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背對她的女子走向一面幾案,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抬手取下面上飾物,不緊不慢。 月清河疑惑間,她回身落下面紗,輕輕抿著唇角—— “我很好?!?/br> 月清河驚愕,繼而驚喜:“墨闌!” 墨闌一笑,方才冰冷神秘的危險感冰消雪融,她隨手摘下身上配飾,幾步上來拉著月清河的手,“清河。多年不見,我還以為你已不在了……” 月清河一愣,“說來話長。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墨闌拉著她去往一邊榻上坐下,道:“你走時什么消息都沒留下,我無法出去尋你,她們都說你死了……” 月清河急忙解釋,“我現在好好的?!?/br> 幾番解釋,墨闌拿著月清河的手腕查探,這才放下心,“以后就算再危險的事情也要告訴我,知道嗎?” 月清河點頭,“我如今在昆侖,有劍仙在,你不必擔心我?!?/br> “劍仙?秦觀頤么……” 墨闌思索著,笑了一笑,“世間的確沒有比昆侖更安全的所在了?!?/br> 久別重逢,聊了不少。 墨闌道:“我如今是靈昭院判親傳弟子,掌門也不知我身份。只有你和木芝知曉?!?/br> 墨闌將一株巴掌大的赤色花枝遞過來,“你經脈比從前好了太多,只是有些異狀。此物名為曼陀羅,可以緩解火靈對你經脈的傷害。你若還有不適,記著再來尋我?!?/br> 月清河笑了笑,將花枝別在自己銘牌上,“你總是這樣細心?!?/br> “我如何能不細心?你消失已有幾十年了,從前月族出事,我已經害怕,早知月淵大人……我便是忍一忍不和你寄信又如何……” 墨闌說著,忽然住口,“抱歉,我……都怪我?!?/br> 月清河一時沉默。她低垂眼簾,扯了扯嘴角,“不怪你?!?/br> 月清河對墨闌,早些時候還是親密無間。只是月族出事后,她心中總是隔著一層模糊的后悔和可怕的猜測——月族向來是最為隱秘的族群,誰將月族秘境的位置透露出去? 月清河瘋魔一般渾渾噩噩被正道追殺的三年中,無數次拒絕墨闌的幫助,無數次質問自己—— 是我堅持要和墨闌通信透露出月族的位置嗎?如果我聽從母親的話不出月族秘境,是不是魔族就不會找到族人,她們不會死? 可惜她知道這遷怒沒有理由,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天色已晚,月清河告別。 墨闌心中愧疚,亦步亦趨跟著她,送她出了靈昭院。她高挑纖細的身影,在朦朧的晚霞中清晰可見,月清河腰間別著那枝赤色的花枝,沒有回頭。 - 深夜,月清河輾轉難眠。 心緒浮動,無法修煉,索性去浴池沐浴。浸泡在溫暖的泉眼之中,月清河感到身心放松下來,紛繁復雜的思緒也漸漸平息。 半個時辰后起身穿衣,回到二樓床榻前。因夜深人靜,大概也不會有人來訪,月清河只穿了身輕便的中衣,坐在床榻。只見床頭放著的靈鑒忽閃。 有一封消息。是傳音? 月清河一面用去塵訣準備去除頭發上的濕氣,一面打開靈鑒。她此時十分放松,也未曾注意鏡面蕩漾,秦觀頤的影像忽然出現。 她似乎在正在御劍。 夜幕云海星子低垂,秦觀頤身著軟甲,狂亂的長風吹過她凌厲的眉眼,垂眸望來,整個人忽然出現在月清河面前。 靈鑒的影像如此清晰,漆黑的發絲都落在月清河臉頰。 月清河頭發濕漉漉的,面頰透著沐浴后的粉。她雙眸圓睜,震驚地望著眼前的秦觀頤。 秦觀頤一怔。 月清河興許是方才沐浴,發絲猶自帶著濕氣,有一絲沾染在臉頰上。雙眸水潤,驚慌之下尤其像兔子幼崽一般可憐可愛。剔透的肌膚有一層朦朧的熱氣,一顆水珠順著玲瓏鎖骨滑落。 秦觀頤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移開視線。 手中傳來對面靈鑒被打翻的聲響,急急忙忙衣料摩擦的聲音,仿佛驚慌之下踉蹌了一下。秦觀頤眼眸輕顫,終究沒有說話。 月清河臉上火燒火燎。 她終于整理好衣著將領口捂得嚴嚴實實,頭發也去掉了濕氣。她走在房中,急忙找了個桌椅坐下。 靈鑒之中,秦觀頤還在等。月清河咬唇,深呼吸,裝作無事發生將靈鑒翻過來: “劍主有何指教?” 她的聲音干巴巴的,盡力忽視方才的尷尬。夜幕和云海投射在房中,秦觀頤踩在飛劍之上降臨在她面前,聲音冷冷淡淡,卻是在問,“你受傷了?” 月清河眨了眨眼,一些熟悉的記憶近在眼前。 清河仙子無比重視自己一言一行,只有她的同伴秦觀頤知道,她怕疼,人前的淡然只是逞強。 無數個日夜,秦觀頤手指帶著劍氣一點點為她拂過疼痛的背脊。月清河疼得狠了,終于緩解下來的時候,會呼出輕顫的氣息。 月清河如今也感到背脊發熱。 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盡力無視記憶中的場景,鎮定道:“我無事,多謝關懷?!?/br> 秦觀頤看著她不再蒼白的面色,“好?!?/br> 第二天。 月清河難得一覺睡醒沒有做夢,出院門,穎少云正在院外等她。 穎少云拿著兩只食盒,正是給月清河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