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乙女】既然先生想被虐,那便由我來
欺負雙眼看不見的文先生,把先生壓在身下欺負得慘兮兮。 宣京大雪,簌簌而下,墜落在萬物之上,仿佛要將整個人世間埋沒。我端著煎好的藥,看著頭頂落下的雪片,想起不久前華清的那場雪……似乎不好的事情總是挑雪色落下的時候降臨,是怕人心里的悲還不夠濃,要用大雪來加深嗎? 思緒飄走了一瞬,又迅速回歸。端著手中藥碗,小心的走過因落雪變得濕滑的臺階,向文司宥所住的房間而去。 自那日將先生從天牢中救出已有些時日了。尋了無數大夫,都說文司宥的眼睛沒得治了。我和文司晏不敢放棄希望,只有繼續追尋下去,希望能有一線生機。 “霽月先生,我進來了?!陛p輕敲了下門扉,提醒里面的人,得到回應后,我小心的推開門,走進房內。 傍晚時分,屋內已有些暗了,但仍未點燃燭火。 是了,先生看不見了,便不需燭火了。心下嘆息的同時,我將藥碗放在屋內的木桌上,然后拿出火折子,慢慢點燃燭火。 火光擦亮,在暗沉的室內暈染出一室溫暖的光澤,讓沉寂的房間有了幾許生機。 “你不用這樣……”溫和的聲音從床畔傳來,進門的時候我便看見了,文司宥半倚在床畔,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必總來看我,文某又不是三歲小孩?!?/br> 他的聲音淡淡的,好似不含一絲情緒,我卻從中聽到了一絲隱藏的嘆息。 看不見后的文先生脆弱敏感了許多,前幾日因為四處尋訪名醫,看望他的次數少了些,結果再見的時候明顯發現先生有些失落。 為了避免文司宥一個人獨處胡思亂想做些讓人擔憂的事,我便三不五時前來看他。結果每天數次來到他房里,文先生反倒有些煩我了……還說什么自己一介廢人,不值得我如此費心,讓我既生氣又揪心。 ……看也不行,不看也不行,明明每次我來的時候都能察覺到他心底是高興的,嘴上卻還說些拒人于外的話。 這讓我想起宣師兄養的小貓雪球,每次去找宣望鈞看到雪球就想抱它。一不小心擼毛擼得過了就掙扎著從我懷里跑開不理我,下一次見到它不摸它卻又眼巴巴的看著我,好像在期望我抱它。 “給先生送藥呀,要按時吃藥的?!闭f著,我走到他面前,將他從床畔拉到木桌前,按在座椅里。 文司宥任由我牽引著,順從的坐下來,態度卻有些冷漠,仿佛一切都不在意了:“吃再多也無用,我的眼終歸是看不見了?!?/br> 心下一痛,手中勺羹無意識的攪動藥碗,我望向面前人。過往總是眉目溫和含笑、讓人猜不透他心思的男人此刻雙目被白紗覆蓋,總是梳理整齊的長發有些凌亂,慵懶隨意的垂落在胸前。 以前的文司宥,風光無限,坐擁大景第一金商世家的身份,同文行遍布天下,身家居大景首位。 如今的文霽月,風光不再、財富不再,由俯瞰天下的首富變為一個雙目不能視物、折了傲氣心氣、甚至生活無法自理的瞎子。 每每想及此,我便如同感同身受般心痛如絞、無法自抑。但我只是旁人,身受其苦的先生應是比我更痛上百倍、千倍。 見空氣沉默了,文司宥似乎察覺到了我的難過,他伸出手來,唇角微彎:“總是勞煩你幫我熬藥,這些時日,辛苦你了?!?/br> 強自壓下心頭萬般愁緒,我也笑起來,用勺羹舀起藥汁,遞到文司宥唇邊:“嗯,先生要好好喝藥,不能浪費了我的心意?!?/br> 男人放下手,順從的張開唇,喝下了我喂的藥汁。他的眉頭輕皺,似乎煩惱于湯藥的苦澀難聞,但還是忍耐著全部喝掉了。 寂靜的室內,我和文司宥坐在燭火縈繞的木桌旁,一人喂藥,一人喝藥,倒也安靜。燭火葳蕤,火光映照下的男人沉默不語,只有在我將勺羹遞到唇邊時張開雙唇,含進我喂的藥汁。 文司宥的唇色淡淡的,火光映照下,被藥汁潤澤后溫溫潤潤的,讓我有些移不開視線。 這樣削薄淺淡的唇,吻上去是什么感覺呢,嘗起來又會是什么味道……大抵是苦澀的吧。勺羹落入瓷碗中,和碗壁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從自己旖旎的幻想中拉回神智,臉頰有些發燙。 