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章千尋玖
四月末的時候,愛美的宮人們早早換上略薄的宮裝,在初夏的陽光中娉婷漫步。已經變得有些許炎熱的天氣,伴隨著那清脆的鳥鳴聲,惹的人心里更加煩悶。對皇后的猜忌之心,在諾舞的心底默默發芽,半月來的一言一行,無不小心翼翼,皇后倒是如往常一般好相處,依舊時不時地賞賜諾舞許多新衣。不穿,是對皇后的不敬,穿了,又引得一些宮人們冷嘲熱諷。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諾舞漸漸開始體會到后宮的陰暗之處。 夜涼如水,諾舞本約了元綺在院中賞月,宮人們自娛自樂的生活方式不過爾爾,在宮里的日子漫長如斯,宮人們也只能想方設法地去打磨如長夜般冷寂的時光。 元綺因突然有事和元佩一道在前殿伺候,諾舞賞月的心情淡了幾分,正想回房,卻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 在夜色中,一位身著淡粉宮裝的女子急匆匆地跑來,發簪凌亂,神情慌張,那模樣算不上艷麗,卻帶著幾分清雅的風華。 諾舞忽的想起,這人不正是太子身邊最親近的宮女銀鈴么?這么晚了,她怎會突然在椒房殿內出現? 不容她多想,那銀鈴一見到她,就像是見到了救星,撲通一聲跪在諾舞身前“求你救我”靠的這么近,諾舞方才看清楚她臉上的未干的淚水,紅腫的雙目。 “你怎么了?快起來?!敝Z舞想將她扶起,不料她死死的跪在地上,不讓諾舞攙扶,她抱著諾舞的腿,低泣道:“求你救我,皇后要殺我,我可以死,但是我我必須保護他?!彼瓜骂^,單手捂著自己的小腹,神情哀傷。諾舞一看她的動作,又想起之前太zigong的流言,難道她有了太子的骨rou? 諾舞心中一驚,如果說,皇后之前的不悅只是對她起了殺心,那她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有了身孕,皇后更是必須置他于死地。流言可以平息,但珠胎暗結,卻是鐵錚錚的罪證,直指東宮。 諾舞強定了心神,問道:“太子殿下知道么?” 銀鈴絕望地搖了搖頭,泣不成聲“自殿下醉酒那日之后,就有年長的姑姑將我與殿下隔離,殿下其實對那日之事記得并不清楚,所以也未曾多問,而且我一直在太zigong內,只是沒有再侍奉殿下左右。今日,來了一名太醫,我知曉是皇后身邊的人,他為我把脈后,神色凝重的離開了太zigong,連看管我的姑姑,行事也變得詭秘起來。我很怕所以找了個機會溜出了太zigong。我在宮中也沒有熟人,于是只能來找你。諾舞姑娘,只有你能去勸太子,也只有你能在皇后面前幫我求情。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幫銀鈴這一次吧” 諾舞的雙手冰涼,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處境,孩子是一個女人最大的希冀,但這個孩子,偏偏是即將正式參政的太子的,太子在參政之前,一旦傳出與宮女的茍且之事,不僅聲譽有損,更有引發易儲之爭。正是因為早已看透這些道理,她才與太子事事發乎情止于禮,保持著應有的界限。卻不曾想過會有這樣一個無辜的人,被牽涉其中。 “你既然有孕,你先起來?!敝Z舞將銀鈴扶起,銀鈴哭了許久,面露倦色,但仍舊追問諾舞“諾舞姑娘,你會幫我嗎?我一個在在宮里,要面對這么大的波瀾,我真的好怕,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br> “你先別哭?!敝Z舞一邊安慰,一邊思量著其中的厲害關系。如何救銀鈴,是后話,當前的情勢,讓諾舞越想越是不安。椒房殿中素來禁衛森嚴,一介待罪之身的弱女子,如何能穿越重重阻礙成功地找到自己?元綺又碰巧不再,這其中到底有什么關聯?諾舞越想越深,忽然覺得此刻正有一張看不見的網,朝自己撒來。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讓她松開了原本攙扶著銀鈴的雙手,退在一邊。銀鈴見她突然反常,上前一步,問道:“諾舞姑娘,你這是怎么了?” 諾舞直直地看著銀鈴,銀鈴被她看得有些心虛,微垂著頭,只聽諾舞說道:“你剛才是想叫我去向太子殿下求情?” 銀鈴聞言忙不迭地點頭,語氣中帶著隱晦的曖昧“銀鈴雖不曾得到殿下的心,可也知道姑娘你在殿下的心中,與一般人,是不同的,殿下對你--” 她尚未說完,一個響亮的耳光就狠狠地落在她臉上。她捂著側臉,眼中帶淚“你為何” “請你注意分寸,無論你和太子殿下有什么關系,都不要將臟水潑到旁人身上來。我與殿下清清白白,你要找人幫忙,怕是找錯了人。這是我第一次打人,希望也是最后一次?!闭f罷,諾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院。 銀鈴不死心地想追上去,卻見幾道人影從側院走了出來,當下心一涼,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