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門陳皮.章四
陳皮本來這次下地滿載而歸又路過黑市給師娘買了禮物,想著改天送給師娘逗她開心,為此心情十分不錯,連帶著對阿洛也寬容了許多,吃的玩的隨便他挑,連自己手上都幫她拎了許多東西,真是脾氣少見的好極了。 然而阿洛也絲毫沒有給陳皮省錢的想法,買了零嘴玩具又去挑衣服首飾,她在成衣店里買了幾身新的衣裙,又想試試時下小姑娘都喜歡的洋裝,便朝著幾乎快沒了耐性的陳皮‘好哥哥好哥哥’的叫了好幾聲,開開心心的拿了兩套去衣間換。 陳皮被叫的面上微熱,剛想出去吹吹風,就聽衣間里傳來阿洛的聲音。 “陳皮哥哥,我的頭發被洋裝上的鏈條卡住了,你能不能過來幫幫我!” 成衣店里除了一個跑前跑后的小伙計再沒別人,阿洛當然只能叫陳皮幫忙,陳皮嘴上說著‘麻煩死了’,心想干脆用匕首把頭發削斷,推門進入衣間入眼便是少女纖薄的背,拉鎖被拉到腰際上方,一縷烏黑的發絲與鎖扣死死纏繞到一起,溫潤的凝白與極致的黑形成鮮明的對比,瞬間刺入陳皮的瞳孔。 陳皮這次反應極快,扭頭就要離開衣間,但剛要推門就聽見門外有客問詢的聲音,衣間狹小連第三個人都容納不下,阿洛根本無處可躲,這個時候顯然不是開門的好時機。 陳皮頓在原地進退兩難,就聽阿洛叫他。 “陳皮哥哥,你快幫幫我,拽的我好疼!”阿洛似是猜到了他的手段,又囑咐道:“不許拿匕首割我頭發,缺一塊不好看,也不許割衣服,得賠錢,洋裝貴著呢!” 陳皮認命的轉過來,但閉著眼睛,嫌她啰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么弄!” 阿洛:“慢慢解啰,陳皮哥哥玩鐵彈子這么厲害,不會連這個解不開吧!” “笑話!”陳皮笑道:“少有能難住我陳皮的事情?!?/br> 他嘴上這樣說,打鐵彈子一向例無虛發的手卻微微顫了兩下。 陳皮盡可能不去觸碰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眼睛死死的盯著發絲和鎖扣糾纏的地方,但余光卻不受他的控制,幾乎溺斃在那一片溫潤的凝白中。 他比阿洛要高上大半頭,一垂頭鼻尖剛好蹭到她的發頂,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油膏,絲絲縷縷的發香與他可以控制的鼻子交纏在一起,余光里的白和鼻息間的香融合在一處,旖旎又曖昧,漸漸的讓他拆解的動作變得毫無章法,甚至連眼神都飄到她背線處那顆殷紅的小痣上,指尖不受控制的摩挲了一下。 “這里…有顆痣…”陳皮仿佛說給自己聽似的喃喃自語。 被觸碰的阿洛瑟縮了一下,“我看不到那里,是什么樣的?”她問。 “紅色的?!彪S著他回答的聲音,陳皮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火焰,灼烈的燃燒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想做點什么,卻又不知道該做什么,只能任由這團火焰焚燒他的全身。 陳皮加快手下的動作,想要趕緊給她解開,好趕緊逃離這熬人的地方,越急越亂,到最后頭發和鎖扣徹底就變成亂糟糟的一團。于是陳皮手起刀落把鏈條和鎖扣一把削斷,干凈利落的賠了錢扭頭走人。 陳皮走的飛快,阿洛叫他也不吭聲,整個人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擊,阿洛一頭霧水,不知道他上了哪門子邪,明明是他占了便宜,結果翻臉不認人的也是他,阿洛‘切’了一聲決定今天都不再理他,讓他一個人別扭吧,便小跑起來撞了他的胳膊,又扭頭沖他做了個鬼臉,留下一拳砸在墻上的陳皮獨自生氣。 阿洛回了自己的房間,把哪買的東西分門別類的規制好,才坐下邊吃零嘴邊琢磨起陳皮今天的反常,阿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他到底在惱羞成怒些什么東西,但她肖想這人這么久了還是看得見摸不著,不禁覺得自己溫水煮青蛙煮的太過溫吞,可陳皮這人你越是著急越容易在他面前就出馬腳,百般糾結之下也沒甚結果,最后阿洛決定先想辦法讓自己嘗點甜頭,后面的事后面再說。 等陳皮回到堂口已經是月上梢頭,整個人已經不是和阿洛分開時那惱羞成怒的樣子,反而透著出一股頹廢又迷茫的氣息。 “你回來啦小哥哥,怎么不開心,錢袋丟了?”吃撐了的阿洛在院里遛彎,看見陳皮這幅樣子覺得怪極了,就湊上去問。 結果被陳皮一手摁住腦門,阻止了她繼續靠近的動作。 他在師父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想送給師娘的簪子也壞了,雖然師娘依然溫柔的安慰了他,但他心里卻有說不出來的滋味,這滋味不似以往的不甘和憤恨,反而是淡淡的,仿佛沒多大事發生一般。 陳皮這樣聰明,他清楚的意識到這里面的不對勁,他對師娘好像沒有了往日那般的執念,即使那斷掉的簪子沒能送出去他也不覺得怎么樣,甚至在吃著師娘做的面條時還想著有機會讓阿洛那小傻子也嘗嘗師娘做的面,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改變,也慢慢回過味來自己改變的原因。 師娘對他好,從小沒娘的他就把師娘當成治愈自己的良藥,他把師娘放在心里尊之敬之,從不敢褻瀆不是因為自己以為的齷齪感情,而是從來都不存在這樣的齷齪感情,他的齷齪,是在阿洛松散的領口,衣衫滑落的肩頭,和那顆背線處殷紅的小痣。 但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陳皮覺得一切都是錯的,但一切又都是對的。他陷入了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巨大的迷陣,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你就是個傻子!”陳皮低聲自語。 阿洛不明所以,還以為陳皮是在說自己,她掰不開陳皮那只鉗制著自己腦門的手,又聽他罵人,一時間惱羞成怒起來。 “陳皮你這個臭蛋,壞蛋,黑心大混蛋,欺負我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算什么本事,在不放開我喊人了!” “你喊!”陳皮淡然,“整個堂口都是我的人,我看誰敢來?!?/br> 阿洛聽他說覺得在理,硬的不行來軟的,當即擠出了幾滴眼淚。 “連你也欺負我,臭陳皮,枉我把你當成唯一的朋友,你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卑⒙蹇抟矝]有哭的很大聲,只是輕輕的哭,哭的委委屈屈。 陳皮從沒見她哭過,就是被人搶了騙婚見了他也眉開眼笑,所以他總覺得她像是傻子一樣,什么事都是懵懵懂懂,從前那些偶然的旖旎想來她也未曾放在心上。 但今日見她哭了,才想起來她的身世,前塵盡忘,孤苦無依,把自己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何嘗不是當年師娘面前的自己。 他從來是心硬,這會兒看阿洛卻心軟的一塌糊涂,他把阿洛緊緊擁在懷里,感受她附上來溫熱的身體,感受自己此刻的心緒,感受轟然如雷般的劇烈心跳。 他說:“別哭了,阿洛!”然后在她失神之際吻上她嫣紅的唇。 “以后我來照顧你,不會讓你吃苦了!”他在她耳邊輕聲低訴,傾瀉自己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