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乙女】金屋藏嬌(中)(宣行之)
梨花帶雨,果然我見猶憐 續篇。 依舊是非常狗血的中篇,慎入。 深夜,皇宮別院 幽幽燭火下,景朝新帝坐在塌邊,看著床榻上陷入沉眠的少女。他的手指繞住少女頰邊的一縷發絲,思緒卻是飄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他是從何時起,對這位昔日故友之女生出興趣的呢? 最開始時只是旁人的一句戲言。大抵記不清了,他府下門客,抑或某位幕僚,在談及明雍書院承永十四年初時的入學光景,那場書院前的sao亂時,提到了這樣一句話。 “聰慧靈巧,清秀脫俗。不知這般樣貌才情勇氣俱佳的女子,他日會落在何家?” 憶起當時光景,宣行之眸中不乏回憶之色。在那場入學測試中,他站在不遠處,靜靜注視著身處其中的諸位學子。 “云中……”唇間淡淡呢喃著少女的封號,宣行之看著那個被眾人環繞其中的女孩兒。她和她兄長花忱,眉眼間都深得元南國公夫婦嫡傳,面貌俱是不俗。 其兄長穩重果決,這位家中幺子又當如何呢? 出乎他的預料。在他以為有兄長肩擔大任,這位本該備受呵護的家中幼子理應天真爛漫時,眾人環繞中的少女展露出了和他預想中截然相反的面貌。 她始終據理而論,不過分激烈也不輕易退讓。字字清晰又肯定,不會退卻,也無害怕退縮。溫恭自謙,不卑不亢,確有故友風采。 門下談及此事時,他正處在書院高處一座涼亭。亭下不時有書院學生走過,三三兩兩,正是春時好光景。而那個身著明雍書院院服的少女正和同硯,相攜從花樹下步出。 或許是他的目光在那個從花樹下穿出的少女身上停留的過久了些,讓與座的門客誤解了。那人的目光從少女身上收回,似了然于心般落在他身上。 “王爺若垂愛……”門客手中羽扇輕揮,聲音中夾雜著些討好的意味,“以王爺的身份,是她花家高攀了…… “休要胡言?!彼χ浦沽四俏婚T客一時興起的言論,正了臉色,“此女乃本王故交之后,不可亂言?!?/br> 那位門客訕訕收了口,見他不悅的神色,未再多言。 只是,說者一時興起,聽者卻未必不會多想。 那之后的時日里,云中在書院內表現惹人注目,他的目光也越常落在那抹身影上。 從過往回憶中走出,宣行之看著窗外搖曳的朦朧樹影,些微嘆息在深濃的夜色里飄出去很遠。 妄念之心已動,可掩不可收。 起初他并未曾想將心中所愿施加在她身上,但世事難料,他登臨帝位的路上,云中終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因緣際會,她落于他手,這讓他有了將昔日欲念實現的契機。 他已稱帝,這天下沒有哪個女人是他不能要的。 燭火熹微,坐于床畔的宣行之眉目溫和,他將身畔錦被往少女頸側拉了拉,遮住他今夜留下的痕跡。站起身欲離開時,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折了窗前小桌凈瓶上的一株桃花,別在了少女發間,這才走出了別院,向自己平日處理政事的書房而去。 近日,景朝雖表面趨于平和,但夜幕之下暗潮涌動。 他感覺,很快就會有事情發生了。 日光透過窗子,照到簾幕上時,你從幽幽沉睡中醒來。昨夜的事歷歷在目,涌入初醒依舊有些混沌的大腦。 手指不自覺的抓緊了蓋在身上的錦被,指甲幾乎要將上好的布料抓破。 ……哥哥不知傷得如何,想到前夜那時你被宣行之折辱時的光景,這些卻被前來營救你的哥哥撞見了…… 在你不知時,哥哥闖到你院前,卻被生生攔下,受了重傷…… 一時間,胸腔被憤恨充滿,你咬破了唇角。有血色滴落在被子一角,將那一處泅濕了。胸口被恨意和屈辱撕扯著,這一刻你幾乎無法抑制自己想要就這樣沖出去,親手殺掉那個男人的沖動。 將你從無望的黑暗情緒中解救出來的,是外間傳來的聲響。 “娘娘,花家命人送來了藕湯,說是您昔日最喜歡喝的,還有府里廚子做的幾樣細點,您快起來嘗嘗?!?/br> 花家……是林珊jiejie和微霜…… 你忙從床上起身,穿好衣物,在拂過肩上長發時,觸到了一處別樣的觸感。將那株艷麗的桃花從發間摘下,你的視線落在窗前插滿桃花的凈瓶中。 手指拂開,那枝桃花被你隨手扔掉了。想也知道這是誰插在你發間的,這是故意嘲弄你? 沒再去想那些令人厭惡的事,看著擺放在桌子上的食盒,慌亂的心底終于尋到了一處實處。 屏退了侍候你的宮女,你將送進來的食盒一個個小心的打開。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只是聞這味道,你就知道是你平素在花家時那位廚師做的。 