原罪’所代表的知識的渴望?!?/br> “我不愿意失去阿比諾爾,他曾是我最愛的人。而且我和阿比諾爾一樣是一個法師,是一個研究者,對于真理的渴望讓我走到了現在?!?/br> “我當初是真的想殺了他。他看到了我殺死阿比諾爾的始末,他目睹弗里德里希的陰暗污穢的一面,他作為一個外來者知道太多東西。他也心中有數。如果他沒有那份實力,他根本不會活下來?!?/br> 聽到這里,杰勒米忍不住看了一眼“大導師”殘缺的右手。 魔法并沒有補全無名指和小指的缺口,那里光滑一片,連新生的rou芽都沒有。它們顯然經過了專門的處理。 弗里德里希的“大導師”神情坦然,毫不在意年輕法師的冒犯。 卡佳說:“我們是這樣的關系。我是弗里德里希的領導者,是我主持了整個大清洗,問題的根本完全可以歸咎給我。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結果卻將這個罪名反手戴在了自己的頭上,想要我將仇恨轉移到他的身上?!?/br> “他多么荒唐,又多么天真?” 說到這里,卡佳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無奈地笑了兩聲。 “他總在我的面前提阿比諾爾。其實我早就放下了這件事。背叛對于高階職業者來說并不稀奇,新歷之前的舊時代,能爬到高階職業者位置的人都經歷過許多風雨,年歲大概和他死的時候差不多,我和阿比諾爾成為高階法師的時候已經五十多歲,跟你們這些按部就班,從小就系統地學習經過無數人歸納總結的知識,稍加磨煉就觸摸到真理之門,隨后成為高階職業者的孩子們不一樣。雖然,以你現在的天賦,回到過去也一定會是一個天才。但是在我們那個時候,每一個高階職業者手里都沾滿了敵人的鮮血?!?/br> “他那樣的人反而才稀奇?!笨颜f,“我在羅季昂的監獄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他的雙手一定沾過血。我見過許多窮兇極惡之徒,他們無一不藐視生命,踐踏道德,渴望權力。他們的愧疚只在于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像他那樣在活著的時候就放棄了自己,明明已經默認了自己的死亡,又能在各種環境中做出對他來說最為理智的判斷,做出對于他人來說最瘋狂的行為的人,實在寥寥無幾?!?/br> “他總是孤注一擲,將別人逼到絕處。他總說自己唯利是圖,說別人活該要恨他,活該要敗在他的手里,從這方面來說,他確實作惡多端。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有著過分的道德,還理所當然地將別人的罪惡冠在自己的頭頂?!?/br> “他是一個再矛盾不過的人?!?/br> 卡佳說完,又沉默了一小會兒。 杰勒米判斷不出來她的情緒。 “解構術士”的聲音一直都很平靜。 平靜而寡淡,像是一杯水。 隨后,年輕的法師聽“大導師”繼續說道:“其實,我也聽過圣行教最年輕的教堂騎士團候選團長的名號?!?/br> 卡佳看著“閑置的時間”,回憶著過往。 “弗里德里希不排斥信仰圣行教的學者,但也不允許圣行教的教士隨處傳教,圣行教的教堂騎士一直都是我們需要提防的對象。當時聽說圣行教的教堂騎士團下一任團長可能會是一個獵人,我和阿比諾爾都擔心過一段時間。這個位置歷代都屬于戰士或者騎士之類長于正面交戰的職業,他們往往一個人就能匹敵一支裝備精良的攻城尖兵隊,而獵人從來都不以正面交戰見長。尤其圣行教的三位大主教還在當事,手掌中央帝國的軍權、統帥中央帝國軍隊的‘圣行’的德里安本身就是一位驍勇善戰的騎士,教堂騎士團團長的位置一直都由德里安的嫡系把控?!?/br> 她說:“弗里德里希的防御陣法能夠擋住最為勇猛的戰士,能夠攔下最為堅韌的騎士,卻不能防止刺客、獵人等一些精通偽裝的職業者。能在自己職業的短板方向,戰勝擅長于此強敵,那應該是一個多么難纏的對手?如果不是后面圣行教內部的那一場由中上級教士組織起來的聯名罷免過于轟動,叫我們這些外人都聽到了不少風聲,說不定我和阿比諾爾早就和他打上了交道。我們倒是很感興趣,但那些終究是圣行教內部的變動,全貌也不是我和阿比諾爾這樣的他國首領應該知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