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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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看到是池易暄,他摘下了面具,坐在吧臺角落,金色的面具被他放在手邊,這兒光線暗,它徹底失去了光澤。 我們在沉默中對視,不需要言語,我也能知道他在問我:受傷沒有? “沒有事?!蔽覍⑹殖榛貋?,將烈酒倒進雪克壺,加冰。 他望著我,以舞臺劇主角的目光,注視著臺下無名的我。我知道他在等我開口,于是給出他話端: “他怎么在這里?” 問出口時音調低得我自己都聽不清,可能我本能地認為它愚蠢,問不出口。池易暄依然回答了我:“他是客戶?!?/br> 我看向遠處的舞池,很快就找到了李檳,黃渝已經為我的失禮向他賠禮道歉。剛才的小插曲似乎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他正在甜品桌邊拿杯子蛋糕。 我將雪克壺的蓋子用力旋進壺,卻總感覺擰不進去,所以旋轉、旋轉、順時針旋轉。 “剛才怎么不抓住機會?” 直到現在我才找到聲音的來源——一只小小的蒼蠅,他停在吧臺邊,大搖大擺的模樣好像付過我酒錢,聲調同剛才一樣尖酸。 我回答他:我不想在池易暄面前那樣做。 “你可真貼心?!?/br> …… “那人很適合被殺掉?對不對?” 對。他適合被做成工藝品,身體被打結噴漆,制成纏繞的水管,在畸形秀上作為壓軸展品展出。 “……白意?白意?” 旋轉、旋轉。轉不進去。我心情焦躁,擦了把額角的汗。 “白意!看著我?!?/br> 池易暄從高腳凳前站起,上半身越過吧臺,握住了在我手中顫抖的雪克壺,他將我暴起青筋的手腕壓低,另一只手握住銀色的壺身,暗中使力,與我拔河似的較勁,終于拔出來放到自己手邊。 我心里一空,好像失去了我的解壓球,下意識就想將其奪回,雙手朝前撲,卻是他握住了我。 他用力握緊我的手。 “不要犯傻?!?/br> 我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原來他是在叫我的名字。白意是我。 我的思緒有片刻的空白。 “白意,你在想什么?”池易暄的眼神仿佛能夠融化冰川,而我在溫情中瓦解。 “我在想……”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好深沉,仿佛永遠不會對我失去耐心。 “我在想……你為什么一定要和他說話?” 又是一個蠢問題。我總是在他面前問出知道答案的問題。 “那我今晚都不和他說話了,好嗎?” ……什么? 他收緊握著我的手掌,好像要將我抓住。 “過來,靠近點?!彼吐曕?,吐息間有酒味,像上次接吻時我從他舌尖品嘗到的醉意。 我呆怔地望著他,情不自禁地前傾身體,他的手掌越過我的肩膀,搭在了我的后頸。 摸了太久的冰香檳,他的指尖都發涼。 “我不和他說話了?!彼貜偷?,如一聲長嘆息。 原本顫栗的汗毛被他的手掌一揉,服帖下去。 高頻的嗡鳴聲消失了,世界的雜音再度涌入耳廓。雞尾酒的酒液在倒三角酒杯里流淌,紅是櫻桃紅。 他讓我沸騰不安的血液平靜下來。 他讓我變得安靜。 第53章 舞會進入到了后半程,樂團的演奏風格從輕快活潑的rnb變成了慢節拍的爵士與藍調。工作人員將實木長桌靠墻擺放,為客人們騰出活動空間,照明燈的色調隨即從暖黃明亮變成了紫與藍。 穿著西裝的男士們紳士地弓腰,邀請女士們走進舞池。燈球轉得緩慢,碎鉆樣的光斑慢悠悠地掃過絲綢長裙與真絲領帶,夜幕星辰將衣角暈染。 池易暄坐在吧臺邊喝酒,我想他留在這兒不完全是因為我,可能是為了確保李檳不會受到襲擊。 我們之間沒有交流,除了他下單雞尾酒時。我們好像都在等待這一夜結束。 我感受得到他的目光,但我兀自垂著頭鏟冰、在酒柜前擦拭酒杯。發現我對他的試探視而不見后,他右手輕推在吧臺邊沿,將自己的高腳凳轉向舞池的方向。 大家跳著交際舞,高跟鞋鞋尖閃爍,裙擺在空中畫出大小不一的波浪。 直到這時我才去看他。我哥背靠著吧臺面向舞池,偶爾眨動一下眼睛,雞尾酒杯被他捏在指尖,玻璃杯座抵在膝蓋上,很久他才抬起來抿一口。 周圍不斷有人與他擦肩而過,認出他時與他攀談,邀請他去舞池,他都微笑著搖頭,指一指自己的胃,好像在說身體不適,不去了。 吧臺逐漸冷清。微醺的氣氛,配上曖昧的燈光,喧鬧聲消失了,舞池像個打開的巨型八音盒,一對對相擁的小人穿著華美的服飾,踩著節拍在世界中心旋轉。 最后一首壓軸曲,小提琴拉出悠長的音調,我將雪克壺放下,目光飄向舞臺。 明明是無人唱出歌詞的伴奏,我卻聽見雨聲,和回憶中稍顯遙遠的哼唱: put your head on my shoulder hold me in your arms, baby squeeze me oh-so-tight show me that you love me too “要跳一曲嗎?” 不知道什么時候池易暄從吧臺前站了起來,旁邊高腳凳上有人落下了一只黑面具,他撿起來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