你并沒有著急享用自己喜歡的食物,而是細心檢查每個食盒,連木盒底部的花紋都未放過。 半晌后,你坐在座椅上,心底有些失落。 自被囚禁起,你所用之物都會經過嚴格的篩查,每日都會被他強行灌下讓身體無力的藥物。昨日那般景象下,聽聞至親的消息,你本無法入睡,卻在藥物的影響下違逆心愿睡得很沉。 花家經過層層篩查送進來的食物,不可能僅僅是食物而已,這里面一定藏了東西。 可是,你仔仔細細檢查了數遍,也沒有發現奇怪之處。難道真的只是微霜和林珊怕你吃不慣宮中的食物,特地叫人送進來的? 不對。 她們不會做這樣無用之事。 宣行之稱帝后并沒有動花家,季元啟身處深牢,你又被困宮中?;液图炯沂ヒ姓?,又有所忌憚,在他嚴密監視之下,無法有所行動。 但他一定無法安心,遠在寒江的玉澤和哥哥,還有對帝位有著莫大威脅的宣照和師兄宣望鈞……他的帝位坐得并不穩。你有種感覺,不用太久,景朝一定會發生大事。 在那之前,你只需忍耐下去。 深深吐出口氣,你讓自己心境恢復平靜,在嘗過了兩塊細點、喝了一碗藕湯之后,看著盛裝糕點的瓷盤,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將糕點傾倒在食盒里,手里抓著盤子,用布巾包裹好,然后小心的在桌子一角用力一摔。瓷盤應聲而裂,你攤開布巾,在碎裂的瓷片間,發現了想要的東西。 將紙條看完,用心記牢了上面的字跡后,你將那封信箋在燭火上燒滅了。 很好,這樣,你不僅可以從現下的囚禁中解脫,將仇人拽下云端,還可以更進一步。在你心底因為不遠的景象開始激動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那個聲音,你熟稔到了幾乎可以在腦中重演的地步。他是怎樣抬起腳,昭示著天下第一人的金絲靴履輕踏地面,錦緞金繡,前端翹起為龍首,后端繞回盤做龍尾…… 男人施施然抬起腳,復又落下,一派閑適悠然。 將萬般心緒收斂于胸,你睜開雙眼,和步入室內的那人目光正好撞在一處。 “聽說,花家送來了你昔日喜歡的吃食,”宣行之看著擺放在桌上的食物,目光移到你臉上,“怎么,不合胃口嗎,吃得這樣少?” 碎裂的瓷盤你命人收拾了下去,又拿來了新的盤子,看上去沒有一點兒端倪,一切如常 。 “……沒什么胃口?!笨粗郎系呐簻?,你微皺起眉,香氣撲面而來,卻讓你有些作嘔。自己這是怎么了,這可是以前最喜歡吃的了,總纏著哥哥幫你做的。 男人目光淡淡掃過散發著香氣的藕湯,還有做工精致喜人的糕點,他的視線在室內緩緩劃過,似乎在思考什么。 這讓你心底有些擔憂起來,宣行之心思細膩,如若他細細查問起來,未免不發現端倪。 昨日睡得很沉,但現下又困倦起來,鼻間嗅到那一陣陣湯的香氣,你突然忍不住一陣嘔意,手按著胸口,幾欲嘔吐。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手按在桌邊,胸口一陣翻攪,身子無力的傾倒下去,在墜到地面前,被一只手穩穩的扶住了。 “怎么,臉色這樣不好?”宣行之擁住你,眉眼低沉,看著你倦怠的面容,向外間沉聲道,“宣太醫來?!?/br> 有宮女急急的應了,小跑了出去??粗拿佳?,想到這個人對你對花家做下的事,一陣恨意涌上心頭,你伸出手,推開了他的胸膛。 只是,還沒推開他,胸口一直翻涌的嘔意終于忍不住,你吐了出來。剛剛吃下的食物全部吐出,胃里一陣翻攪,全身無力到癱軟,有淚水不斷順著臉頰滑下。 “無事,吐出來就好了……”有人環住你的腰,輕輕拍弄你的脊背,讓你吐得暢快一些。將吃下去的食物全部吐出來后,胸口平緩了些,你被那人抱在懷里,懨懨欲睡。 這時,被傳召的太醫到來,你的身子被放在柔軟的床榻上,剛剛室內的雜亂被宮女們迅速收拾好。宣行之環抱著你,讓你靠在他懷里。 手腕被他握著,探出簾幕,落在一處脈枕上。 被傳召來的太醫小心翼翼的替你診脈,手指在你腕處脈搏上輕按。室內寂靜無聲,半晌后,太醫移開了手指。 手腕被身后人握著收回,藏回被子下,困倦的你聽到了他的問話聲,低低的,含著不可違抗的威嚴。像是離得很近,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貴妃身體如何?” “恭喜圣上,貴妃有喜了?!毙南乱活?,在那幾個字涌入耳際時,你分不清那一瞬劃過自己心底的思緒,只是一直往下墜,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淵一樣,不斷墜落,直到徹底被黑暗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