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予和她對視一會，敗下陣來：“有什么事就給我電話?！?/br>
    方知予覺得不夠，接著叮嚀：“警察問什么你就說，不要害怕，統計一下失物的金額，跟房東和家里都說一聲?！?/br>
    “你們房子遭了偷竊，片警會特別保護，別太擔心，跟房東商量裝個監控貓眼，再加固門窗，添置阻門器?！?/br>
    能想到的都說了。

    方知予送祝清禾上車，確認她的鑰匙、包包都帶好了，跟她揮手。

    “今晚你估計會忙很久，明早不用趕過來，睡個懶覺，下午我去接你?！?/br>
    祝清禾坐在副駕駛，趴在車窗不停點頭。

    方知予莞爾：“我想明天吃火鍋?！?/br>
    祝清禾重重點一下頭：“我會早點過來煮火鍋！”

    “好，注意安全。一會窗戶搖起來，晚上風冷?！?/br>
    “知道啦，jiejie再見！”

    方知予一襲綠衣佇立樹下，目送轎車遠去，隱沒在黑夜。

    她掩唇咳嗽兩聲，回房間洗了個澡，給浴缸放滿熱水，泡在里面看筆記本電腦。

    e盤文件夾。

    方知予熟練地點開一個保存時間為四年前的視頻：霜降。

    一段半個小時的直播錄頻。

    ——xx年10月23日

    歡迎進入禾苗的直播間！

    穿著橘棕色燈芯絨外套的女孩背著吉他在街上漫步。

    她拿著手機給網友介紹街景，戴著一只貓胡須口罩，笑眼很純凈。

    直播間人比夏天剛開播時多了不少，左上角的人數有50。

    彈幕：主播今天唱歌嗎？

    禾苗：“唱！這條街熱鬧，我問問飯店里有沒有人想點歌?！?/br>
    彈幕：去火鍋店！人氣最旺！

    禾苗：“我去試試！”

    女孩走進一家火鍋店，問了一圈，沒人點歌，還有人厭煩地把她轟走。

    盡管如此，女孩沒有一絲氣餒，她又換了兩家，終于遇到一個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姑娘

    姑娘說失戀了，一個人來吃火鍋，想聽一首能趕走孤單的歌。

    禾苗：“好啊，我唱到陪你吃完?！?/br>
    她撥動琴弦，清聲唱道：“長路漫漫磕磕磕磕絆絆，果汁分你一半 愛相互扶攙……”

    彈幕：好久沒聽到這種老歌了。

    彈幕：好聽好聽，主播好米~

    彈幕：主播下首唱分手快樂吧！

    彈幕：主播今天穿的好橘啊，又陪失戀的小jiejie吃火鍋，欸嘿嘿~

    彈幕你一言，我一語，甚至有人刷起了“橘勢大好”。

    女孩看著直播間笑了笑，調整鏡頭。

    一條特效動畫閃過。

    海云用戶**（匿名）送給主播一個“天使的花嫁”！

    海云用戶**（匿名）：【我也在一個人吃火鍋?！?/br>
    【習慣這樣很久了，但是今天突然覺得好孤單?！?/br>
    禾苗：“哇！花嫁！第一次收到這么貴重的禮物，謝謝這位匿名的海云用戶！”

    禾苗：“你在錦城嗎？”

    禾苗：“在哪里吃火鍋？我去陪你呀，歡迎點歌！”

    禾苗：“只要我聽過的都會唱，如果不會，我就現場學！”

    海云用戶**（匿名）：【我獨自在國外旅行?！?/br>
    【能給我也唱一首可以趕走孤單的歌嗎？】

    禾苗：“沒問題！”

    女孩背著吉他到公園，坐在綠蔭下的長椅上，陽光正好，鳥語花香。

    “親愛的匿名海云用戶，一首趕走異國孤單的歌送給你?！?/br>
    “希望歌聲能陪伴你的這一段旅程?！?/br>
    “希望有一天，你能遇到愿意永遠陪你吃火鍋的那個人?！?/br>
    她垂眸控好琴弦，指尖撥動，飽含磁性的歌聲流淌而出：“我還沒那種勇氣 奮不顧身離開你?！?/br>
    “就當作我暫時去旅行——”

    “五千英尺的空氣 心漸漸失去重力?！?/br>
    “冷鋒過境我們的愛情?！?/br>
    喀噠。

    錄屏結束。

    方知予從泡泡浴里抬起水光淋漓的手，落在電腦觸屏，倒拉進度條。

    聽女孩說那句“永遠陪你吃火鍋的人”。

    一遍。

    一遍。

    再一遍。

    很多遍。

    浴缸里的水慢慢變涼，方知予披上浴袍起身。

    她從手機相冊里找出一張四年前秋天在跨國班機上拍的照片。

    俯瞰黃昏的云海。

    方知予用它發了條微博。

    @yu：【這是四年前的霜降，距離海面五千英尺之上?！?/br>
    【我在云間聽你，云下在下雪?！?/br>
    *

    東方既白。

    小房間里重新打掃整潔，柜子里的東西全部清點了一遍。

    半小時前祝清禾才把蓓蓓安慰去睡覺。

    蓓蓓丟了所有值錢的首飾，兩千現金，還有銀行卡，甚至連化妝桌上省吃儉用買的la mer都被偷了。

    警察讓她們等結果，蓓蓓心痛又害怕，急得哭腫了眼睛。

    祝清禾抱著膝蓋坐在床腳，仰頭長嘆一氣，兩邊眼下浮出困倦的淤青。

    她的銀行卡也丟了，已經電話凍結，還丟了幾百塊現金。

    所幸她的工資卡和mama留的羊脂玉鐲藏在床底的縫隙里沒有丟。

    祝清禾看一眼時間，已經六點過了，打車過去江畔明庭差不多四十分鐘，到方知予家七點過，正好給她做早餐。