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御審
死一般沉寂的殿內。 花朝承受著各種眼光漠然而立。 :“昨個公主辛苦了,不知可曾見過千水庵的慧凈師太?”貴妃端坐在鳳座之上,身著一套黃色煙羅紗衫子,上用五彩金線繡了鳳凰朝陽,風髻霧鬢斜cha一字排開龍鳳簪,明晃晃的細碎寶石流蘇垂下,耀眼的叫人無法逼視。 此時她嘴角含笑,面上一派安詳之色。 花朝淡淡道:“慧凈師太遠游他方,并不曾見到?!?/br> :“哦?”貴妃饒有意味笑道。 她身旁的永平公主已是按奈不住怒氣:“你分明是在撒謊,慧凈師太多年未出禪門,怎么那么巧,你一去她就遠游去了?” :“是真是假,貴妃娘娘派人到千水庵一問便知?!被ǔ娌桓纳?。 盈玉冷笑道:“好,我就叫你死個明白,蘭兒,你即刻到千水庵去,就說貴妃娘娘有請慧凈師太進宮敘話?!?/br> :“玉兒,你七meimei既說師太遠游去了,就算你借了母妃的名號,又怎能請的來?”貴妃慢條斯理止住了女兒,眼睛只是看著花朝笑意盎然。 花朝亦是一笑:這般精明細致的母親居然生出如此魯莽愚蠢的女兒,不知是不是一種諷刺?;蹆魩熖琴F妃的舊相交,自然不會替花朝圓謊,是以容妃早派人去千水庵軟禁了慧凈,一時半會想要見她自是不易,否則花朝又怎敢撒下彌天大謊,只是貴妃沒有想到容妃竟會下手那么快。 此時狀況未明,嵐若千里遠去西南的消息還不能叫貴妃知曉。 抑或者,她已經知道。 可她比任何人都想將這個消息隱瞞住。 不然也不會一早就宣了自己到秋安宮中,企圖捂住自己的嘴。 貴妃看出她的不屑,顯是有些惱怒,遂斂去笑意:“明人不說暗話,本宮代皇后打理后宮,管教公主皇子亦是職責所在,因而不得不向公主問個清楚明白,也好向皇上有個交代。昨夜公主去千水庵不過半日即可回返,為何會一夜未歸?” 花朝心知她會有此一問,若要再以謊言推搪,想必是瞞不過去,只道:“花朝已向父皇有了交代,就不勞貴妃娘娘費神了?!?/br> :“你說什么?”貴妃滿臉的驚疑,這死丫頭若是將一切向皇帝合盤托出 正在此時,殿外傳來內侍尖利的通傳聲:皇上駕到!二皇子到! 話音剛落,那抹明黃的身影已然出現在眼前。 貴妃大驚失色,也不得不疾步上前接駕。 :“臣妾,臣女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皇帝一反常態的沒有叫起,只在內侍的陪伴下端坐在貴妃方才的位置上,靜靜打量著下跪的三人。 貴妃窺著他的神色,賠笑道:“皇上怎么這會子來了,臣妾給您煨了參茶 :”不必了?!被实弁回4驍嗨脑?,當著外人的面兒,皇帝一向不愿駁了她的面子的,這亦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盈玉還沒有看清楚狀況,仗著父皇素日的寵愛,徑直起身,跑到皇帝身邊扯了他的右臂撒嬌道:“父皇,您一進來就只管繃著臉,也不看女兒一看?!?/br> 未待皇帝發話,她又自顧自道:“噢,我知道了,您是來責罰花朝的吧,她出宮一夜未返,是該好好的教訓教訓的?!?/br> :“放肆!”皇帝冷冷斥道,語聲低沉,卻令所有人心神為之一震。 貴妃厲聲喝道:“玉兒,快跪下來!” 盈玉嚇得不輕,見母妃一臉的凝重,不得不撅起嘴跪下。 :“朕不叫起就擅自起身,是誰教你這般目中無人,藐視宮規的?”皇帝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樣,越發氣盛。 花朝嘴角漫起冷笑:她一向如此,說到底 貴妃忙謝罪:“是臣妾管教無方,還請皇上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饒了她吧?!?/br> :“哼,年幼,朝兒不是比她還小了兩歲,也不見她這般張狂?!被实蹧]有絲毫要寬恕的意思。 貴妃眸中狠毒光芒一閃而過,雙目哀怨的瞅著皇帝:“臣妾原不及萱妃meimei的,生出女兒來更是不如她的女兒?!?