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章荼靡捌
諾舞坐在出宮的馬車上時,宮里的人正為太子的病而匆忙奔走。太子大醉三日,走出寢殿的時候,就昏迷了過去,皇帝指派了最好的御醫為太子診治,太子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不吃不喝,御醫開的湯藥他都喝了下去,也開始吃一些清淡的稀粥。太zigong的宮人們因此終于松了口氣,只是經常見到太子失神地撫摸著懷里的一塊玉,連皇帝來看他,都視若無人。 載著諾舞的馬車連夜疾行,在天明前將諾舞送到了京城外的一個村落里,車夫也在此和諾舞告別“姑娘,小的也就只能送你到這里了?!?/br> 諾舞謝過車夫,車夫送箱子里拿出一個包袱給諾舞,說道:“這是陛下為姑娘準備的。里面有數額大小不一的銀票,還有一枚陛下的令牌,姑娘今后若是有難,可以持此令牌到各地官府處,自會有人幫你?!?/br> “請你代我謝過陛下?!睂τ诨实圻@番體貼安排,諾舞很是感激。與車夫告別后,諾舞在村子里逛了半天,雇了一輛馬車,打算一路往南走。 村子中只有一間小小的飯館,諾舞點了幾個小菜,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吃著。為了出行方便,她身上穿的衣服與尋常女兒家的打扮無異,一路上也沒人留意到她。 在她離宮前,太后特意派王姑姑前來叮囑了她一番,提點了她不少。她從小就居住在丞相府里,后輾轉到了金鳳院,平陽王府,再到皇宮,對外面的世界,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行走江湖的忌諱。有了王姑姑的提醒,她也多了個心眼,將銀票收在貼身的地方,錢袋里也只裝了些碎銀,宮里的首飾,都不敢戴在身上,處處留心,避免了不少麻煩。 到了下午,她在村口等著車夫,準備往荊州的方向行去。 車夫是個約莫三十上下的男子,身形壯碩,喜歡和人攀談,他一邊趕馬車,一邊問諾舞:“姑娘,你怎么稱呼?一個人去荊州,是要尋親么?” 諾舞思量了片刻,說道:“我叫小憶,去荊州是想找我的表哥?!敝Z舞胡亂搪塞了一番,那車夫笑道:“原來小憶姑娘是去成親呀,呵呵,走這么遠,還真不容易呢?!?/br> 諾舞臉上微紅,她尚且不知,民間的表兄妹時常結為姻親,隨便一說,卻讓車夫的猜測洗涮了她一番。諾舞問道:“大哥你叫什么?這一路上,請大哥多多照應?!?/br> “我姓牛,我媳婦叫我大牛?!?/br> 諾舞聞言撲哧一笑,這鄉里人還真樸實的緊,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牛大哥吧!” 牛大哥顯然很喜歡這個稱呼,在家里他媳婦都是大牛死牛的叫喚,眼下有個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叫他大哥,樂的他心里喜滋滋的,打開了話匣子和諾舞東南西北地聊著。 京城地處中部,荊州在偏南方向,離京城不遠,翻過幾座高山,就能到荊州的邊緣,去荊州,也是諾舞最初的打算。在出宮的那一剎那,她還不知道該去哪里,直到來到了那小山村,聽人提及要翻山越嶺才能到達荊州,她才決定先去荊州落腳。 行到傍晚,牛大哥帶著諾舞在一處驛館落腳。 看守驛館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大伯,很熱情地招待了兩人,引著他們進了屋。 屋內的座椅都有些陳舊,但卻打掃的干干凈凈。 牛大哥塞給那老伯幾塊碎銀,說道:“大伯,這一帶沒有客棧,天色晚了,我們也沒法趕路,就只好麻煩你一下,讓我們在這里住一宿?!?/br> 那大伯不肯收錢,說道:“我本來是在北邊打仗,后來受了傷,就派我到這里看守驛館。這么多年了,我為朝廷辦事,領著俸祿,怎能再收你們的錢?你們都安心住下,養好精神,明天也好趕路?!?/br> 牛大哥謝過大伯,寒暄道:“沒想到大伯在北邊打過仗,我聽聞這幾年北邊好像不太安穩?!?/br> 大伯嘆了口氣,說道:“早些年前,羈王帶領大軍平定了漠北的叛亂,我的傷,也是十多年前落下的。一到下雨天氣,腿就疼的不行。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了,北邊還是戰事不斷?!?/br> “羈王?”諾舞輕聲說道“聽聞他還在襁褓之中就去了漠北,不知是不是真的?” “小姑娘說的沒錯,羈王可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大伯的臉上露出崇敬的神色,對羈王贊不絕口“老夫當年還在羈王麾下時,羈王不過十五六歲,就顯露出絕佳的領軍天賦,戰無不勝,連漠北的那些蠻子,都將羈王視為戰神一樣的人物” 諾舞聞言微微搖頭,誰會知道,這樣的戰神,卻是皇帝心中最大的隱憂。 那老伯一提到羈王,就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他參軍時的事情,牛大哥聽得津津有味,老伯講得唾沫直飛,似乎回到了當年血氣方剛的時代。 諾舞靜靜地聽著,越發覺得戰爭是這般殘酷。戰神的背后,是用了多少人的生命來祭奠? 直到半夜,天空中一道炸雷響起,大雨傾盆而下,那大伯臉色大變“壞了,我這老毛病又要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