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此時此刻趙束也要被折磨瘋了,這種明知家人遇險卻無能為力的絕望足夠摧毀一個人的意志。 “無論是誰,告訴我吧”,比起憤怒,他此時更多的是哀求。 趙啟深長地嘆了口氣,“舅公是前天夜里自然死亡的,昨天早上小胖看舅公沒下來吃早餐,就去屋里叫人,發現舅公在睡夢中離世了?!?/br> 趙束一句“騙人!”還沒說出口被趙啟打斷,事到如今趙啟也不打算再瞞他,自顧自解釋:“舅公過年期間得過一次肺炎,一直沒好利索,加上已經九十多歲了,算是壽終正寢,所以當時沒告訴你,想著等你回來再說。當時先送去醫院開了證明,然后拉去殯儀館。今早東子突然接到礦上的電話,說在那邊發現了舅公的尸體,這就是事情的始末?!?/br> 趙束呆坐在玄關,腦子飛速在轉,可是身體卻猶如被液氮冷凍了一般定在當場,以至于每一塊肌rou都停在原地等待屬于它的那條指令。 但是任誰都沒等到,趙束目前所有的氣力都僅供大腦。此刻之前他以為明白了趙啟的憤怒,但現在他才知道趙啟究竟因何憤怒。 有人去殯儀館將尸體偷出,然后砍斷手指扔在礦上。 辱尸是一項及其反社會的行為,要么是兇手對死者本人怨恨頗深,至死不休;要么是兇手對死者本人的親友怨恨頗深,以此泄憤。 他以為是有人在礦上殺了舅公,所以他一定要回去,回到曼德勒,回到他哥的身邊??蓪嶋H情況更讓人膽寒,這是侮辱,是叫囂,是用他們父親的命威脅趙啟。 我能從殯儀館把你舅公的尸體偷出來,就能以更慘烈的方式把你父親的命偷出來。 而趙束也終于明白了他看到照片時那一絲詭異感從何而來,是的,尸體皮膚的感官過于僵硬,手指上斷口的血流痕跡也不對。 舅公在家里被發現時是自然死亡,“東來”沒必要刻意瞞著。 這跟趙啟上次受傷不同,舅公的存在,除了對趙家這幾口人有意義,對別人來說就是個普通老頭。和礦上幾乎每一天都存在的死亡一樣,無人在意。 尸體從家里拉到醫院,再從醫院拉到殯儀館,一路上知道這件事的人多到無法排查。 在曼德勒,所有公共產業背后都有一只手,學校、工廠、醫院、甚至殯儀館皆如此。而這個人能夠從“這只手”中悄無聲息拿走一具尸體,這顯然比當街殺死一個人更有威懾力。 無數種可能性在趙束的面前展開,又一一被他否認,時間線驟然被拉長,趙啟也不催他,就那么靜靜的等著他。 良久,趙束終于道:“哥,你現在處境很危險,我必須得回去陪著你!” “你回來沒有用,你是能打還是能殺?東子一直跟著我,不會有問題的”,正因為處境極其危險,趙啟極力阻攔趙束。 “哥,我想回去的話,你攔不住” -------------------- 第62章 “阿束,你怎么還不明白,我生死都將與這片土地連在一起,但你是不一樣的,你不應該屬于這片土地,你身后另有牽掛。我做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東西,我希望你能有,至少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氣?!?/br> 趙啟的心痛順著聽筒傳進趙束的心臟,又順著心臟迸出的鮮血流進五臟六腑。 他多想保護他哥一次,就像他哥從小保護過他千萬次那樣。 趙啟那邊一陣嘻索聲響,應該是起身了。聽筒中聲音繼續傳來,“阿束,你聽哥的話,留在國內治病,如果事態真的不可控了,我會提前把小禾送回去?!?/br> 趙啟著重強調了自己的閨女,意思非常明確,只要趙小禾一天沒被送回國,這邊就還算安全。 趙束當下被趙啟說服,他知道他哥不會拿趙小禾開玩笑。 如果有一天趙小禾真的被送回國內,從理智上來說,他更應該做的其實是在這邊幫他哥帶孩子,減少趙啟的后顧之憂。 當晚沈敬年下班回家時,發現趙束整個人都往外噴火,說他定的外賣太咸,買的飲料太甜,睡衣太硬,拖鞋太軟,總之哪哪都有問題。 沈敬年謹慎回想今天一整天的所作所為后又把時間范圍擴大到半個月內,實在沒想出自己犯了什么錯,這才小心翼翼摸到床邊問:“麥麥,怎么了?” 趙束知道自己在遷怒,但這就是區別,是他控制不住的情緒表達。 他即使心情再不好對著楊慶峰也能控制住,一見到沈敬年就開始委屈。 只不過他這個人性格別扭,別人委屈是撒嬌,最不濟也是哭天抹淚,他委屈就是干架,跟全世界干架。而沈敬年也精確捕捉到了他這個要干翻全世界的勁頭,故而更加不解。 趙束一骨碌抱著棉被坐起來,指著沈敬年忿忿胡言亂語:“嫌我脾氣不好了是吧?!看不上我你就找別人去?。?!” 沈敬年被罵蒙了,頂著滿腦袋黑線給自己解釋,“客戶主動給我發的信息,我能有什么辦法,再說我也沒回復啊”。 “???”,滿腦袋黑線的換成了趙束。 “???”,黑線再次還給沈敬年,“你說的不是那條信息的事?” 沈敬年下午收到了合作商女秘書發來的一條曖昧信息,沈敬年這些年這種信息收的不計其數,直接當沒看見處理。 都是成年人,尤其是生意場上的成年人,不可能因為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情上升到公司行為,冷處理就是最好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