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們分享一切。 直到新歷18年,摩西的來信上浮夸的文字才稍微沉淀了下來。 也是在這一年,杰勒米的生活發生了改變。 新歷18年,秋。 雨。 杰勒米起得很早。 準確的說,他一夜沒睡。 一種難以言喻孤寂攥住了孩子的靈魂。 他艱難地熬過了昨晚后,帶著一種急切的、想要尋求安慰的想法,給他的筆友寫下了新的信件。 *** to 摩西: 今天下雨了。 摩西,生命的消逝就像雨水一樣嗎? 我的外婆去世了。 醫生很早就跟我們說過,她可能熬不過今年的秋天。 因為這個秋天實在太冷了。不只是氣候的冷,還有弗里德里希地脈中魔法元素干涸的影響。 我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很奇怪。我們這兒原本1個銅幣就能買到的餅,現在變成了3個銅幣一張。 弗里德里希政府的領導人前幾天才發表講話,說不會讓糧食漲價。 但他們就是漲了。政府也沒有什么表示。 我想投訴這些商販,可一旦真這么做了,到時候他們都會聯合起來,拒絕給我們賣任何東西。 如果在前幾年,外婆身體還好的時候,她肯定會和這些家伙吵起來。 可mama——我的母親并不認可我的想法,因為我們現有的富裕生活,就是現在這樣的規則導致的。她告訴我,我們是既得利者,不應該去推翻我們自己。這很奇怪,對吧?畢竟我們只是普通的法師,和那些窮人比起來,我們除了掌握了不同的生存技巧外,沒有更多的區別。 外婆總是叫我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她教會了我很多的東西?,F在,她已經沒辦法在對我說“讓我的小杰勒米自己實現自己的愿望”這類的話了。 ——其實并不怎么難過的杰勒米 *** 年少的孩子拿著筆走了一會兒神。 杰勒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等到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紙張已經濕透了,他摸了摸信紙上被淚水浸濕的部分,然后又拿出一張干凈的信紙,重新謄寫了一遍。 -------------------- 第11章 to 杰勒米: *** to 杰勒米: 我想安慰你。畢竟哭鼻子的小鬼也有得到安慰的權利。 可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做。 或許,你可以給我指引,告訴我應該做什么才能夠有效地安慰到你。 但我可以肯定一點,難過并不能讓你長高,也不能讓你學會新的魔法,不過它可以阻止這些。 我沒有外婆。 應該說我從來沒見過我的外婆,我只聽說過她的故事,如果她能活到現在,我相信她一定會是一個好外婆。 我的父親在我小時候經常給我講她的故事。說她是一個機敏堅忍的女人,是一個不拘泥于小節,行軍布陣宛如天馬行空的將才,她打過許許多多的勝仗,是戰場上的常勝將軍,可惜我們家沒有人能繼承她的衣缽。就連我的父親,也沒從她那里學到什么精髓。 我的母親總說我是家族的罪人。因為我的出生帶走了他們的性命。 我可不這么認為。如果他們是英雄,他們都像贊頌他們的人說得那么好,那么,我一個剛剛從母親肚子里出來的嬰兒怎么有本事奪走他們的性命? 你瞧,我現在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混蛋。 我母親是圣行教的信徒,你知道圣行教嗎?那是南邊的奧萊利瑟人創建的教派,他們侍奉著預言之神卡爾特羅,認為地上的生靈從出生起,就帶著命運加縛的原罪。玻利瓦爾大瘟疫那年出生的嬰兒,都被他們稱為瘟疫之子,瘟疫之子生來就背負著瘟疫殺人之罪,他們要終生要為此贖罪。 這套理論最大的功勞是限制了在玻利瓦爾大瘟疫那年出生的洛倫佐皇帝,給了想要謀奪他權力的人一個正義的借口,好讓他們舉起戰旗,指向中央帝國。 我的母親就奉行圣行教那一套原罪理論,認為我生來帶罪。 當然,圣行教的教義也不是全無優點,圣行教高層也有實干家,他們創立了新的醫療體系,推廣教義的同時給了底層人民學習文字的機會,同時統一了圣行教教區內部的語言,剔除了不少殘暴血腥過頭的陋習。他們也沒有像別的教派那樣,把他們認定的災厄之子直接處死——如果他們這么做了,在發展階段,大概就會被那些大人物們找機會剿滅。他們還有“神所賜予的休息日”這種說法,給了貴族享樂的借口,也給了平民休息的假期。 但是,信了他們的人中有誰是全善的嗎?沒有。 這里面要仔細分析的話,那東西可就太多了。如果你對這個感興趣,你可以去翻翻看一些雜書,例如《預言的神恩:圣行教軼事》,作者科倫是圣行教的大主教“圣言”的查拉斯的筆名,里面很多事件都經過美化包裝,但也是實事,查拉斯本身就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你可以把他的書和玻利瓦爾官方出的《洛倫佐大帝》系列對照來看。 他們——圣行教的那批人是一群將惡行包裝成神恩的惡棍。 而我,我是一個混蛋,混蛋當然不可能真的相信惡棍的話。 所以,我要說,我的外婆活到現在,她肯定會是一個好外婆,但她絕不會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