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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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抽煙?!?/br> “我教你?” “不用了?!?/br> 韓曉昀笑了一聲,給自己點火,從唇間吐出一個煙圈,繼續爬樓。 我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怎的,想起了池易暄夾煙的手。上次公司門口見面,是我第一次見他抽煙。他以前用那手拿話筒、接老師遞來的鑲金邊的獎狀,握成拳時落在我頭上,我會像根彈簧一樣跳起。打架的原因早已想不起來了,只記得我們像兩只互掐的負鼠。 煙草燒盡,只剩下橙黃的煙嘴。韓曉昀將我帶回宿舍,門打開,是個三十平米的房間,里面擺著一張上下鋪,一下就讓我想起了大學宿舍。 上下鋪對面是一個簡易的折疊餐桌,煤氣灶臺在廁所門口,勉強夠擺下兩個鍋。 韓曉昀說他今天剛將被子床單洗過、晾干,趁他現在還沒鋪開,我可以選擇想要的床鋪。 “你要上鋪,還是下鋪?” 我說:“下鋪?!?/br> 他幫我把行李挪到房間一腳,然后去衛生間里洗漱。我將箱子打開,為自己鋪床,忙活完畢,酒都醒了大半。 天光大亮,隔音不好的房門后傳來斷續的腳步聲。韓曉昀拉上藍色的布窗簾,卻無法完全遮住光線。 我將手機放到枕頭底下,閉上眼,在日光中睡下。 初來乍到時的興奮逐漸被一周六天的工作制度消磨。一眨眼我就在cici干了一個月,老板說我業績不錯,還在微信上給我發了兩百塊的紅包。 夜場工作給我的最大感受就是,我能夠強烈感受到我與世界的格格不入。我中午起床,下樓吃早餐時,餐廳里坐著不少已經工作了半天的社畜。下午去網吧打游戲,隔壁高中生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模樣不過十五六歲。 夜里來cici消費的人群,又往往是一擲千金的富二代。我在三個世界段的人群里行走,有時會生出一種錯亂感,我無法獲得身份認同感,像一片落在洪水中的樹葉。 只有午夜dj登場,酒杯的碰撞聲,才會掩蓋掉一點失落。 韓曉昀說我有文化人的怪病,習慣了就不會想那么多了。 少思考,多喝酒——他的qq簽名。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沒聽過那句名人名言嗎?” 韓曉昀說這句話時,手里拿著一瓶黑桃a,兩只腳隨意地搭在桌腳,漫天紙屑轉著圈地往下飛,落在他頭頂,像大塊的頭皮屑。當他醉眼朦朧地說出“人類一思考,上帝都發笑”時,他看起來像個沒洗頭的哲學家。 mama給我打視頻電話時,我從網吧跑到街上接通,騙她新工作很好,“五險一金,還包住?!?/br> 她笑得合不攏嘴,“這么好呀?你可得多請你哥吃幾頓飯?!?/br> 我點頭:“那肯定?!?/br> 掛斷電話后,我又回到網吧,戴上耳機,和韓曉昀在戰場上廝殺。 生活像這樣,似乎也可以過下去。我交到了韓曉昀這樣一位好朋友,每日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沒有太多煩惱、壓力,行情好的時候賺得比我那幾個兄弟還要多。 我以為一切都很順利,還猜想生活心疼我這位剛畢業的大學生,給我開了后門。 可是俗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夜路走多了,總會見到鬼。 第7章 空調外機與蟬蟲在演奏夏天的交響樂。我躺在床上喝著冰可樂,翹著腿打游戲,韓曉昀突然從上鋪床沿探出頭來,對我說:“黃渝讓我們今天早些過去?!?/br> 黃渝是cici老板的名字,他白手起家,開過餐館,送過外賣,愛好養魚——指金魚,不是女人。辦公室里的水缸一個月能換三批魚。我們私底下都叫他黃魚。 到達cici俱樂部時,太陽才剛落山,舞池在播放節奏稍緩的音樂。黃渝讓女同事為我們打了層粉底,說這樣看著氣色更好。 我們問他今天有什么特殊節目嗎? 黃渝答:今天有大客戶來。 老板親自上陣,將我們領到了cici最大的包廂前站好。包廂設于二層,有私人吧臺,配盤正條順的酒保,整一面墻壁都是高清屏幕。真皮沙發背靠三面落地窗,隔音效果好到聽不清樓下打碟的dj在喊什么詞兒。從這里往下看,一層攢動的人頭像密匝起伏的圓點。 黃渝說要是今晚哄客戶哄得高興,我們都能拿到不少獎金——這種級別的包廂,一晚的最低消費要求是八萬八。 囑咐完我們,他臉上堆著笑,推開了面前的大門。 包廂內坐了二十余人,年齡從二十到五十多不等,男性居多,穿著大多偏向于打工人:年輕點的都穿著普通款式的短袖,年紀稍長的則穿著polo衫和休閑西褲。 韓曉昀剛一進門,就擺出他的招牌“金毛笑”,視線從沙發左側熟練地轉到右,繼而轉向我:“等等,那不是……” 我眼睛一閉,用氣音說:“媽的,真是見鬼了?!?/br> 我一眼就看到了池易暄,而他也看到了我。錯愕從他眼底一閃而過,我猜他第一反應肯定也以為自己看錯了,然而我的表現太明顯,眼皮一闔,跟不愿意接受現實似的。他肯定意識到,眼前這名打扮花里胡哨、帶著銀色蛇骨鏈的小流氓是我了。 黃渝讓我們自我介紹,輪到我了,我說: “我叫小白,年下小狼狗?!?/br> 我哥的嘴角肌rou好像都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