/br> 皇帝一愣。 花朝敏銳的察覺到他眸中的不忍和猶豫,忙俯首懇切道:“父皇,朝兒向來不及二皇姐乖巧伶俐,能常常伺候父皇左右,若說jiejie張狂,倒不如說花朝尚未習慣與父皇如此親近?!?/br> 貴妃猛然回頭盯著她笑道:“在本宮看來,乖巧伶俐的那個是七公主才對吧?!?/br> 皇帝不耐道:“罷了,罷了,都起身吧?!?/br> 花朝溫潤一笑:“多謝父皇?!庇稚锨皵v起貴妃:“地上寒涼,娘娘要當心身子啊?!?/br> :“公主有心了?!辟F妃不著痕跡的拉開兩人的距離,似笑非笑道。 皇帝注意到她二人之間的波濤暗涌,只道:“貴妃,朕來問你,凌嵐若人在哪里?” :“回皇上,自然是在凌王府了?!辟F妃死撐道。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做聲。 :“母妃,您要瞞到什么時候去?”自進來起便沒有出聲的二皇子允此時怒道。 貴妃盯著兒子,眼波流動:“允兒,你瘋了嗎,在父皇面前胡說些什么?” :“貴妃,朕再問你一句,凌嵐若當真在王府嗎?”皇帝冷冷道。 貴妃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怒火,惡狠狠望住花朝:“是你稟告的皇上?” :“我與凌嵐若不過見面之交,素無來往,她逃婚之事更不知從何說起?!被ǔ療o辜的搖頭。 皇帝蹙眉道:“你也不必胡亂攀扯,是凌嵐若留書給允兒,看來你果然早已知曉,只是瞞著朕?!?/br> :“皇上日理萬機,臣妾實不愿以這等小事來叨擾您?!辟F妃雖疑惑,到底回道。 皇帝搖頭:“這哪里是什么小事?一旦消息走漏,朕與定遠王的顏面要放在哪里?便是允兒,日后又怎生見人?” 貴妃道:“皇上放心,臣妾擔保將她追回來?!?/br> :“父皇,都是她,她肯定知道凌嵐若去了哪里?!泵嬗胁环拗挠裰钢鴼舛ㄉ耖e的花朝道“那日,她將凌嵐若藏在四哥哥的衣柜中,可知她們并非她所說的素無往來?!?/br> 皇帝看著花朝:“朝兒,可有此事?” :“父皇,女兒不愿分辨,只是當日二皇姐曾親自搜過寢殿?!被ǔ氐?。 盈玉眼中幾要噴出火來:“那是四哥哥的衣柜,我又怎能隨意搜查?!?/br> :“連寢殿都已搜過,又怎會介意多搜一個衣柜呢?以jiejie的性子,若真的認為那里邊藏著凌嵐若,又怎會放過?!被ǔ摤撘恍?。 盈玉怒道:“你!”悔恨的腸子都快綠了,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凌嵐若居然會逃婚,不然當日怎么也要把她給揪了出來,那天本來貴妃要留她在宮中住上幾日待大婚之時再返王府,不料宴會尚未結束,凌嵐若已借身子不爽為由頭出了宮。 皇帝懶怠理她,只從懷中掏出薄薄一張紙遞給貴妃,雙目灼灼道:“凌嵐若的書信中提到,她早已心有所屬,向你苦苦哀求多次無果,這才出此下策,果然嗎?” 貴妃拿著那頁紙只是說不出話來。 花朝淡淡瞥了一眼,暗想:容妃模仿字跡的功力越發好了。 :“父皇,您不必再追問母妃了,凌嵐若個小賤人,我怎么也不會娶她的?!倍首釉式械?。 皇帝皺起眉頭。 盈玉又道:“父皇,當務之急是立刻將凌嵐若給找回來,我知道她去了哪里,您只要給我百十人,女兒保證一定把她給找回來?!?/br> 皇帝臉色越發陰暗:“你給朕出去!” 盈玉從地上爬起來,賭氣向殿外跑去,誰知正巧和一個人撞在一起,跌倒在地。 :“死奴才,走路不帶眼睛嗎?”盈玉放聲怒喝。 只聽一聲帶著顫抖聲氣的驚呼:“娘娘,娘娘,你是怎么了?” 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是軟紅。 驀然轉過身子,卻見容妃面容扭曲著倒在地上,雙手抱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水磨青磚地上一行暗紅的血水蜿蜒流淌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