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敬瑜最后說了兩句，掛斷了通訊，然后揉著眉心，用海水一樣深藍的眼，帶著幾分長者的包容道：“坐吧?！?/br>
    他抬起自己的老年人專用水杯，吹了吹茶葉，喝了口茶，說：“替你們糊弄過去了?！?/br>
    盧敬瑜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褚澤，“但也是因為明淵是我的學生，他不會追究?！?/br>
    “下次——”盧敬瑜點了點他，“別這么沖動，不要冒然動手?！?/br>
    褚澤掃了掃鼻尖，不知如何解釋。

    總不能說，他被韓亭熙那雙帶著薄怒和委屈的眼睛，看得一時沒忍住出手……

    江鳳的出現以及他所代表的隱秘，實在是挑戰韓褚澤和韓亭熙的忍耐程度。

    褚澤雖然沖動動了手，但心里卻十分暢快。

    ——無法對那位神做什么，威脅一下為祂做事的人，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更不要提韓亭熙。他此刻臉上還是坦然并毫無悔意，挑著眉非常痛快地沖著盧敬瑜搖頭：“不行?！?/br>
    “有的氣不出，下一次就找不到機會了?！?/br>
    他心里清清楚楚，這次江鳳出現，一定做好了萬全準備。

    就算他被發現，在那位藏頭露尾的神的幫助下，也一定不會被真正抓到。

    而之后，江鳳大約還會有不在場證據，在莫蘭的勢力籠罩下，依舊活躍在曙光大學……那時，韓亭熙和褚澤想要動手，大概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和機會。

    盧敬瑜淺笑了一下，食指指節直接敲在了韓亭熙腦袋上。

    “不聽話?！?/br>
    他淡淡說，但最終也沒再說阻止的話。

    ——他的學生，終歸有他在身后支撐。

    “這次出行如何？”

    盧敬瑜將眼鏡戴上，閱讀文獻資料的同時，問他們二人。

    “其實就是為了此事而來?！?/br>
    褚澤坐直，臉上浮現了嚴肅的神情：“我在流放者故土，遇到了祂?！?/br>
    他摘下了左眼的鏡片，抬眸看向了盧敬瑜。

    聲音平靜：“我的異化加深了?！?/br>
    話音落下，盧敬瑜的臉色陡然變沉。

    他看著褚澤露出來的那只眼睛，久久不語。

    那是一只太過耀目的眼睛。

    濃郁的綠色，恍惚隨時會滴落，就那樣泛著非人般的光，嵌在褚澤的眼框之中。

    其中那條豎線，藍紫之色更加明顯，在綠色之中，顯現出非同尋常的妖異。

    “除了我和亭熙之外，還有誰見過這之后你的眼睛？”

    褚澤頓了頓，說：“洛傾。我和亭熙的朋友?！?/br>
    “你身邊那個監視者呢？”

    “他沒見過?！瘪覞蛇@次果決道。

    洛傾見到不會出什么問題，但林路陽不行。

    即使他看起來像個二五仔，褚澤也不會對他賦予太多信任。

    盧敬瑜的眉心慢慢聚起，壓出一個細微的褶皺。

    他站起身，打開了辦公室的暗門，示意褚澤進來。

    “你們出國這段時間，我準備了一套設備，以后就不需要異能司來檢查了，我來負責?！?/br>
    盧敬瑜用那一套和曾經異能司來檢查的差不多的裝置，在褚澤身上檢查了一會兒之后。

    他凝眸看著檢測的結果，敲擊了一下屏幕后說：“和上一次差不多?！?/br>
    “你的身體指數大幅上升，基本達到了二階能達到的極限?！?/br>
    他停頓了片刻，看著認真看向自己的褚澤，“……但你的身體內，被那股能量同化而不可更改的能量變多了?！?/br>
    “雖然異化程度變深，但反而讓異化變得不均勻?！?/br>
    他沉思片刻，自語般說：“從祂付出的關注來看，你應該對祂來講很重要……”

    盧敬瑜蹙眉低聲道：“……但這樣急迫，對祂來講，應該得不償失?！?/br>
    “我也是這樣想的?！瘪覞煽聪虮R敬瑜說：“雖然我的時間變短了，但最后祂得到的，一定不會如最初預料的完美。我很奇怪這一點?！?/br>
    “作為一個大約是七階的‘異能者’，我想象不到，能讓祂感到急切的東西……”

    他話沒說完。

    盧敬瑜忽然露出了一絲明悟。

    他目光深遠，著一瞬間，似乎抵達了宇宙深處。

    他輕輕嘆道：

    “……原來如此?！?/br>
    侵蝕

    第105章

    盧敬瑜將設備收起來, 臉上那一晃而過的莫名情緒已經消失不見。

    褚澤坐在原地沒動，露出了一絲詢問的神色。

    盧敬瑜站在桌前，伸出手點了點平靜光滑的桌面。

    他的手極為寬大, 是一張十分有力量的純男性的手, 看上去不像一個純粹的學者的手。仿佛這雙手中, 不應當握著筆，而應該拿著武器刀劍。

    盧敬瑜看著自己掌心的紋路, 過了一會兒, 才聲音低緩地說：“如果說，能讓可以稱呼為‘神靈’的強者急切的事情……”

    “那么只能是規則?！?/br>
    規則。

    褚澤無聲重復一遍。同時心里突然想起了, 世界樹與他提到的一個名詞——“規則源域”。

    他捕捉到了一絲模模糊糊的想法。

    于是他將當初在眠樹之地發生的事情，向盧敬瑜敘述：“在流放者故土，遇見祂之后，世界樹將我帶去了規則源域?！?/br>
    “你去了規則源域？”

    盧敬瑜露出了一絲詫異, 他海藍的眼浮現了一層深邃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