怎么就想到那里去了?誠然過往我對文先生頗有好感,但如今先生這般模樣,我怎能這樣肖想他。于是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回神。 “怎么了?”文司宥似乎察覺了什么,雖目不能視,但這個男人心思依舊敏銳過人。 “沒事,藥喝完了?!睘榱搜陲椬约旱幕艁y,我想起他剛剛皺眉忍耐的模樣,“沒想到霽月先生也怕藥苦?!?/br> “怎么,我便不能怕藥苦嗎?”文司宥似乎有些驚訝,他將手放在桌上燭火旁,似乎要感受火的溫暖,“藥物苦澀難聞,除非被麻痹了舌頭,否則不會有人不怕吧?!?/br> “那倒是?!边€記得哥哥生病的時候也是怕藥苦的,胡思亂想的時候,視線瞄到文司宥的衣服上,我的目光不由停滯了。 自從文先生看不見之后,我便請繡娘將萬千星辰繡在他的衣服上。這樣雖不能遍覽繁星,但可身披星辰對他而言也是安慰。 現下他衣袍的衣角顏色比它處深了幾許,有些臟亂的樣子。手下意識抬起觸摸上去,一片涼潤,衣袍有磨損的痕跡……看了幾眼,我便猜到了是怎樣。 雙目不能視物之后,文司宥便很喜歡到凌府的落墟園聽雪,每當尋不到他人影,去那里總能找到。 今日落雪猶厚,先生獨自前往落墟園時許是摔倒了,弄臟了衣袍。想到這里,心底一滯……曾經行遍天下的商人如今困在一個園子里都會摔倒…… 我抓著他的衣袍作勢要掀開,卻被一只手按住了。 “你要做什么?”文司宥按住我的手,聲音依舊溫和,雖然阻止了我卻并不擔心我對他做什么的樣子。 “我看看你受傷了沒?”從落墟園到他的房間,距離雖不算太遠,但對眼盲之人卻太過漫長了。不知他摔了幾許,身上有無摔傷。 文司宥不著痕跡的推開我的手,聲音低沉冷淡,如這些時日他無數次重復的那般:“無事。雪滑,不慎摔了一跤。小事一樁,不需請大夫?!?/br> 他的語氣極淡,淡到幾乎聽不出任何情緒,仿佛那些激烈的、復雜的情緒全部從他身上剝離了,只剩下一片沉寂。 無事……這兩個字我不知聽他重復了多少次。他不是真的無事,只是不想去面對,在逃避……逃避已成定局無法挽回的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幸。 這些日子已有無數大夫看過他的眼傷,他心底定早已厭煩,一次次被告知無藥可醫,是一次次的在提醒他傷痛。 我并沒有堅持,但也沒準備放過他。 “先生等我一下,我去拿藥箱?!闭f完不等他回復,便小跑著離開。不多時,我返回文先生的房間,他依舊坐在那里,和我走時一樣。 打開藥箱,我拿出里面的藥瓶,然后看向身側的男人:“霽月先生是自己把傷口露出來讓我擦藥,還是我主動找出來呢?“ 過往算學課上,文先生總喜歡給學子們選擇,但是無論哪個選擇都沒有那么友善。我拿著藥瓶,唇角帶笑看著雙眼蒙著白紗的文司宥,如今我也要小小討回一點。 “……你這是終于尋到時機報復為師了?“文司宥撩開衣擺,將膝蓋露出來,然后手落到內里的褻褲上,作勢要挽起褲腳。 我忙按住他的手,拿著藥瓶俯身蹲在他面前:“誰叫先生以前總喜歡欺負人……” 小心的挽起先生的褲腳,隨及便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止住了動作。文司宥的腳踝上遍布可怕的傷痕,雖然都已好得差不多了,但那可怖的痕跡依舊叫人心驚。 我還記得那日同文司晏踏入天牢時那一瞬撞進眼底的血色……暗紅的血,要燃燒整個眼眶的紅,臟污得辨不清本來顏色的衣物,和血色雜糅在了一處,濃重的血腥氣讓我幾欲干嘔。 衣物之下,是層層迭迭的傷口,不知道是何種刑具造成的。受刑后結痂,傷沒好便再次遭到重創,如此循環往復。 昏暗牢房的一角,文司宥躺臥在那里,一點生息也無,像是埋葬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一點一點無聲死去一樣。 我不敢想象短短幾日內他經受了怎樣的折磨才會變成那幅模樣……但不敢,卻無法抑制的去想。無數恐怖的畫面充斥大腦,每一副都讓我無法忍受。 宣行之怎敢這樣對他! 我熟悉的文司宥,是黑榜高居不下的算學先生,是算無遺策、通曉人心的商人,是站在所有經商之人頂端的那個溫和儒雅、眉眼含笑的先生,無需謊言也可輕易將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那個男人。 無論怎樣,他都不該是這幅落魄垂死奄奄一息的模樣。 即便是死,他也該是轟轟烈烈的身隕,而不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在角落里不為人所知的死去。 “先生,一定很疼吧……”手觸碰著那些傷疤,我用自己也不知道的聲調問。 輕笑聲從頭頂傳來,淡淡的,仿佛全然不在意般:“那些早就不痛了……還有,你要摸為師的小腿到幾時?“ ”啊……我沒有……“臉上羞窘,我忙收回了手,然后又放回去,小心的卷起他的褲腳。文先生的小腿肌rou柔韌緊實,摸上去手感很好……當然我沒想這些,只是心疼先生身上的傷。 伴隨著卷起的褻褲,我看到了,他今日新摔傷的膝蓋,擦破了皮,紅腫一片。 “我要擦藥了,先生忍一忍?!币е?,我用干凈的布巾擦掉文司宥膝蓋處的血污,然后拿過藥瓶,拔掉塞子,將藥粉小心的灑在那一片擦破的傷口處。 藥粉接觸破損的皮膚,文司宥的小腿輕顫了一下,我忙又放柔了動作,將藥粉灑均勻。然后拿過白紗布,一點點小心的纏好,最后打結的時候,心下一動,壞心的打了個可愛的蝴蝶結。 “好了?!迸呐氖謴牡厣险酒?,我看向文司宥,“先生其他地方可還有傷著,要是被我發現,會懲罰先生的?!?/br> “過往我總罰你算學課業,如今你總算找到機會奉還了?!蔽乃惧兜男χ?,前些時日總凝繞眉頭的愁緒散開幾許,恢復了些往日的風采。 “先生也知道自己以前上課有多討人厭了……一斤算學課業和十斤算學課業,只有地獄和更深的地獄……”想到在他手上吃到的苦頭,直到今日我依舊有些不平……算學課好痛苦! “呵……還不是你們平日里太過松懈了,算學精妙,學好了大有裨益?!闭f起過往書院里的事,文司宥眉目間開朗了許多,唇角的笑也有了幾分生氣,不似方才那樣冷冰冰的。 他說話間,手臂抬起,舉到發梢,似乎要觸碰什么般停留了一下,復又垂落下去。 我想起了,這是他以前的習慣動作,有時會觸碰單片眼鏡,或者擦過鼻尖下頷。但現在……他再也不需要戴單片眼鏡了。 來不及緬懷,我便被剛剛劃過眼角的東西吸引了視線,忙去抓文司宥的手:“先生,你的手……” “無事,不小心磕碰到的?!彼氖滞筇幚p繞著白色的紗布,是因為不能視物不小心磕碰或是燙到的。但是剛剛劃過眼簾的不太一樣,我可不知何物能不小心留下那樣整齊的傷口。 文司宥繞開了我的手,故意避開一般轉向另一側:“天色晚了,我有些倦了,愛徒也早些回去歇息吧?!?/br> 他這是下逐客令,不想讓我看見知道,或者做些什么……他拒絕了我進一步探究。 我漸漸有些發怒,這些時日他總是用“無事”來敷衍我,順便欺騙他自己。 我已和他一同下水,共同站在一條微薄的線上,命運共通,如今他依然將我拒之門外,更用那樣的方式傷害自己。 看著面前男人從座椅上站起,小心摸索著向床邊而去,還不忘囑咐我離開:“出去的時候幫我關好門,這幾日風大了些……” 沒等他說完我便緊走兩步站到他面前,抓著他的手用力扳過他的肩膀,將他抵在床畔的帷帳里:“既然先生想自虐,不如讓我來虐你……” 帷帳經受了兩個人的重量,有些支撐不住,發出讓人擔憂的吱呀聲,然后嘩的一聲脫落。被我抓著的文司宥失了倚靠,身形向身后的床上倒了下去,帶動著我也跟著一起,壓在他身上,交迭著倒在了柔軟的床榻上。 墜下的帷帳垂落在我和他身上,文司宥靜靜躺在寬大的床上,被我壓在了身下。 輕紗簾幕籠罩下,我壓在文司宥身上。他則像是被逼迫一樣,躺倒在床榻間,白紗罩目,無依無靠。 “下去?!币黄o謐中,文司宥淡淡道,聲音中有不易察覺的憤怒。 全文1萬,完整版見→引力圈,地址在頭像旁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